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平淡的家庭午宴,与其他豪门贵族人家的午餐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应该就是他们用餐时所处的房间充满了古风气息,与现代都市的建筑截然不同。如果有人见到首相家餐厅的装潢与布局,可能会觉得自己来到了什么古装影视剧的拍摄场地。
聂伊伊十分不自在地坐在父亲右手边的座位,她的对面是另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那是首相的妻子,同时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但如果让一个外人来看,比起一家三口这更像是三个风格各异的美女之间的聚餐。
“伊伊,牛排还吃得习惯吗?还有很多,你要不要多吃点?”
她的母亲年轻貌美,但眼神中带着妇人的成熟与温婉,与看起来二十多岁年龄的面容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母亲化着淡妆,穿的是款式普通的居家服,虽然是私人订制的高档货,却低调平淡。
“我吃不了那么多,妈妈。”聂伊伊用餐刀往面包上涂抹着奶酪,“比起牛肉我还是喜欢吃甜一点的东西。谢谢你上次送我的那些蜂蜜,我和朋友们用它烤了许多饼干和蛋糕。”
“哎呀,你那么喜欢早点和我说嘛。”妈妈扶脸轻笑,“我再让农场那边给你送点新鲜的。”
“谢谢妈妈。”
“别太惯着她。”聂伊伊那姿态雅致的美人父亲用近乎女性的嗓音说道,“甜食没有什么营养,还是少吃一点。”
“爹爹讨厌。”聂伊伊微鼓桃颊,摆出一副娇痴的模样来,“我吃的也不多嘛。”
“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给她吃点也没什么嘛。”妈妈劝道,“何况女孩子就是要多宠宠。”
“那你宠她的时候,就不能多注意注意我吗?”美人用藏在衣袖下的手臂支颐道,“女儿一回来就把我忘了。”
“好好好~”妈妈伸手摸摸他的脸,道,“有时候我都在想,咱们两个算不算蕾丝边了,你总是一副惹人怜爱的美人模样。”
聂伊伊看着两个人在餐桌上展现出来的你侬我侬的恩爱样,心里有些不爽。但更让她心急如焚的,是如何熬过这段时间,带着影印的情报尽早离开首相府。
“不管怎么样,烟还是莫要再抽了。”美人父亲用手帕优雅地擦擦嘴,“将来不好找男朋友的。”
我找不找男朋友,找谁当男朋友,难道还不是你决定的?聂伊伊真想翻个白眼给他看看,但还是憋住了。
只是她不主动找麻烦,麻烦却主动找上她了。
“克莱里库齐奥伯爵的二儿子是怎么回事?可以跟我说说吧。”饭桌上,父亲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一个尖锐的方向。
啊,果然来了……这个老妖精,声音温柔婉转,嘴里吐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狠。
母亲露出担心的表情。她伸出一只手捏住聂伊伊皎白的小手,“对啊,我也听说这件事。人家当着周围一圈人的面自杀呢,你有没有被吓到啊,伊伊?没有事吧?”
“我没事。”聂伊伊摇摇头,“他没有对我做什么。”
“她能有什么事?”美人噘噘嘴,“别家小孩十六岁的时候躺在女人胸脯上嗑药酗酒,她十六岁的时候在临天门的演武场上车轮战十二个高级武者,还全部打赢了。”
“嗳!”母亲嫩拳锤在美人的胸膛上,“不许在女孩子面前说这么污秽的话题。”
“好好好,”美人父亲依她的话,“总之呢,其他贵族家的小屁孩都是些含着金汤匙长大,心智不成熟意志脆弱的人,跟她这种在比武场和高危任务里身经百战,以至于现在嫁都嫁不出去的女武神有什么可比的?被女孩子嘴了两句就要抹脖子,这种小孩能吓到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母亲松了口气。
聂伊伊有点紧张。她觉得父亲一定会好好说自己一顿。
“怎么就没事了?”美人“哼”了一声,“克莱里库齐奥伯爵那老东西跟疯了一样,这段日子天天跑我门前来骚扰我,说是要‘讨一个说法’。咱家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他什么意思?”母亲不高兴了,“又不是咱们家伊伊弄伤的他儿子,怎么还找上你了呢?”
“撒泼来了,”聂广宇对那个克莱里库齐奥伯爵意见同样不小,“还说什么一定要伊伊嫁给他的一个儿子。哼,那个老鬼,看伊伊的表情跟看妓.女一样,怕是心中另有所图。”
“你真是的,当着女儿的面说什么呢?”母亲伸手拍他,“别把这么恶心的词说出来,吃饭吃饭!”
“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哥哥,还有那个糟老头子。”聂伊伊眯起紫眸,“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克莱里库齐奥家的所有男性全部化学阉.割掉。”
“天呐。”母亲吓了一跳,“伊伊,这种话可不要在别人面前说出来。一点也不淑女!”
“还不是你把她惯坏了。”美人父亲倒是娴静得很。他轻呷热腾腾的茶水,“这下姑娘不好嫁出去喽。”
“我没有权力挑选男朋友,至少能拒绝让谁来当我男朋友吧?”聂伊伊看着墙壁上的挂画,心不在焉道。
“谁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了?”母亲安慰道,“你看上谁家的小伙了,说出来让妈妈替你参谋一下。”
“唉……没有,妈妈,我没有心上人。”她百无聊赖地搅拌碗里的热汤,眼神飘忽。
“你看,都怪你!”母亲生气地伸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女装丈夫,“你天天穿得和女人一样,一点父亲的男性气概都没有。女儿现在都对男人不感兴趣了!”
聂伊伊对父母的拌嘴一点也不感兴趣。事实上,这只是小两口的情趣罢了,作为play的一环,她压根就没有什么存在感,也没有什么作用,更没兴趣谈和自己相关的话题。她只希望那个心里装满秘密和计划的父亲能不要注意到自己在他的书房和档案室的所作所为。
这顿饭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无比的煎熬,那种感觉就像一万只蚂蚁在腿儿上爬一样,让她坐立难安。十分钟过去了,盘子里的饭菜只动了一两口。
“怎么,不喜欢吃吗?”母亲问道。
“我不饿。”
“不是在控制体重吧?”父亲打趣道,“你体重多少?咱们比一比?”
“真没礼貌!”母亲又伸手掐他的脸,“不要总是关注体重数字,身体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她回首对聂伊伊说。
“你空中舞蹈还在练吗?”父亲轻柔地捉住母亲的小手,又问道,“练了好几年吧?可别说丢就丢了。”
“有在练的。”聂伊伊轻轻挽起一绺紫发。自从知道那个男人回来后,她就又一次捡起来扔下了近两年的舞蹈。她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吗?但潜意识又在否定这一切,只是自己想跳舞罢了,和余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从小到大,她学过很多舞种,其中不乏华丽的舞步。她也曾在外人面前表演过,赢得了无数的赞美与掌声。但有些舞种,充满了少女的羞涩和欲望,向来都只有自己和同为女性的老师能看见,就连父亲也未曾看过,谁来都不行。
她不愿为任何人而舞,她不是笼中的金丝雀,也不是谁的物品,而是只为自己而活的姑娘。
我是自由的,我不属于任何人,也不会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吊床舞练得不多了,我现在更多在练钢管舞。”
“唉,你为什么不能学一些优雅点的舞蹈呢?”父亲喟然长叹,他向来不理解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学这种舞蹈,“学习一些礼仪舞蹈就挺好的。”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聂伊伊双眼放空,出神地念道。
……
“伊伊,真的不留下来住一晚吗?”母亲挽留她,“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以后有的是机会,但是今天不行。”聂伊伊抱抱她,“我还有重要的事务要处理。”
“比利·罗梅罗?”一旁的父亲问道。
“是。”聂伊伊点头,“大家都因为他绷紧了神经。”
“那就处理完再回家,不差这一会儿时间。”他牵住妻子的手。聂伊伊见状,撇了撇嘴。
什么不差一会儿时间,明明是你想和老婆好好温存一番吧,色男人,她心里这般想道。
告别父母,聂伊伊第一时间回到瑞秋暂居的别墅。只是她来得有些不巧,因为别墅的主人才离开不久。他们前往了帝都的另一处地方——与首相府方向相反的圣朗基努斯教堂,那里是他们的目的地。
“你说,如果朗基努斯教堂里面真的别有洞天,那该会藏着什么东西呢?”路上,瑞秋忍不住问道。
她换回一身笔挺西装,手握黑色细杖,和余晖骈肩而行。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但是大概率会和朗基努斯之枪之类的圣物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余晖伸手压低了瑞秋的帽檐,“你应该注意一点,别让人轻易看见你的脸。你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了,需要保护一下隐私。”
“这算什么,嘲讽我吗?”瑞秋嘟嘴抗议道,“你的身份也很敏感,别老指教我。”
“我已经做过处理了。”
正如余晖所言,他确实在脸上加了些人为的痕迹。现在的他脸色苍白得不成人样,活像一个从冰柜里刚刚拉出来的尸体,和哥特摇滚风格的乐队主唱一样令人瘆得慌。他戴着黑色的蛤蟆墨镜和深灰报童帽,将脸遮得七七八八。相比之下,瑞秋几乎没有做任何处理,她那上过新闻的盛世美颜和充满辨识度的冰蓝色长发就这么“嚣张”地暴露在空气中。周围经过的路人时不时就有几个对着她指指点点。虽然还没有人上前搭话,但远处已经有人举起手机,摄像头对着他们。
“糟了,得要快点躲开。”
看着受惊的瑞秋,余晖摘下墨镜戴在她脸上,顺便用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你的神经还是那么大条,不长记性的小家伙。”
“哼,谁叫你是我的裙下男仆呢?”瑞秋骄傲地仰起头,“这些事情统统交给你来处理!”
“裙下……你的裙子只能装下我的脑袋吧。”
“你又讲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