“怎么不去客房睡啊？”克里斯汀问道，“坐在这里睡。”
“呜……”聂伊伊慵懒地伸了个腰，“外面怎么那么吵啊？”
克里斯汀喟然道：“你还问，这是克莱里库齐奥亲自过来找你了。”
“什么？”聂伊伊还有点迷糊，“他来干什么？”
“唉，他来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赶紧跑呀，我的小可爱。”克里斯汀蹲下身，自说自话地抓起聂伊伊的黑丝小脚，为她慢慢慢慢慢地穿上鞋子。
瑞秋打开装有不死人相关信息的那份档案袋，抽出文件仔细看了两眼。
“你这个……”她翻了翻纸张，“你这批不死人，种类还蛮多的。跟网游一样。”
她看着里面各式各样不死人的分类和功能讲解，还有优点、缺点、生存时间以及各项数据，甚至还有刘易斯家族内部的检验证书——当然，关于刘易斯家族的一切相关信息都被抹去了。
这里面提供的不死人信息为基于各种不同的设计目的和使用理念，将已经研制出来的不死人分成了不同的类型。除了最基础最杂兵的初始版外，还有着类似“精英怪”的存在。
感觉就像……小时候玩求生之路里遇到的各种丧尸一样，Boomer、Hunter、Smoker、Witch、Tank什么的，其中那个叫Witch的女人是真的恐怖……而且自己还特喜欢招惹她。不过生化模式的话CSOL也很经典，里面的暗影芭比、痛苦女王、憎恶屠夫、嗜血女妖、腐化暴君还有送葬者等等。感觉刘易斯家族的不死人分类就像他们一样，分工明确，作用不同，并且成本也不同。估计那些成本低下，最为基础的不死人就是那种所谓的战场耗材了。
“这已经是我能给你的所有信息了，剩下的只能看你自己了。”克里斯汀对她说道，“希望你们能成功将罗梅罗绳之以法。”
瑞秋站起身：“那我先走了。这段时间注意一下安全，虽然现在有我们在前线替你们吸引注意，但罗梅罗未必就放弃了对你们的报复。刘易斯家的武装力量应该不用我们操心吧？就不派人手过来了，我们的人也不太够用。”
“哎呀，小瑞，你这是在担心我吗？我好开心，抱抱！”克里斯汀扑上来想要贴贴。
“你不要靠近我啊！”
聂伊伊终于清醒过来。她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裙子：“我也要走。我可不想见到克莱里库齐奥，他就是个刻薄无耻的糟老头子。”
“那你从后门走吧，克莱里库齐奥我来帮你挡住好了。”克里斯汀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要记得我的好呀，伊伊。”
“谢谢啦。”
瑞秋的口袋传来一阵振动，刺激得她的皮肤有些发麻。她取出手机，在刺耳铃声中接通电话：
“喂？”
……
“昨晚九点，茅韦斯区的警局接到巡逻警察的无线电，说是他们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疯疯癫癫，衣衫褴褛的血族人。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路人们便报了警。”监控室里，艾伦对瑞秋报告道，“他坚持声称自己是刘易斯家族的一员，并且有个在刘易斯伯爵府邸工作的表姐。”
瑞秋接到艾伦的电话后，立刻从克里斯汀的庄园打的赶到茅韦斯区的异管局。这里是帝都靠南侧的区域，离城市内的重要单位距离较远。除了给自己打电话的艾伦外，这里还有两个脏弹小队的成员，他们和艾伦一样是异管部派来配合朗尼他们的。
“刘易斯家族？”瑞秋看着监控里蜷缩在桌前与笔录人员交谈的身影。这是一个身材匀称偏矮的男人，有些谢顶。他看起来吓坏了，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身子抖个不停。
“对，接收他的警方做了调查，发现他很可能和我们的行动目标有关系。所以，就在今天，他们给我们打了一通电话。”艾伦接过话茬，“这家伙叫贾斯汀·斯蒂芬斯。他自称于十天前被比利·罗梅罗抓走，并且被实施了很多不人道的折磨、殴打、辱骂、禁锢自由等等。”
“和刘易斯家族有关系吗？”
“确实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克里斯汀给我的文件里应该会有他的信息，瑞秋这样想道。
“给克里斯汀打个电话，录完笔录让他们来接人。”
艾伦有些惊讶，他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我觉得这个人身上值得挖掘的信息会很多，真的要把他交给刘易斯伯爵吗？说实话我不认为堡垒的人会保护他，不如把他留在茅韦斯区的异管局吧。”
瑞秋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辛尔赫市的意外让她不得不慎重考虑。“异管局不行，靠不住。把他安置在星学府里，那里更安全。”
“星学府不一定会同意。”艾伦对星学府一方的态度持消极观念。
瑞秋摇摇头：“你先给克里斯汀那边打电话，星学府交给我来沟通。”
此时此刻，监控画面里，那个血族男性哆哆嗦嗦地和警察说了不少话。他提到了自己被抓走的时间段、大概地点，但更多时候，是在抱怨自己遭受的种种不公。这些言行举止吸引了瑞秋艾伦二人的注意力。
“他把我关在一个封闭的小屋子里，你懂吗？”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慌，很难相信一个长寿的血族会有如此害怕的表现，“他把我……把我关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中。”
“冷静，冷静，贾斯汀，你现在很安全。”异管专员尽可能地安慰对方，不让他陷入近乎谵妄的境地。
他看了一眼这个名叫贾斯汀的血族身边的心理医生，和对方交换一遍眼神，确认可以继续进行下去后，又问道：“我知道，让你回忆这些经历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但这对我们很重要，我们需要抓住那个伤害你的人，你明白吗？”
“我明白。”贾斯汀怔怔地点头。
“那请你告诉我，你在那片黑暗里都看见了什么。”
“一个人影，漆黑的人影。”
“人影？你是说漆黑的人影？”对面没听懂，“你说你在一片黑暗中见到了一个同样漆黑的人影。”
“对，他很瘦，肢体线条看起来像皮包骨。”贾斯汀面色不自然地回忆着，“我看不清他，周围太黑了，只有偶尔的灯光在不停地一闪一灭、一闪一灭。”
“还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吗？那个人身上还有什么特征？”专员对身后的模拟画像师比了个手势，让她做好准备。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痛苦地捂住头，“我只记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苍白的眼睛，它它它……它很苍白，但是我就是能看见它。在黑暗中，我看见了那双硕大的眼球。他在盯着我，他在盯着我！”
“冷静，冷静一下，贾斯汀。”专员立即安抚他，“你现在安全了，我们会帮助你。”
“要不让他先休息一下，他太紧张了。”身边的同事提议道，“时间、地点等信息已经记录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再问吧。”
贾斯汀却突然开口说道：“他长着一张人脸，是人脸但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长出来的，他的眉头是向外鼓的，左脸的肉旋在一起，像是被电钻捅过！”
屋内一阵寂静。
“什，什么？”画像师问道，“脸像被电钻捅过？”
“或者是被打蛋机搅拌过，皮肤已经变成螺旋了。”
“一双硕大的眼睛、螺旋状的左脸……皮包骨……”
“还有，还有！”贾斯汀叫道，“他喜欢咧嘴笑，他的嘴张得跟锅盖一样宽，牙齿全都露出来了！他是，是黑色的线条！”
画像师迟疑地转过画板，露出速写的画像：“他……长这样？”
异管专员们吓愣了：“这还是人吗？”
一张诡异的画像出现在画纸上，令人不适的双眼、奇形怪状的脸庞和极其不协调的五官还有皮包骨的质感令房内众人San值狂掉。
“没错，就是他……”贾斯汀呆滞地重复两遍后，呼吸急促起来，“我肯定记得，因为他当时就坐在我的身边。”
“坐在你身边？”
“他折磨我，他往我嘴里塞了一团又一团很腥很稠的肉块，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记得我恶心得吐出来了。”
“什么？”
“他用刀子切开我的手臂，剔我的骨头，还刺穿了我的股动脉，血从我的腿内不停地往外溅。他知道我是血族，我不会轻易去死，所以他在身上做了很多事，很多流浪汉承受不了的事。”
“流浪汉？你说流浪汉？”专员立刻问道，“还有什么人和你在一起吗？”
贾斯汀突然浑身激烈地搐搦起来，像是一条濒死的野狗。带着大量泡沫的涎水顺着他的嘴角不停地向外喷出，身边的医生立刻拉开他的衣领，想要让他深呼吸。
“耶稣·基督啊！”
“你们先别问了！”医生喊道。
“是他，是的，我想起来了，我见到了！”血族特有的超人力量掀翻了身边的医生和异管专员，贾斯汀手舞足蹈地尖叫起来，“他想要我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他想让我也变成那样。我没有选择，我只能去死！”
癫狂怪异的喊叫声回响在屋内，贾斯汀突然大笑起来。
“他说！他说！他说他要让我接纳他！
“没有选择……
“我哪也去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只为一件事……
“杀人……
“……要杀死我……
“没人能救我……没人会幸免……
“完了，我完了……”
就在贾斯汀那谵妄的病态越来越放肆，让人沉浸在他那疯狂又激动的氛围之中时，他突然停下了一切过激的动作，像是一台石塑般呆呆地站在原地，喋喋不休且嘶吼着没完的削薄嘴唇也突然闭合起来。
“……”
他双目漆黑一片，视线放散，呆滞地看着前方。
这一幕又把众人下了个够呛。所有人都随着贾斯汀的呆滞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大家都怀揣着内心的紧张与不安，静悄悄地看着一动也不动的贾斯汀·斯蒂芬斯。就连屋外的瑞秋也不由自主地屏息盯着他。所有人都吊起了心。
“……
“……
“……”
几秒短暂却又诡异到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贾斯汀突然，或者说终于有了一丝改变。他没有多余的行动，只是露出了邪谲阴险的诮笑，以沙哑的口音，无比宁静地开口说道：
“我的眼界从未如此宽广。”
瑞秋冲进房间，一拳打晕贾斯汀·斯蒂芬斯，让他那诡谲抽象的呢喃声就此止住。
“这家伙，他……”艾伦跟在她身后，他也目睹了监控画面里的每一幕，“他还真是被折磨得不轻啊。他疯了吗？”
……
“嗯，嗯……好的。是这样，我就是这个意思。”瑞秋踱步在走廊里，和星学府的人打着电话，“对，是的。谢谢，太谢谢了。我这就把人送过去。”
她挂掉电话：“成功了，他们答应了。”
艾伦也几乎在同一时刻挂掉电话：“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处理？”
“你们先把他带到异管部，到时候星学府那边会有人过去接收他。”瑞秋不放心，又强调道，“这家伙知道的内容很多，非常重要。但他现在又很脆弱，所以你们一定要多留心他，一定要看好他。”
和艾伦等人分开，瑞秋打算去找其他人。朗尼已经给她发过消息，告知她小队在圣地外面的具体的休整地点和余晖所处的位置。
她在看过这些消息后，还是打算第一个先去找余晖。
余晖离这里距离有点远，等瑞秋过去后，已经快到饭点了。
瑞秋在街上绕了一圈才找到酒店。这座酒店藏在商业街建筑后面，虽然高大，但是有其他楼房的遮挡，找起来确实麻烦。
她进入酒店，胸口开始感觉到心脏突突的有力震颤。这是平时听不到的声音，感受不到的振动。脸颊表面开始变红、发热。她知道，这是自己心情激动时才会有的表现。
来到房门前，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等待的过程中，她默默数着时间。
一秒、两秒、三秒……
门开了。
“余……”
余晖一把拉住瑞秋，将她拽进屋内，同时抬腿踹门。“砰”的一声，房门被冲击的惯性推到门框，重重地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