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罗梅罗死了，他已经葬身在原油下。”
雅人摘下白色的安全帽，将它随意地放在办公桌上。在他座位对面，瑞秋双手死死地按在桌面，脸上的杀意已经快压抑不住了。
“骗三岁小孩呢？反正我不信。”瑞秋的第一反应是否定，“除非让我见到他的尸体。”
“虽然我觉得很难劝你，但是……”雅人耸了耸肩，“已经在高温下气化了。”
“现场总会有些遗留的痕迹，至少要见到他的DNA。”
“我的建议是不要轻举妄动，这里已经够乱了。”雅人举起双手，“而且我们的身份也很敏感，需要回避。我劝你也别浪费时间，刚才的爆炸已经造成硫化氢泄露了，那玩意儿是会致死的，得小心应对。”
瑞秋顿时感觉头疼。她扶着额头喟然道：“这一切都太荒谬了，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联邦间谍？”
“其实出于比较暧昧的联系，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应该还算比较亲密的，里斯蒂。”雅人看着眼前处于暴走边缘的蓝发少女，脸上的表情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我觉得我们是应该是朋友，从私人角度出发。”
“但你们是L1st的特工，而我是异管部的行动人员。”瑞秋的态度十分明确，“公私分明，我们立场不同。这件事情你要我怎么信任你？”
余晖悄悄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件事回去再说。”
在现场搜寻痕迹对瑞秋一行人来说不算很难，甚至比对方方便得多，唯一可能出现的状况就是如对方所说那样罗梅罗的尸体在高温下迅速气化，这样查起来确实难以认定死亡还是失踪。但至少目前来说，余晖并不着急。
瑞秋盯了他一会儿，转头就走。
“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吃个饭吗？”雅人的声音飘在她的背后，“这里的员工食堂评价挺好的。”
余晖和艾伦追了出去，跟在瑞秋身后。
“我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现场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吧。”她尽可能压下心中的怒火，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现在开始重新锚定我们的目标，第一要事更正为找到贾斯汀·斯蒂芬斯。他是比利·罗梅罗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宝贵遗产，而距离他的失踪已经超过24个小时。”
瑞秋咬着指甲，望向窗外的风景，忧心忡忡地回想过去的种种信息，仔细检查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她蓦然问：
“这个贾斯汀·斯蒂芬斯，当初到底是怎么从罗梅罗手里逃出来的，我记得应该不是我们把他从什么实验地点或秘密基地里救出来的吧？”
“当时是茅韦斯区的警察找到的他，后来我们将他送到了星学府。”
“星学府的人都看不住他吗？”
“好像是他的族人为了更好地照顾他把他带回家了。星学府聘请的那些临床医学家说是为了尽可能让他早日恢复正常，协助调查，同意了这个扯淡的申请。他们派了行动专业的学生们去监视、保护贾斯汀·斯蒂芬斯，直到……贾斯汀从他家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
“消失了？我还能说什么，这群人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瑞秋觉得自己就跟一只被人戏耍的猴子一样跑来跑去，滑稽可笑，“那我们就去茅韦斯区，看看那里有什么线索。”
“给伊伊打电话，她现在就在帝都里。”余晖突然接过话茬，“她可以第一时间前往茅韦斯并且查看他们的CCTV。”
“好。”
瑞秋忙不迭给聂伊伊打了通电话，和她讲述了大概的状况。
“星学府不会派经验不到位的新生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贾斯汀·斯蒂芬斯的事情一定有什么人或物在作祟，我这就去查。”
“拜托了，伊伊。回头我请你吃饭。”
“嗯，小瑞……”电话那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什么，回头见。”
瑞秋莫名其妙地放下手机，“什么情况？”她嘀咕了一句。
坐在后面的艾伦这时候插了一句：
“那个，虽然现在有些不是时候，但是……恕我直言，长官，我不觉得和L1st合作是什么好主意。这里是帝国，你们作为主人让客人牵着鼻子走，很有可能会受到各种牵连。咳咳……毕竟我们都不想被判成叛国罪啊，是不是，啊哈哈。”
“他是对的。”余晖说，“今天的事情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联邦人敢背着我们擅自行动，这种行为是严重的挑衅。”
瑞秋回想着油田上发生的一幕幕，不由得心生疑惑：“罗梅罗真的死了吗？”
“应该是真的死了。”余晖说，“他们没有保他的理由。这个人是联邦大使馆的黑料，遣返小林雅人的直接证据。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选择让我们活捉他，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撬开比利·罗梅罗的嘴。”
“也许雅人没有，但是联邦政府有。谁也不知道他的选择是什么。”瑞秋说，“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动手杀死了比利·罗梅罗，我也必须亲眼见到证明罗梅罗已死的证据，不然对我而言，罗梅罗就跟那只薛定谔的猫一样，永远处在非死非生的状态。”
一阵无言。
“我必须确认他真的死了。”她又重述了一遍。
……
晚上，天黑了。
“听众朋友们晚上好，这里是帝都广播电台，可可之家。我是可可。”
“我是老莫。”
“今天呢我们还是和往常一样陪伴朋友们度过这平静的一晚。”
“可可，今天我们聊些什么呢？”
“聊什么呢……啊，最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一个都市传说？”
“最近的都市传说？难道这种东西还有新兴的？”
“当然啦，都市传说不就是都市诞生之后才有的吗？怎么也比乡村之类的要新一些。”
“那么可可想聊什么传说呢？”
“最近呀，听说如果你在夜晚独自一人走上没有行人和车辆经过的十字路口，便会在马路中央看见一个细长的黑色人影！”
“天主啊，可可。你居然在大晚上讲这个！不怕吓坏我们的听众朋友吗？”
“可可也才是最近听说这个事情的嘛，真的很想和朋友们一起讨论一下。”
“就算你用这么可爱的声音……算了，先听听你怎么讲吧。”
“嗳，本来可可也只是把这个当成一个普通的话题，并没有相信它的。但是就在最近，可可的朋友们也陆续遇到了这么诡异的事情！”
……
卧室门被推开，一个五岁的黄头发小孩疲倦地揉了揉眼睛，从房间里出来。他沿着走廊的灯光慢慢地下了楼，上了一趟厕所。马桶抽水声在安静的别墅里响起，他重新出来，看着客厅传来的淡淡光芒，不知道那是手机的灯光还是外面的月光洒了进来。
“妈妈？”
小男孩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他。
他悄悄地走进客厅，看见桌子上摆放着半杯没来得及喝完的牛奶，和一包被打开的食品包装，里面装的是冷冻的牛排。小男孩走上前，看了一眼。他的背后响起一阵铃铃声，像是风铃在吹。
“遇到了危险请大家千万要跑。晚上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尤其是女生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是啊，请一定要跑到就近的警局或者警务站附近，那里的警官会帮助我们的市民。至于近期的治安问题，大家千万要注意，不信谣，不传谣，以警方的通告为准。都市传说真的只是传说，但是遇到可疑的人或者其他危险，千万要逃离现场。”
小男孩按下沙发边上收音机的按钮，关掉了广播。“妈妈？”他又问了一遍。
客厅里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在他身后，一道黑色的影子靠了过来，悄无声息地伸出粗壮、厚实、沾着红色汁液的大手，遮住他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