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街上,一幢宁静的别墅迎来了它的客人。
这幢别墅在附近街区人们的口中被称为“鬼屋”。倒不是因为它真的闹鬼,只是这幢别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人住进去——给附近居民们的感受就是这样的,他们宁愿相信这里从来也没有人住过。
就连房东都很纳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宁愿每个月花高昂的租金在帝都租上一幢奢华的三层别墅却从不入住。这是为什么?
总之,今天的客人在天黑后步履淡然地来到别墅门口,用手里的手杖敲了敲门铃。
门很快便被打开了。圣地主教罗曼面色不善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位客人,十分不待见地哼了一声,用粗鲁动作将他拉进屋。
“主教,你还是那么直来直往,从不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客人说。
“你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狗娘养的。”罗曼冷漠地说,“瞧你那慢慢悠悠的样子!真不怕被人认出来了吗,雅人?”
今晚这幢别墅的客人正是来自联邦的参赞。雅人笑着将手里的塑料袋提到罗曼面前:
“我带了面包和鱼子酱,怎么样,要尝尝吗?”
“谁要吃你那破鱼卵,咸死人了。”
“那你喝果汁吗?我有菠萝汁。”
“多大的人了还喝甜水?”
“我觉得你们至少不要在玄关吵架,进来再说,怎么样?”
另外一道沧桑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公爵走过来,掸了掸雅人肩上的雪花。
“怎么样?”雅人看着威廉的脸。
“我的人已经过去了,这里可以看到实时监控。”
“非常好。”雅人把塑料袋递给公爵,“人都齐了,那么该开始了。”
……
火光照射下,窗户玻璃被子弹打碎。这幢别墅在短短两分钟内变得千疮百孔。
余晖手持双枪,从破碎的窗口跃出,落在街道后一个前滚翻卸掉身上的力。他回头看着屋内,等了两秒,便见到手持柳叶刀的林筱白也从窗口飞了出来。
“你这男子好生可恶,怎么关键时刻仓皇逃窜,留我一个弱女子在里面独自面对那鬼祟?你还是君子吗?”
余晖面无表情地卸下枪里的弹匣:“你刚才那刀,是想砍我吧?”
“我没有。”林筱白脸红了,“我是与那鬼祟厮杀时,注意过度集中,恰逢手腕遭到冲击,不小心才让那刀刃撞向了你。”
她又不高兴地扭过头:“哼,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余晖没有接话。他总觉得这个临天门的小丫头对自己有股怨念。
街道对面,同时也是这幢别墅的对面,另一处楼房门口,浑身是冰的瑞秋徒手捏碎了门锁,从屋里走出。
“你们那边怎么样?”她挥手问道。
“和圣地那一晚的状况差不多,但是更棘手些。”余晖走到瑞秋身边,“屋里的生活痕迹表面这些不死人应该是最近两个小时内被‘传染’的。”
“得找到贾斯汀,我怀疑他就是传播这一切的母体。”
聂伊伊手撑着油纸伞,从满是血污的便利店里走出,精致优雅的女款乐福鞋在雪地里嘎吱嘎吱地踏出暗红色污痕。
“伊伊。”
聂伊伊冲瑞秋摇了摇螓首,“他们都已经死了,小瑞。”她用哀怨的目光扫视路口周遭,“整个社区里的人,恐怕都已经……”
“看那里。”
余晖抬起枪口指向月光下高耸的建筑。在社区中央,十字路口附近有一座二十余米高的钟楼。钟楼的尖塔顶端有一道黑影攀爬其上,它正如贾斯汀当初描述的那样瘦长、诡异;硕大的眼球、细长的手、螺旋状的侧脸、裂开的嘴。它看起来有三米高,高耸的躯体紧紧挨在外侧的墙壁上,一只巨大的黑手死死抓住塔尖。
“这是贾斯汀?”瑞秋问。
“只可能是他。”余晖说,“他已经变成了他最排斥最恐惧的存在,当初他所描绘的,应该就是他自己。”
“等等,那等鬼祟是人变得?这也太荒谬了。”林筱白不可置信道,“他的身体被拉扯到那样夸张的比例,真的不会把骨头扯碎吗?”
“哼,恐怕他的骨头不仅没有断开,反而变得更坚固了。”瑞秋自嘲一笑,“我想起来辛尔赫市遇到‘活死人之母’时的情景了。她不仅形体变得夸张的大,而且质量也增加了。是凭空增加!”
瘦长黑影在钟楼上漠然注视街道,铁球般的眼珠咕噜咕噜地翻动着。也许是错觉,众人在它五官残缺且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他们要把装甲车开进来。”余晖的耳机里传来滋啦的电流声。
“开进来也没用,你根本不知道它能不能被杀死。”瑞秋盯着贾斯汀渗人的目光,悄悄向后退了一步,“断魔子弹准备好了吗?”
“准备了,但是我担心会不起作用。”
“为什么?”
“我看不到连接点。”余晖看向身边的聂伊伊。
“它身上没有法术波动,那不是法术造物。”聂伊伊一字一顿地说,“我翻阅过辛尔赫的卷宗,你们面对的是五芒星阵构建的法术仪式,它通过法阵维持‘活死人之母’的能量需求,让它降临人间。”
她伸手指向远处的鬼影:“可这个,它是活生生的生命,是真实存在的生物。断魔是不可能让它消失的。”
“我明白了,那就靠武力让它就范。”
瑞秋刚想有什么动作,只见一条细长的黑影在月色下一闪而逝。它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以迅雷之势瞬间扎在瑞秋身上,又以火箭弹的速度带着她从众人间穿了过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没人做出任何反应。
余晖第一个沿着黑影闪过的方向追了过去。在一堵被撞碎的墙壁下,他找到了瑞秋。
“你还好吗?”他的语气有点急切。
“我没事。”
瑞秋直直地坐起身,“那个家伙的目标不是我,它只是正好从我这边经过。”
“它在哪?”
余晖的话音刚落,他们身边的院子里就传来一道笑声。这笑声尖锐又刺耳,久久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