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对克里斯汀来说过得十分不顺利,自从被比利·罗梅罗弄出来的乱摊子搞得焦头烂额之后,她又遭遇了许多生活上的不幸:自己的后宫佳丽中又有三位年轻漂亮的女生选择了弃她而去,而其中两人的离开理由是:她们要结婚了。
是的,那两个陪她上床的贱人居然搞在一起了,这让她很沮丧;而让她更沮丧的是,第三位离开的女生,那位有着一头金发与丰满胸脯的高学历女博士,居然选择了出轨一位男士,还怀上了他的孩子!她克里斯汀·刘易斯身为血族首领、帝国唯一女伯爵,到底哪里比不上一个野男人了,竟然让自己的床伴神不知鬼不觉中给自己戴上了一顶天大的绿帽子。
几件破事聚合在一起,这让她连续好几天都睡不了一顿好觉。现在又出新插曲了,帝国教会以圣地的身份出面,将她告上了最高法庭,这下她又可以在历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克里斯汀·刘易斯,帝国进入信息时代以来第一位被告上法院的伯爵。
法庭之上,法官高高举起手里的法槌,重重落下。
“肃静!”
克里斯汀翘着二郎腿,一脸疲倦地坐在被告席上,她觉得今天穿套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翘腿的时候太紧了,还容易走光,那群记者们会发了疯似的瞄着自己的裙底拍照,只为看清自己穿得是什么颜色的内裤——幸好她今天没穿。
在她正对面十米远距离的,正是圣地代表和他的律师,一个中分发型的中年地包天。他看她的眼神很不一般,克里斯汀曾直面过无数各异的眼神,在那些人的眼神中她的身份也在不停地变换,冰冷生硬的物品、不共戴天的仇人、妩媚动人的情人、挥金如土的老板、嗜血残暴的怪物……但是这个律师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烤鸭?
是她的错觉吗?
原告律师已经盯上了克里斯汀·刘易斯,这位帝国女爵,刘氏集团的背后老板,与她在法庭之上的战争,将会成为他打响名号的最大战役。
这是一个及其特殊的案子,开创了前所有为的先例,一旦在这场诉讼中大获全胜,他作为律师的生涯将会一步登天。所以他要盯死了克里斯汀,要全力以赴,挥舞着拳头迎难而上,势必在这幢已有百年历史的伟大建筑中打倒这位身居高位的衣冠土枭。
“关于被告人涉及逃税10亿帝元的指控,被告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
克里斯汀举起手里的烟盒,慢慢悠悠地捻起一根香烟叼在嘴上,“我的所有行为都是合法合理的,完全遵循了帝国宪法和帝国经济法、帝国纳税人权力法、税收法、所得税、增值税,完全合乎税制。”
说着,她云淡风轻地对自己的律师探出头——一位小麦色肌肤、姿容出色的女高材生,后者在她做出动作的第一时间忙不迭地取出打火机,为她点火。
“被告人,法庭禁烟。”法官斥责道。
圣地代表站起来发言:“我这里有证人,他来自刘易斯女爵的生物研究机构,也曾在绿树疯人院任职过。他可以证明被告涉嫌与比利·罗梅罗之间有过多次非法合作,圣地大火案和莱昂社区案中出现的炼金术生物均与刘易斯女爵名下的生物研究室有密切关联。”
“请证人出席。”
证人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血族男性,他的肤色和每一个血族人一样,是一种病态的苍白。
他进入证人席后率先发言:“本人谨对全能天主宣誓,本人所作之证供均属真是及为事实之全部,并无虚言。”
“血族对天主宣誓吗?”克里斯汀哼了一声,勉强憋住笑意,“听起来真虔诚。”
法官说:“请原告开始提问。”
“请问,你在刘易斯女爵这里工作很久了吗?”圣地代表的律师问道。
“是的,我在她的集团下工作了30余年。”男性血族点头,随即又扯了扯衣领,似乎有些紧张。
很好,一切正在按照预期路线进行。“请问你了解刘氏集团和集团下的生物学研究室吗?”他问。
“是的,我在那里担任长期的技术顾问,也负责实验研究。”
“你是否在绿树疯人院任职过一段时间。”
“是的。”
很好,很好,非常好。就差一步了,距离推倒这位帝国女爵、血族领袖只差一步之遥了。律师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他已经准备好一切,在今天过后,他将成为律师届里最著名的专业明星之一。就在今天,他做到了足以登上报纸和历史书的伟大事迹,将这个猎物从社会角度、法律角度,庖丁解牛般一丝一缝、分毫不差地解剖,啖肉饮血,将她的失败与倒塌化作自己登上新阶级的古老石梯,为自己的未来夯下坚实的基础。
原告律师露出了一丝微笑,压下心中的激动:“那么,请问你是否在绿树疯人院里见到过比利·罗梅罗本人。”
在他压抑不住自己涨红的脸色,激动万分的时刻,这个血族男人顿了顿,说:“不,我没有见过他。”
“什么?”原告一方的律师像是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冷水,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原先所有的假设、所有预备的问题,还有他所有的自信和得意,全部都在证人出乎意料的否决声中Boom的一声全部崩塌了。
“这……”他愣了愣,“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律师几乎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准备了那么多问题和文件,全都因为这个人的矢口否认彻底没法用了。
“法官阁下,请准许将证人视为敌意证人。”在短暂的不甘与愤怒中,律师很快回过神,并在第一时间展开补救。现在轮到他进入被动了,接下来每一步都必须竭尽全力,不能再出差错。
“准许。”法官再次用力砸动手里的法槌,压下旁听人群中震惊的呼声,“肃静!”
克里斯汀骈指夹烟,冷漠地看着焦头烂额的律师和气急败坏的圣地代表手忙脚乱地翻动桌面上的文件。人群中嘈杂的噪音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另类的沉默,如烟似雾地笼罩了这片500平米的空间。此时此刻,法庭就是一幅动态的画像。
“对刘易斯女爵的公诉,因证据不足,需补充调查,本庭宣判延期审理,推迟判决。”经过四个半小时的庭审,法官在一片混乱中举起法槌,“闭庭。”
他极不耐烦地捶打了三下法槌,在第三下时法槌直接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
克里斯汀走出法院大门,无数摄像机镜头同时对准了她,快门的按动声落雨般不协调地传递在空气中。她迈着一双白花花的长腿,和波浪般鲜红的裙裾交错着前行,无视人群的围观和记者的提问,走进自己的礼宾车里,扬长而去。
汽车并没有驶向她的府邸,而是来到了一家偏僻的西餐厅。
这是一家并不对外开放的小院子,没有招牌没有广告,平时也处于关门状态。如果不事先了解,没有人会注意到它的存在,更不会意识到它是一家面向私人开放的餐厅。
克里斯汀下车的时候厨师已经提早站在院门口候着她了。“克丽丝,我有好久没有见到你过来了。”这位穿着白衣,脸上已经布满皱纹的黑皮肤男人乐呵呵地与她打着招呼。
“小卡特,这么些年没联系,你已经老了这么多了。”克里斯汀一时间感慨万千,“我们上一次见面时,你不过是一个还在帝都法学院读书的青年小伙,现在你已经白发苍苍了。”
她又贴了上去,与卡特行贴面礼的同时嗅了嗅他的气味,“你的血管里尽是苍老的气息。”
“是啊,我已经老了,不知道还能伺候老爷多久。”面对如此直白,以至于显得有些锋芒的话语,卡特一点都不生气,也不失态,只是乐呵呵地说,“在你还没过来的这段时间,东西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是你一直都很喜欢吃的烤肋排,老爷这些年来都记着。”
“你应该知道我不需要这些可口的食物,卡特。”克里斯汀微笑着说,“血族只需要饮血就能过活。”
“尽管是这样,克丽丝。”卡特耸了耸肩,“但是太过单调的生活是否有些无趣?人生苦短,自然要在有条件的时候享受这些美好的时刻。”
“人生苦短吗?”克里斯汀悠悠叹息,“是啊,人生苦短。”
卡特拉开房门:“我这就去准备,你可以陪老爷说说话,他也很思念你。”
“请允许我先在门口站一会儿,抽支烟。”克里斯汀缓缓褪下裘皮披肩递给卡特,“在法庭里坐了那么久,即便没穿内裤,裙子也要湿透了。”
她一个人背靠着墙壁,用火柴点燃香烟,静静享受着烟雾在肺部的弥漫。
“怎么,累了吗?”
克里斯汀不需要偏头去看就知道此刻站在门口和自己说话的男人就是卡特的主人威廉·罗纳德公爵。她只是有些不想开口和他对话,因为对方问了一句完全的废话。
“不然呢?你都看见我裙子上的褶皱和没打理好的刘海了,为什么还要问这种问题,嫌我不够累,还得消耗一点体能来回答你吗?”
她还是没忍住怼了他一句,不出这口气实在是憋得慌,哪怕这样她会更累。
“消消气。”
威廉手里掐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雪茄,也陪着她站在墙边,两个烟民一起站在室外吞云吐雾,享受着短暂的宁静。
“谢谢。”克里斯汀突然说。
“怎么了,突然这么客气。”
“我不知道那个证人是怎么回事,本来我想用钱收买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怎样都不同意,我搞不懂。”克里斯汀弹开烟蒂,“我记得我以前对他也挺好的,到头来却闹成这个样子,就因为我和他老婆睡了几次觉吗?也不至于那么恨我吧?”
“嗯。”公爵笑了笑,没接她的话。
“是你安排的吧?”克里斯汀抬头看着天上暗淡的晴空,“你是怎么让他闭嘴的?”
“也没做什么。”威廉耸了耸肩,“只是我的一位客户在和他商业合作时发现他曾在五十年前有过逃税、漏税行为,少缴了近一千万的税。他是一位聪明的绅士,没有哪位绅士能接受因为自己五十年前犯过的错误在今日被扔进监狱里承受85年刑期的监禁。”
“原来是这样。”克里斯汀发出一阵低沉的苦笑。
“嗯。”威廉继续默默地抽着雪茄。
“你帮我不会只是单纯的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情吧?”克里斯汀弹了弹烟灰,又问。
“我承认,不是那么单纯。”
“看样子你已经全身心地加入了理查德的欢乐大本营里,并且对此欢欣雀跃。”克里斯汀撇了撇嘴,“追逐权力的道路就这么迷人吗?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滋味怎么样?”
“权力是一柄锋利的长剑,它固然很威武美好,但不是什么人都适合把握它。”威廉说,“光学会如何使用还不够,得让它用于正道。”
“你相信大皇子能赢,还是相信他能为你带来什么好处?”
“不,是因为他能改变这个时代,可以拯救帝国。”
“拯救帝国?靠他去基层和流浪汉勾肩搭背住上两个月还是靠他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那样闲得蛋疼把自己的钱财拿出去分给穷人?”克里斯汀对帝国大皇子的业务能力不是很乐观,“虽然他确实定期给消防员、警察还有医生送披萨,也去过快餐店里炸过薯条,但这些行为并不能证明他作为皇室成员的能力,也并不能改变未来。”
威廉点点头:“你的思虑不是没有道理,但是陛下的身体已经非常差了,他很有可能活不过今年。必须选出一位接班人。”
“那你觉得二皇子文森特怎么样?”克里斯汀反问他,“他可是舞刀弄剑的好手,我其实挺喜欢这种强人的。”
她又强调一句,“哦,你放心,我绝不是因为罗曼这个小老头和圣地那群恋童男同的缘故才看好文森特的,任何一个人接手了这个国家必然也会接手圣地与教会,所以我没有必要考虑我和他们之间的新仇旧恨。”
“我不认为文森特是那个合适的人选,他太暴戾了。”威廉摇头,“如果真的轮到他上位,恐怕帝国就将进入彝伦攸斁的时代。”
“哇哦,有那么夸张吗?”
“很不幸,有。”
“那样的话,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克里斯汀很好奇,“你也应该知道,对于你这种人而言,其实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祖国的,你可以属于任何国家,也可以舍弃任何国家。”
“那你呢?”
“我不一样,我的根埋在帝国。除了这里,不会再有一个国家能从体量、民生、思想、道德和社会环境能够接纳我们,接纳血族。”
“那你更应该和我站在一起。”威廉说。
“为什么?”
“一个宅心仁厚的皇帝,更能让他的子民们同情你们,并与你们团结在一起。”公爵的余光从屋内卡特忙碌的身影上一闪而过,“也许这样对你们的延续更加有力。”
“你说的有些道理。”女伯爵低下头,看着自己鲜红的鞋尖。
“最近几天帝都闹得沸沸扬扬的游行,你应该知道吧?”
“哦,你说那个‘血族的命也是命’吗?”
“没错。”
“那是我弄出来的,怎么样,是个不错的点子吧?”她看起来洋洋得意的,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线。
“是个好的思想,但是没有运行好。”公爵淡笑着摇头,“交给我们,我们能为你们带来更好的环境。”
“比如?”
“我们会停止一切对外的、错误的侵略战争,不再把血族军人当成可以舍弃的耗材,凋亡在不义的战场上。”
克里斯汀有些心动:“听起来不错。那你如何抑制他们基因中蕴含的暴力因子呢?还有那些从军队下来的可怜虫们的就业呢?”
“你的问题都会有解决方案的,其实这个时代很多人都弄错了关键。”公爵说,“做事情不是靠屁股使劲,是靠头脑。”
“可是你当初用你的大迪克撞我的时候,明显是屁股用力得更多,脑子里都缺血了。”克里斯汀嗤笑一声,“很显然是想让你的性.器官和我融为一体。”
威廉并没有因为对方的黄色笑话而感到尴尬:“那么我对于大皇子殿下的感情就是,除了我的性.器官,我的一切都愿意加入他们。”
“说真的。”女爵叹了口气,“我有不站队的选择吗?”
“我不认为我们有置身事外的权力,亲爱的。”威廉的语气还是那么低沉,“当你拒绝站在文森特身边并献出你百分之百的忠诚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他的敌人了。
“这是我的忠告,如果你不打算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么一定要坚定地站在文森特一边。”
“说得对,凡是有魄力拒绝他的人,要么是站在了你们这一边,要么就是连他都无可奈何的大人物。”克里斯汀颔首,“我想你已经说服我了。”
“是吗?”
“是啊,但既然要成为伟大皇储的得力干将,我必须保证我的屁股是绝对干净的。总不能让什么家中地窖里藏着骷髅啊、家庭关系不太和睦啊……种种负面的风评纠缠着我吧。”
“你放心,罗曼那里有我去说。”
“呵呵,谢谢啦。”
“好了,我们也不要在这里挨饿受冻了,你应该很怕冷吧?”威廉将雪茄用墙面按灭,扯起身后的风衣大摆,“卡特应该快把肋排准备好了,我们进去吧。”
克里斯汀注意到他的动作:“这件皮衣是我当初送给你的那件吗?已经有快十年了吧,怎么还留着呢?”
“你送的衣服质量很好,自然一直穿着了。”威廉淡淡道,“何况,对于我们来说,时间长远的,才更有珍贵的价值。”
……
聂伊伊从来没有想过要在瑞秋面前揭露自己化身偷腥猫与余晖亲密的事实,她也从没想过这件事情该如何收场。可以的话,她希望这种不光彩的、伤害她人的事情可以就这样瞒一辈子。但俗话说,纸包不住火,任性的命运之风早已在她与心上人干柴烈火的时刻将空气中流窜的火星扇得越来越乱。
公开训练结束后,整个训练室里只剩下聂伊伊和瑞秋两个人,面对面地看着彼此,大眼瞪小眼。
“小瑞,你……”聂伊伊欲言又止,一双紫眸幽怨地望着她,所有的情绪都蕴含在她的眼神中。
“怎么,亲你一口,大眼睛就润得出水了?”瑞秋嘁了一声,“委屈了?”
“小瑞,我们都是女孩子呀。”聂伊伊像只小鸭子似的坐在软地板上,嘴里嗫嚅道,“怎么可以这样。”
“那我问你,你还是处女吗?”瑞秋问。
“我当然是啊!”聂伊伊红着脸叫道,“谁像你这个小色女一样年纪轻轻就偷吃禁果的。”
“我是偷吃禁果,但我看你也很馋吧。”瑞秋嬉笑着捏了捏伊伊的脸蛋,“你告诉我,你和我的余晖那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聂伊伊愣了愣,支吾了半天,最后只得低声说道:
“小瑞,你……你都知道了呀。”
“我知道的还不仅限于这个。”瑞秋揉捏着聂伊伊的脸蛋,像是在玩弄一块柔软的棉花,“你先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们都做了什么?”
“我、我……”聂伊伊自知理亏,任由她玩弄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小声说,“我们也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瑞秋看着她的眼睛。
“也、也就做了一点点……”
“嗯?”
“唔……”聂伊伊低下了头,“小瑞,我对不起你。”
“哼,你当然对不起我。”瑞秋不依不饶,“你想给我戴绿帽子。”
“其实我们那天晚上,除了最后一步之外……什么都做了。”聂伊伊在极度的羞惭中闭上了双眼,“但是你别怪阿晖,这些都是我做的,你要惩罚,就来惩罚我吧。”
“这话说的,搞得好像我是什么大恶人一样。”瑞秋撇撇嘴,“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我是唯一的受害者。”
“我是最坏的那个……”聂伊伊软糯糯地说。
“是的,你是一个坏孩子!”瑞秋点点头。
聂伊伊抓起一绺紫发,羞赧地遮住了自己的嘴唇:“所以,那是对我的惩罚吗?”
“坏孩子就该受到惩罚!”瑞秋趾高气扬。
“小瑞,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先问,我再决定要不要回答你。”
聂伊伊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小瑞,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瑞秋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直觉吧。”聂伊伊乖巧地坐在她腿边,细语呢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三个人……”
她突然羞到说不下去了。
瑞秋歪了歪脑袋:“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不会介意?再说了,就算你愿意,你父亲他也愿意吗?”
“爹爹他——”
聂伊伊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她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其实我能理解你,你被夹在余晖和父亲中间,就像家里受气的媳妇。”瑞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希望余晖可以不要和你父亲不死不休,对吗?”
“我很害怕。”
聂伊伊小声说道:“我好害怕爹爹和阿晖之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皇帝陛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皇储之争会改变帝都的局势,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卷进去,阿晖、爹爹、我、你,还有那些贵族、教会、武者、异管部……可能还会有国外的势力,也许帝国会发生内战。
“可到了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呢?我能保护我的家人和朋友吗?阿晖又会去哪呢?作为女儿,我永远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任何人去伤害我的父亲,但是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我很迷茫。”
“用生命去保护自己的家人,这是我们作为子女应该做的,你没有错。”瑞秋说,“你只是太喜欢余晖了,所以也不忍心看见他受伤害,是不是?”
聂伊伊点头:“是。”
“其实这些事情你也可以跟我说的。”瑞秋坐在她身边,“有什么困难没有必要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我也可以帮你的。”
“对不起。”
“你应该说‘谢谢’。”
聂伊伊饧眼看她:“谢谢。”
“嗯。但那件事情,你还是不该瞒着我。”看着伊伊那倾国倾城的娇俏容颜,瑞秋只觉得有种怜香惜玉的冲动,“偷偷亲我的余晖,还要瞒着我,真是该罚。”
“小瑞,你……真的能接受吗?”聂伊伊还是有些心虚,“我这么做对你确实很不公平。”
“现在还说这个做什么,有什么用吗?难道我不接受你就一定会退出吗?”
“我……”
“可是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记住。”
“什么?”
“以后,我是姐姐,你是妹妹。”瑞秋伸出食指抬起聂伊伊的下巴,“以后在余晖面前,你得唯我马首是瞻;还有,有什么心事不准再瞒着了,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解决。”
聂伊伊听完哼唧了半天,终于小声道:“嗯,我以后都听你的,小瑞姐姐。”
“要听话哟,乖妹妹。”
“姐姐,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在称呼上,聂伊伊十分聪明地改了口。
“什么事?”
“为什么要在记者面前和我、和我……”她捂住了脸,“羞死人了。”
“当然是为了避免外面那些野男人扰我清闲了,还能减少不必要的绯闻。”瑞秋盈盈一笑,“这样就不会再有文森特这样的家伙跟在我屁股后面了。”
“二皇子殿下?他对你做什么了?”
“天天往公爵府送礼物,还动不动邀请我跟他一起吃晚饭,真是烦死人了。我全给推了。”
聂伊伊抿嘴笑笑:“你也挺不容易的。”
“再不容易也比你这个偷家的小浪蹄子好。”瑞秋气得直捏伊伊的脸蛋,“以后不准再偷吃了,知道吗?”
……
圣地外围的露天酒店坐落于靠近城外河流的南侧,据说在几百年前这片土地的旧主人曾把皇宫建立在这附近,国王陛下可以漫步在高耸的露台上,闲庭信步地望着脚下的风景,以此充当那个时代为数不多的乐趣。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那个时代的城市里并没有下水道,街道上满是粪便,河流里漂着尿盆,想必对于高贵的国王来说,嗅着空气中的恶臭去观望所谓的美景未必是什么好的体验。
不过到了近现代之后,发达的工业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也使得如今的城市变得干净整洁。知名建筑师为这里建造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厦,坚实的石砌平台外挂满了漂亮的紫藤,为客人们来到了好看的景致和清新的空气,酒店提供冰饮,为忙于人类伟大繁衍事业的男男女女们消解过度激情带来的燥热。
“怎么样,喜欢这里吗?”
陆生荣转过身来,看见那个令他心神荡漾的女人迈着曼妙的步履,一点一点地向着自己靠近,他不由得痴了。这段日子他度过了相当愉悦的时光,令他时时都分出神来细细回味。
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白兰地,陆生荣礼貌地回应道:“我很喜欢这里,平台上俯视的风景非常优美。”
莎拉维尔笑眯眯地挽住他的手臂,两个人并肩走到露台上,感受着春季的夜风拂过肌肤的触觉。天上的星星在光污染严重的今天依旧清晰可见,虽然不如临天门的夜景,但也别有风味。陆生荣感觉到身边的姑娘在微微觳觫着,似乎是有点冷,她毕竟穿着性感的露背礼裙。
柔弱的女孩总是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陆生荣贴心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莎拉维尔的肩上,而后牵着她从露台回到室内,让她有些奇怪。
“怎么不再多看看呢?”她问道,“这里能看到圣地最美的夜景。”
“但我可不希望你被刺骨的夜风吹感冒了。”陆生荣说,“如果让今晚最光彩照人的明星生病,那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过失。”
“谢谢。”莎拉维尔显得有些失措,这个性感成熟的女人在他身边难得露出小女孩的一面,她踮着脚踩在地毯上,轻声说道,“我们在这里独处的消息他们是不会知道的,这里隔音很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生荣笑了,虽然他确实在意这个,但是对方都这么小心翼翼地顾虑自己的隐私问题,那么她想必是可靠的。
“不过你为什么不下去多陪他们一会儿呢?”他问,“客人们已经聊了有一会儿了。”
“那群无趣的男人们只会在烟雾弥漫的会客厅里抽雪茄,喝威士忌,扯着嗓门发表自己的高谈阔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让人耳朵起茧的废话。”莎拉维尔抱怨起来,“说真的,要让我去和他们待在一起,还不如去屠宰场看排队被电死的阉猪有意思。”
“哦,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
“是啊,主要是讨厌那一身烟味。”
“你不喜欢烟吗?”幸好自己没有抽烟的习惯,他是这么想的。
“我不喜欢那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莎拉维尔啜饮着杯中美酒,朝陆生荣露出暧昧的笑容,她似乎有些醉了,眉眼迷离,身姿摇晃。陆生荣搀住这位摇摇欲坠的少妇,将她扶到沙发上好让她坐下。
“你是不是有些喝多了?”他问道。
“我不是一个合适的沙龙女王,我不合适。”莎拉维尔摆摆手,“你也知道,我从遥远的故乡长途跋涉到帝都,人生地不熟,一个没有什么阅历的女人想要在这种地方混出点名堂来必须认识很多……很多朋友。”
她呢喃着说道:“其实社交对我来说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大家都不愿意把心里话说出来,有时候你只能自己揣摩。我感觉他们就像一层层包裹起来的……就像……”
“就像洋葱?”陆生荣问。
“对!”莎拉维尔笑了,“就像裹着泥土的,一层一层覆盖起来的洋葱……其实我本来想说大蒜的,但是你的答案更合适。”
这对男女从楼上的起居室出来,沿着旋转楼梯走下一楼。会客厅里已经挤满了各个领域的名人和他们的女伴,他们主要是文学、历史学和考古学的巨擘,对于出土的一些古文物、油画、千百年前的诗歌颇有研究,这也是陆生荣欣然来此的缘由——别看他是一位临天门长老,但却对文艺兴趣颇深。
莎拉维尔倒是对这里的环境显得很不适应,主要是客厅里的烟雾实在是太浓,让这位高挑的女子忍不住一阵阵轻咳。但无论如何,她还是陪在陆生荣身边,努力挤进这个陌生的圈子。陆生荣也知道她的不易,时刻护在她身边,保护她不受这些老男人的骚扰。他看出来了,在这里这种行为时常发生,比如在闲聊中用肩膀碰到女人的胸脯或者去摸裙摆下裸露的膝盖。
在这里,时间流逝得比起工作时慢很多,也许是因为这是难得的休闲时间,大家的精神都放松下来,对于发生的一切也不再敏感。总之,渐渐的,午夜降临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沙龙结束后,你会留下来吗?”莎拉维尔靠在陆生荣的肩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询问着对方。
“什么意思?”陆生荣不是很懂,他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形式的沙龙,只因这是自己新结识的友人莎拉维尔邀请的。在这段时日,他和这位文学素养极高却家门中落、婚姻不幸的女子之间关系日益趋近,像是沙漠中被点燃的胡杨。他们的发展非常迅速,甚至已经超过了一般层面的友情,陆生荣更愿意将此称为知音,这是两个极度相似的人——他们都经历了失败的婚姻和爱情,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郁郁不得志且无人赏识。为了顺利参加今晚的文艺沙龙,陆生荣难得对自己的妻子撒了谎,称是年轻时交往甚久的发小想要和自己谈一些生意上的问题,收购自己收藏的一些古物,妻子也同意了——她巴不得将家里那些老旧腐朽死气沉沉的器件全部早一点扔出去。
当然,还有一点陆生荣自己也清楚,之所以今天的申请会如此顺利,是因为当时妻子急着出门,去会见那位来自中立国的移民。那是一位身材魁梧一头金发的英俊青年,有着八块巧克力板似的腹肌和晒得黝黑的肌肤,据说他非常擅长按摩和瑜伽教学。这次妻子难得换上了蜜月时穿的旗袍,面色红润地出了门。其实不用想都知道,她俩会在疣鼻天鹅酒店的总统套房做些什么了,除了简单的闲谈、瑜伽练习和几杯小酌,人类生命大和谐之类的行径也是势不可挡的。
“如果我说,每次沙龙结束后,都会有男女……”莎拉维尔双颊酡红,似喝了一夜的酒,“他们会确认对彼此间的眼神和情趣,在双方都同意的前提下手挽着手走上楼上的客房里。”
“你是说……”陆生荣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文艺沙龙上会发生这种事。
“不然为什么那些老态龙钟的大师们都会带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伴出席这里呢?”也许是错觉,莎拉维尔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极具魅惑,“这些老东西,都是人面兽心的禽兽啊。”
“他们……”陆生荣突然噎住了,他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柔软细腻的小手牵住,十指相交间,指缝被填满了。
她的手很温润,有点冰凉,不像妻子的手那样温热。陆生荣牵着她的手,扭头看向她的双眸,那是双充满迷茫的眼,似乎被什么朦胧的雾气遮蔽了,但雾气之后是难捱的渴求与顺从,她的情感与压抑,都在这份隐忍中释放出清澈的辉光。
这是一种冲动,一种打破规则束缚的冲动。此时此刻,他不想再隐忍,不想再克制,不想再推开她。他握住她的小手,轻轻一拉,将莎拉维尔搂进怀里。
“我们上楼去吧。”他轻声说。在这微妙的距离,他们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澹澹的酒香,还有浓郁的情欲,如雾,如雨,潮热的,弥漫着,沿着肌肤与血管,一路向心尖攀升。
莎拉维尔依偎在他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