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楼外，老王感受着刀刮般的凛冬寒风，缩了缩脖子：“那我先回去暖和一会儿，你也别在这站久了。”说完，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余晖一人伫立在雪夜下。
余晖拿着烟，突然想起来什么。他从马甲口袋里取出一块怀表，借着暗淡的月光看清了时间。
“再过一个晚上……”
再过一个晚上，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和无数人一样，平凡的一夜就此度过，新的晨曦如期而至；又或者，自己和主楼里的同袍们，会丢掉性命，失去一切。
虽然这次的交锋，是自己这一方失败了，但是他们还有中将。中将是所有人的希望，所有人的力量源泉。只要中将在，希望就一定在。
可如果，那些人，连中将都不放过呢？
灰白相间的烟灰如柳絮一般被风撕扯，同雪花们一并在冷空气中飞舞，甩动，轻飘飘地落到染上一层白霜的石砖地面。
他突然想让时间停下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制止大家迈入绝望的深渊里，才能让所有人抓住仅存的希望。
但这一切都是妄想罢了。
就像自己没法握住雪花而不让其融为水珠，不管怎样，天都会亮。就像是不能回放的录像带，无论如何，一切都将迎来新的篇章。
就在余晖抬头的那一刻，一道银色的光芒夹杂了零星雪花从他身前数米处飘过。
他的目光被银色的光芒吸引，遥遥望去，他看见了一名修女。雪一般的长发在月光下映出晶莹的光芒，与漆黑的常服格格不入。她的身躯被包裹在黑色常服下，只有裙裾随着轻盈的步履微微起伏时才能看见包裹在白丝下的小腿肚和高跟短靴。
修女怀里抱着牛皮纸袋，里面装满了橘子、黄瓜、果酱罐头，还有两条长长的法棍。她似乎是先前在哪里购物过。
为什么这个时间段会在外面看见修女？
余晖维持着惬意的表情，手却不由自主地向腰侧伸去。掌心传来金属握柄的冰凉触感，像是握住了生与死的开关，他的心率开始平稳地下降。
大拇指推开保险，按下击锤。经历太多险恶的浸淫，他的直觉变得无比敏感。余晖很确定，这个像雪花一样空渺的修女绝对不是路过的普通人。何况在这个时间段，一名教会的修女出现在这种场合，本身就是一种反常。
“喂！”他叫住了她，“站住。”
修女回过头，呆呆地望着他，似乎是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被叫住。
余晖冷漠地盯着对方星光似的银眸：“大晚上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呢？不知道这里是禁区？”
“陌生的面孔呢。”修女开口了，轻柔如雪的嗓音婉转道，“你是最近才搬来这里的吗？”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余晖眼角抽搐了一下，“你知不知道违规进入禁区的后果？我现在就有一枪毙了你的权限。”
“对不起。”修女单手摸着自己的侧脸，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来，“我只是想抄近路。”
“抄近路？上天国的近路是吧？”听到这么扯淡的理由，余晖翻了个白眼。
“对了，你吃橘子吗？很好吃的。”修女将牛皮纸袋碰到面前，向余晖走了两步。
“别动！”余晖见状直接拔枪，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修女的额头。
见到修女停下来，他冷冷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想和你打架，你不是坏人。”修女有点委屈地说。
“等等！”身后，老王的声音响起。身穿保安制服的老王急急忙忙地从屋子里跑出来，赶到余晖身前。
“这都是误会！”
……
“老王，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闲情逸致了？”
保安室内，余晖没好气地关上手枪保险，将做工精致的伯莱塔92FS收进枪套里，接着又不满地道：
“你们这里是什么时候开始定期请修女过来举行活动的？一群动不动就搞婚外情的男人，真的能虔诚的祷告吗？”
“哈哈，你这……都是偏见。”老王语气尴尬，“我们这里好几年来都没有收到过一次任务，光是坐着都坐发霉了。平时也就请请唱诗班的人过来带我们练练‘弥赛亚’之类的音乐，或者和修女们举办一些活动。”
“和修女们举办活动？”余晖哂笑道，“怕不是好久没碰女人，憋不住了吧？”
“你这话说得……修女们也是有原则的。”老王磕磕巴巴地说，“再说了，我们不是那种人。我们平时都是举办一些篮球比赛、还有聚在一起分享一些人生哲理，有时候她们也会给我们讲一些圣经的故事。除了这些也没什么了。”
余晖瞥了他一眼：“烟盒给我。”
“啥？”
“这种行为不符合规矩，你心里清楚。”
“可这也不是我一个保安能决定的行为啊！”
无视老王乞求的眼神，余晖一把拿走他手里的烟盒，数着里面的数量，又问道：
“她在哪个教堂里任职？”
“问这个做什么？”老王不解道，“你不会也看上她了吧？小余，你可不能跟我抢啊！”
“我抢你大爷。”余晖啐了一口，“耶利哥的教堂有三座，最近的离这里都有五十公里远。而且三座教堂和她刚才的路径方向都不一致。这个人大晚上的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走路做什么？她不回教堂，要去哪里？”
“这……”老王尴尬地笑了笑，“我还真不知道。再说了，当初请修女们过来又不是我一个保安来安排的，这种事情都是当长官的才有权力下命令。”
“……”
“你放心，格蕾丝是值得信任的好人。她再过几天就要调到帝都去了。听说要到一个来自圣地，负责培养新人的主教那里报道。何况来我们这里的所有修女都是经过审核的，她们都是自己人。”
余晖不置可否地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手机铃声响起，老王接了个电话，接着又对余晖说道：“小余，换班的同事来了。我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看着老王离去的身影，余晖皱了皱眉。这家伙怎么走的方向跟刚才那个修女一样？
时间：00:07，距离天亮6h53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