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被突然传来的震动吓走,聂伊伊整个人觳觫起来:“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呀?”她无力地反驳道,“你知道了什么?”
蕾西十分认真:“我从你身上嗅到了费洛蒙的气味,感觉就像我家里那匹发了情的小母马。”
“蕾!西!”聂伊伊脸红得宛如滴出了血,她恼羞成怒了。
“不过味道不一样的。”蕾西又凑上前嗅了嗅,“你的更像是玫瑰花的香味。”
聂伊伊害怕极了,她立时躲到刘小婉的背后,嗫嚅着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来。
“我们也该出发了,为什么监考官还没来?”漫长的等待中,图伊诺夫显然失去了耐心,“我不明白,他有什么资本在我们这组人面前显摆,是要给我们立下马威吗?因为我和伊伊是名列前茅的尖子生?”
刘小婉很明显不喜欢图伊诺夫这种和聂伊伊绑起来的表达,她觉得这是伯爵家公子试图往脸上贴金的行为,令人不适。但她确实认同一点:他们的监考官还没有过来,其他小组已经和监考官见过面,简单地交流完,进入队列准备了。可他们的监考官迟迟未曾到场。
“奇怪了。”她四周望了望,空旷的列兵广场下只有他们还在默默等待,“这里只有我们了。”
大楼正门被人推开,年轻消瘦的男人扛着旅行袋从楼里走出,直勾勾地迎向三人。
“看样子这里只有你们一组学生还在等人了,正巧,我是最后一名到场的监考官。”
伊伊望着这位姗姗来迟的监考官,眨了眨眼睛,一言不发。
蕾西伸手指着他:“你是那个白杨军校的代表。”
“是的,我是那个狗屁不通的代表。”余晖撇了撇嘴,“你哪位?”
“蕾西。”
“蕾西·福克斯是吗?行,我记住了。”
图伊诺夫的不满之色溢于言表:“监考官先生,你迟到了,而且迟了相当久,我们在这里等了半天。”
“没关系,你们年轻人作为清晨刚刚升起的太阳,时间还有很多。不像我,已经日暮西山了。”被手底下的学生鄙视,余晖一点也不尴尬,“以后你们就慢慢习惯了,年轻人们。耐心是你们这些未来的战士务必学会的一课。”
蕾西一脸不理解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也才二十多岁吧,这是一生中最强壮美好的时光,怎么就日暮西山了?
“为什么白杨军校的代表会作为监考官而非参赛学生出场啊?”刘小婉傻眼了。
“因为我已经毕业了,小姑娘。”余晖打了个哈欠,“我总不能欺负你们这些新人吧?”
图伊诺夫则充满了自信:“对一般学生来说是这样的,但对于从一开就禀赋出众的天才们来说,年龄的增长未必是实力优越的体现。”
“很有自信,这位少爷。非常好的心态,请务必保持下去。”余晖打了个榧子。
“可是这样,我就见不到星学府代表碾压白杨军校代表,把他骑在身下狠狠羞辱的场面了。”刘小婉不无遗憾地说道。
余晖掏出一包香烟:“想看我被人骑是吗?有意思的想法。”
聂伊伊面色羞赧地看着刘小婉,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引人误会的话来。“呸呸呸!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她吐了吐舌头。
“好,我现在来点一下名字。”余晖点燃香烟后咳嗽一声,“刘小婉。”
“到!”刘小婉举起一只手。
“嗯,你挺有活力的,希望在森林里也能保持你这份冲劲,千万不要蔫了。”余晖吸了口烟,“乌拉……迪斯……拉瓦·图诺夫,嚯,好拗口的名字,读起来真费劲。”
“是弗拉迪斯拉夫·图伊诺夫。”图伊诺夫冷冷地说,“请你保持对人最基本的尊重,监考官先生。”
余晖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弗拉迪斯拉夫·图伊诺夫是吗?我记住了。年轻人,我喜欢你这种不畏惧监考老师的态度,还有为自己赢得尊重的行为,很有个性,再接再厉。”
“不劳费心。”
“蕾西·福克斯,好了你不用举手了,我已经知道你了。”余晖叼着烟说话,嘴里有些不清不楚,“最后一位,嚯,重量级人物,聂伊伊。”
聂伊伊盈盈行了一礼:“余老师。”
“不用这么礼貌,我不是老师,我也不配当老师,我还很讨厌当老师。”余晖边抽烟边说,“你可是首相大人的女儿,没必要对我太客气……嗯,你确实跟你父亲很像。”
聂伊伊只是单纯地抿了抿唇,没有接这句话。
余晖吐掉嘴里还剩一半的香烟,一脚踩灭:“你们几个,跟我来。”
“不去那边的部队集合吗?”图伊诺夫问。
“不用,你们是特权组。”余晖说,“就是那种奢侈店里的VIP用户,一进门都不用张口,画着靓妆,穿着OL裙的漂亮小姐就会屁颠屁颠地跑到你们身边专门为你们提供服务,不管是香水、裙子还是坤包都能细致体贴地一一讲解——很遗憾,今天为你们服务的我是个男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从来都没有去过那里,具体是要怎么做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毕竟消费不起啊。不过想必你们一定经常去。”
“为什么?”聂伊伊问,“你会觉得我们经常去那种地方?”
“嗯,说到这个嘛,确实是个好问题。”余晖转身看向四小只,“你知道星学府的学费一年是多少吗?”
聂伊伊呆呆地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真是莫大的讽刺啊,因为我知道。”余晖说,“要看具体专业,有的专业便宜一点,有的专业贵一点。最贵的专业,一年学费要八十万帝元。是的,你没听错,六位数。对了,你知道你这是衣服多少钱吗?”
“不知道。”聂伊伊声音细如蚊蚋,“很……贵?”
“告诉她。”余晖冲刘小婉歪了歪头。
“伊伊,你穿的靴子是玛丽萝莲的皇女系列,价格是八千帝元;套裙是VIX的最新款式,售价一万七;帽子是Andely的经典女长官,一万一千五——我也有一顶浅绿色的来着;这件外衣我不知道,但应该是哪位时尚圈的设计师作品,我记得哪本杂志上见过,目前只能定制……有价无市。”
“所以我想我们应该都知道,对你们来说,花钱就跟洒水一样轻松。这位少爷穿的西装也是私人定制的,必然非富即贵。”余晖耸了耸肩,“你们想知道白杨军校的学费是多少吗?”
图伊诺夫知道余晖在阴阳怪气,但对于这种嘲讽式的吹捧他并不觉得被冒犯,相反,他以此为荣。这些财力,本身就是家族实力的体现;而家族的荣耀,便取决于这份实力。家族的荣誉,也是他个人的荣誉。
“请问是多少?”他不以为意地问道。其实多少对他来说无所谓,这只不过是礼貌的客套。他自认为和余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对方可以无理又粗鲁,但他不行,他有自己的坚持。这是两个世界的人之间的差别。
“多少多少?”刘小婉倒是真的有些好奇。
“是零。”余晖说,“白杨军校受国家支持,我们不用交一分学费,也多亏了这个,很多平民也能在这里上学。”
聂伊伊有些萎靡地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很羞耻,像一只被倾盆大雨泼了一身的小狗一样。余晖和刘小婉的话打在她身上,让她的脸火辣辣的。
“想必先前你们都听到那些该死的喇叭里播放的噪音了,不过为了避免各位没有留下印象,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在下余晖。”余晖十分露出十分公式化的微笑,“不管怎么说,能够认识你们这些天之骄子还真是鄙人的荣幸,请务必与我握手。”
余晖走到他们面前十分郑重地从每个人面前经过,伸出了……他的左手。
第一个和他握手的刘小婉吓傻了,因为她发现这个年轻大帅哥的左手无名指,少了半根手指!
“你、你、你,你这……”她语无伦次地哆嗦起来。
“没什么,一点来自过去的纪念罢了。”
余晖牵起她的左手,握了握,又来到图伊诺夫面前。这位伯爵家的公子倒是淡然得很,虽然不满对方主动用残缺的左手握手这种堪称挑衅的行为,他还是与之握手了。只不过他伸出了右手,余晖便伸出两只手与他相握。
来到蕾西面前,这位小巧玲珑的姑娘没有和他握手,而是抬起右手,将手背递与他。这个意思,是让他行吻手礼。余晖耸了耸肩,俯身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当他来到聂伊伊面前时,这位首相家的小姐还没有抬起头来。
“对不起。”她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
“对不起。”声音稍微大了点。
“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知道。”聂伊伊委屈地说。
她抬起头,伸出双手抓住余晖的左手:“你的手怎么了?”她摸出来,他的手早已不复当年的柔软,粗糙的老茧取代了那份童年的记忆。
“如你所见,手指断了。”余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好了,兄弟姐妹们,我们该出发了。”他拍拍手,“目标,西部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