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贾斯汀张大了嘴，涎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淌。
“怎么？你饿了？”灰衣男用近乎陈述的语气问道，“没关系，等我们结束了这一切，你就可以去喝血了，而不是像个被圈养的怪物那样吃生肉。”
“肉？”贾斯汀呢喃道，“肉……”
“具你先前的询问录音，你在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一直在被迫吃肉。”灰衣男人说，“里面还有骨头？”
“是，是……”
“说实话，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你的父母，所以我们也很担心他们的安危。也许你能给我们一点帮助。”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终于抬起头，那双湛碧色的眼珠直视着贾斯汀的眼睛，似乎要刺穿他的内心，“我们推测，罗梅罗在囚禁你三天后刻意绑走了你的父母，其根本原因还是出在你。”
“什么意思？我的父母……”贾斯汀有些出神地问道。
“你对你吃过的肉还有印象吗？”灰衣男露出不太明显的微笑，这是自询问以来他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你能感受出来，那是什么动物的肉吗？”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贾斯汀疯狂摇晃脑袋，“别问了，你别问我了……不许问了！！！”
大吼一声后，他浑身上下突然开始痉挛起来，整个人不自主地挺直身躯，口吐白沫，抽搐着摔倒在地面上。
审讯室的房门被推开，几个提着箱子的人闯进屋里，急匆匆地打开黑色铁箱，从里面取出一支装满了蓝色液体的玻璃瓶和一支注射器。
“他已经不能正常回答了。”蹲在地上忙碌的其中一人一边往注射器里抽满液体一般汇报似的和灰衣男人说道。
“知道了，那你们继续吧。”他收起钢笔和本子。
其他人将贾斯汀架起来，握住针筒的男人弹了弹针头，几缕水花飞溅空中。
灰衣男推门而出，不再过问屋里的事情。
他离开这里，走到门口时，遇见了在等他的两男一女三个人——身穿金属扣海军蓝外套的威廉·罗纳德、神色略有不安的艾伦·冈萨雷斯以及挺直腰杆，闭目养神娜塔莉娅·德雷西。
“真是意外，虽然我已经听说贾斯汀·斯蒂芬斯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但今天也才第一见识到，而且他的症状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威廉望了一眼屋里的状况。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各位的慷慨相助。我知道能让我和贾斯汀·斯蒂芬斯独处一室是一件非常敏感且不妥的行为。”灰衣男拍手感谢道，“我在将来一定会有所报答。罗纳德阁下清楚，我向来不是悭吝的人。”
他又特地和艾伦握了握手，“谢谢你，冈萨雷斯先生。你的主动汇报为我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用客气，Masato先生，我只是在完成我的本职工作。”艾伦声音很小，似是有些心虚。
“艾伦，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瑞秋需要你。”威廉转过身对他说道。
艾伦没有说话，只是行了一礼，当即离开此处。
待到他离开这里，整个走廊只剩下三人时，威廉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用一种相对惬意的语气娓娓说道：“在发现贾斯汀·斯蒂芬斯的第一现场，我们找到了一滩呕吐物，里面还有刚刚吞进去，只消化了一部分的生肉，以及半块肋骨。”
Masato双手抄怀，嘴角是微妙的弧线：“该不会和我猜的一样吧？”
“根据呕吐物里残留的胃黏膜脱落细胞，DNA检验的结果告诉我们，呕吐物是属于贾斯汀·斯蒂芬斯本人的。至于那块生肉……”
“至少还是有好消息的不是吗？”Masato哂笑着说，“我们发现了贾斯汀·斯蒂芬斯失踪的父母。”
“那个比利·罗梅罗到底在干什么？”威廉实在是不理解对方的行为动机，“这么做意义何在？”
“意义当然存在，只不过不是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士能理解的。”Masato说，“但是很有可能和罗梅罗的研究有着直接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
“在某些人的观念里，血与肉是灵魂的载体，是生命与客观世界接触的唯一媒介。继承他人的血肉，好比继承了他的灵魂、他的力量、他的一切。这是一份遗产，生命的遗产。”
Masato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审讯室内被众人五花大绑的贾斯汀·斯蒂芬斯，“也许，对于比利·罗梅罗来说，这个贾斯汀·斯蒂芬斯是特殊的存在，特殊到可以放任他的离去。”
威廉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贾斯汀·斯蒂芬斯不是独自逃出来的，而是被比利·罗梅罗亲手放出来的？”
“问题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Masato直视威廉的双眼，“只要搞明白了这个问题，就能理解罗梅罗的一切行为动机。”
“他既然敢放了贾斯汀·斯蒂芬斯，就说明他已经不需要他了；或者，他不怕找不到他。”威廉沉吟道，“不管怎样，看紧贾斯汀·斯蒂芬斯是必要的。”
“给你一个忠告。”Masato伸手指了指审讯室，“不要让任何人找到贾斯汀·斯蒂芬斯，如有必要的话，牺牲一条性命……”他无声地笑了笑，言尽于此。
“还不到那个时候，现在当务之急是保护好这个可怜的血族人。不过这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毕竟他马上就会被送回星学府。”威廉掏出一根雪茄，“再过半小时，你和你的人也该离开了，之后还有会议在等你，不是吗？”
审讯室的铁门打开，Masato带来的人从屋里出来，在他身边低声耳语几句。Masato看了一眼时间，说道：
“今天就这样吧，谢谢你，罗纳德阁下。我们这就回去了。”
Masato的身形随着他的属下一并消失在走廊尽头。在背影离去之后，雪蝎终于睁开眼睛，露出那双映着光的翦水秋瞳。
“我不喜欢他。”她说，“这个男人做事太过自我，总是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威廉自然听得出来她是指责对方身为联邦外交官，却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亲自审讯帝国公民，甚至还带了一大批随行人员，大摇大摆地走进异管部。
“所以这家伙至今光棍。”威廉笑着拍了拍雪蝎的肩膀，“这种男人注定得不到女孩子的喜欢。”
雪蝎眨了眨眼睛，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抿唇微笑，螓首也下意识扭开，不去看威廉的脸，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泛红的脸蛋。
“晚上想吃什么？”威廉问。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雪蝎轻声道，“吃些面包，喝点热牛奶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