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七号，天气晴。
今天很热，天上没有什么云。太阳晒得简直要把人烤熟，蓝色的天都被烤得发白。干活的时候汗留得跟洗了澡一样，汗津津的，难受得要命。
今天我来给山羊们喂肉，那些肉上面爬满了绿头苍蝇，真的好恶心。
什么时候才能回市区住呢？我不想待在这个没什么人，只有树林和虫子的村子了。
希望妈妈能回家。
……
十二岁的比利·罗梅罗放下手中的钢笔，抬头看向窗外。烈日下，那个衣服上沾满了泥土的中年男人扛着锄头在小院里勤奋地劳作着。
“物质、物质、物质……然后是我学来的理念。再等等，再等等，这次，会成功的，会成功的。”
听着院内传来的犹如谵妄的呢喃声，比利喟然叹气。
一个月过去了，老爹还是那副样子，一直让他读那些拗口的书。特别是什么《翠玉录》，每天早上都要大声朗诵三遍，读完了才能吃早饭。
比利还是觉得不适应，感觉自从他从战场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知道是因为战争，还是因为妈妈不要他们了。
他推开房门，冲老爹喊道：
“老爹，需要我帮忙吗？”
“嗯？什么？啊，不用。你好好看你的书就行。”老爹愣了愣，像是发了一会儿呆，才继续说，“那些炼金术的书你看了多少？”
“我已经看完一本了，但感觉还是很陌生。”比利挠了挠头，“看不懂啊。”
“看不懂没关系，多看几遍就懂了。”老爹还是那副说辞，“实在看不懂就记住，慢慢的你就都明白了。”
“学不明白就是学不明白啊，老爹。”比利摊开了手，“我觉得我真不是读书的料。何况炼金术这玩意，还是得看天赋啊。”
“天赋是很重要，努力一样重要。除了你，还有很多人都在钻研这个方向。”
“你说的都是精灵和贵族吧？精灵们天生就懂这个，那些帝国的贵族最不缺的就是钱和资源，当然能学好。”
“那你也不能轻易放弃……”
“学那个有什么用吗？我不觉得除了报效祖国为国争光之外有什么意义。”
“谁跟你说，要你报效国家了？”父亲的声音溘然抖动，他似乎有些激动。
比利只管自顾自地说着，忘了去关注父亲听不进去什么样的话语：“那我学这个干嘛？法术这玩意儿，学它不就是为了和你一样上战场吗？难道老爹你真的认为我们一家都欠帝国几条命吗？妈妈她当初——”
“我让你好好看书！”父亲突然吼了起来，“听不懂人话吗？！”
“老爹——”
“啪！”
父亲怒气冲冲地来到他跟前，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比利吃痛地叫了一声，捂住自己泛红的脸。这种打他不是第一次挨了，很疼，也很真实，不再像第一次见识时受到骇唬了。见父亲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只能自己小声嘟囔两句，缩着肩膀躲进房间里。
外面依旧响彻着父亲狂躁的嘶喊声。自从父亲从战场上回来，他就彻底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在过去，这是一个快乐的三口之家，住在市区里的一幢小房子里，生活不太富裕也并不拮据。他们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父亲为国参军的那天。
现在的父亲就像电视节目上才会出现的精神病患者一样，这种不真切的感觉让比利心生惶恐。如果日子这么一天天地过下去，自己恐怕早晚也会变成一个疯子。
比利直到黄昏时刻才完成父亲布置给他的一整天的任务。他揉了揉有些发肿的左脸，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哟，小比尔。”
树林里小溪边站着一位高挑的少女。她穿着清凉的夏装，晒得小麦色的健康肤色散发出活泼的气质，漂亮的小鼻子随着淡淡的呼吸一皱一皱的，显得很可爱。
比利小心翼翼地跨过溪流，尽量不让冰冷的溪水打湿自己的鞋袜。他来到女孩旁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哟，萝塞。”
少女听到她的呼唤，莞尔一笑。她走近后瞧见对方脸上的红肿，惊讶地问：
“你脸怎么了？”
“嗨，别提了。”比利苦笑一声，低下了头。
萝塞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抓住他的手。
“跟我走。”她说。
……
“哎哎哎，吃那么快，不怕噎死啦？”
在一座小木屋前，比利蹲在门阶上抱着饭碗狼吞虎咽着。萝塞一边看着他哪怕嗓子噎了也要拼命往嘴里扒拉饭菜的样子，把水杯递过去给他喂水。
“都说了你别吃那么快。”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比利饿死鬼托生的模样，伸手捻走他脸上的米粒，“又不是不给你吃，这么急，怕我抢吗？”
“不好意思。”比利咽下最后一块土豆，用手背随意地擦了擦嘴，“我吃东西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自然的快起来了。”
“你父亲也真是的，逼你读书读那么苦，还打你。”萝塞扶着脸，替他打抱不平。
“没办法啊，自从老爹从战场上回来就有点不正常。特别是老妈也抛下这个家离开之后。”比利放下空碗，“现在老爹一心一意地钻研着炼金术，但说实话，这世界上真的有点石成金的魔法吗？”
“谁知道呢？”萝塞也跟着感叹，“不过你父亲确实挺厉害呀，能用种子种出肉来，这个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比利立时露出嫌恶的表情来：“呃……说实话，我都不清楚，那些肉究竟能不能给人吃。老爹让我拿去喂给羊圈里用来做实验的山羊，反正我自己不敢吃。”
“那只是第一步呀。”萝塞两眼冒光，“今天能给实验品吃，将来就一定能给人吃！”
“可是，村里的人们都因为这些离我家远远的，我前几天还听说大人们让乔丹他们别来跟我们玩。”
“那是他们不明白！”萝塞摇头，“他们不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什么才是真正的未来。我很久之前就听说了哦，精灵们能用这些神奇的法术穿越时间与空间。他们比我们长寿的多，懂的一定也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