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不得不承认,宇佐美有栖的确很好地继承了父亲作为外交官的政治天赋和母亲身为演员的美貌和魅力。虽然因为年龄尚小,能力还有欠缺,但相较于同龄人来说,她绝对称得上优秀了。由纪一边听着她演讲的内容,一边连连点头称是,在很多方面她们的想法都很一致,只是由纪会顾及得更多一些,出身贫困给她带来了比任何人都要现实的思考,但这所学校的存在本身就很不现实,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过樱井莲说得很对,他们确实只要往那里一站,就会有人跑来看他们。这让由纪感到不太自在,好像被关在笼子里任人取笑的动物,莲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作为樱井家的大少爷,他从小就出席各种上流阶级间的活动,习惯了被当做展品的感觉,他很熟练地对每个围观的人报以热忱的笑容,和一旁面露难色的由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本来就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而且还是这么多的人,简直要了她的命。由纪不好意思地学着樱井莲的样子勉强地微笑着,僵硬的面部表情看上去有点滑稽,她的声音颤抖,好像想说些什么,却还是默默咽了下去,没有出声。
察觉到了这一点,莲很自然地帮她接过话茬:“记得给睦月由纪投一票哦。”
接着,出于某种奇怪的习惯,樱井莲非常平静地抛了个媚眼,脸不红心不跳,大概是已经麻木了。他对天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只是平日里总是应付穷追不舍的花**,自然而然地养成了这种怪癖,不过毫不意外地,这一招依然效果拔群,不出一秒,人群里就响起了死而无憾的喊声,逐渐引起了骚动。
“大家都开始看着我们了……”他对还沉浸在紧张之中的由纪说,“把握好机会,接下来就靠你了。”
由纪猛地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挣脱出来,眼前的人群一下让她认清了现实——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准备,但樱井莲这张脸实在是有那种摄人心魄的魅力,片刻功夫就能抢来不少观众,他说的一点儿不错,不带任何夸张成分,如果美色可以换钱,樱井莲绝对可以算是世界首富。
不过由纪不知道的是,其实人群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为她而来的。是的,尽管她平常总是绷着脸,一副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就连声音也没多少感情,但这都不能改变她的确是个美少女的事实。睦月由纪其实不是很喜欢自己这张脸,它为自己带来了太多麻烦,要知道,她作为一个只想浑水摸鱼的小透明,最讨厌的事就是引人注目。
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由纪也没有余裕思考这些人的来意。虽然她完全不想成为学生会长,更不想因此与宇佐美有栖势不两立,但樱井莲的帮助她确确实实看在眼里,如果再不领情,多少就显得有点不合礼法了。由纪是个不擅长演讲的人,但临场发挥一下也未尝不可,她完全可以凭借自己超高的智商编出一篇条理清晰的演讲稿,并且有百分百可以超过有栖的自信。
一想到这里,她的声音似乎也有了底气,听起来非常毅然决然。睦月由纪清了清嗓子,樱井莲就在她身边安分守己地站着,低头凝视着她头顶的发旋。
“大家好,我是候选人睦月由纪。首先我要感谢各位能来听我的宣传演说,以及,也希望大家在听完我演说的内容后,有任何偏颇可以当面指出,我非常欢迎一切合理的意见,毕竟参选学生会长的初衷本就是要让我校变得越来越好。”由纪得体而大方地说了一段开场白,很有学生会长的风范。这些考量都是她在打工时学来的话术,作为打工人,她必须把自己磨炼成一个世故圆滑的老油条。
不一会儿,她的声音便吸引了更多的人,于是由纪加大音量,继续说道:“我知道,身为学生,大家都不愿意听无聊的资料和数据分析,这一点上我与你们一样,如果只是拿冰冷的数字说话,未免太不近人情,因此,我将介绍一下我自己对于未来的展望。”
其实只是因为她现在手上没有任何可靠的数据而已,由纪通过这种大言不惭的方式,巧妙地规避了严谨性的问题,还很好地拉近了和听众们的距离,是一种实用的演讲技巧。
紧接着便是社会人常用的画大饼式描述,由纪先是用很委婉的口吻指出了星野高中目前存在的不足之处——这不是空穴来风,她是靠自己的观察力和偶尔听到的抱怨得来的,因此也得到了围观群众的不少支持。随后再以自己的方式提出了解决方案,思路清晰、对症下药、而且听上去可行性很高,见大家一副被忽悠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样子,由纪顿时松了一口气。
也是啊,她怎么能指望这些没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富家子弟们发现自己这些官方性极强的话术呢,她本来就不该有这些顾虑的。唉……这些天真的家伙们,要是哪天家族企业破产了,进了社会肯定要赔得底裤都不剩的。
由纪的语言很简洁,比有栖的话少了太多,很快就结束了这次演讲,她如释重负地鞠了一躬,向各位同学们道谢,自始至终没有提到过一句“请给我投票吧”。一是因为她根本不稀罕这学生会长,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亲口说出这句话有点太掉面子。
不管怎样,反正她的任务完成了,再强人所难地让她给自己拉票,那由纪可坚决不干。
樱井莲反应很快,接着由纪的致谢说道:“还请给睦月由纪投上宝贵的一票。”
掉面子的事都让樱井莲做了,还挺不好意思的。不过也没什么事,反正樱井莲本来就不要面子。由纪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顺利解脱了,可人群却久久没有散去,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认真演讲时的自己到底有多么散发魅力,也许是无意识的,但她在演讲时不自觉的一些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的确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让原本就漂亮的脸蛋显得更加好看,同时,这种与平日里淡漠的冰美人产生的强烈反差也正中某些人下怀。
在看到人群里犯花痴的同学后,她有点为难地笑了笑,说道:“那个……大家还有什么事吗?”
很快,人群里便冲出一个女生,非常自来熟地握住了由纪无处安放的手,吓得由纪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有点嫌弃地把由纪从樱井莲身边拉走,随后虔诚地说道:“睦月大人真的太棒了!思路如此清晰、方案如此优秀,简直就是学生会长的样子嘛!我一定会支持睦月大人一辈子的!”
由纪笑着谢谢她一片好意,可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她怎么想得到,曾经只有在樱井莲身上才会发生的事,如今却一比一地复刻在她自己身上。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潮把她唯一可以离开的路堵得水泄不通,疯狂的同学们简直像某种邪教组织一般,热情地为她欢呼,就连樱井莲此时也显得格外多余,昔日的王子殿下成了新晋人气王的垫脚石,他没有感到多少不满,只是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什么啊,看来睦月由纪完全不需要他嘛。
完全是多虑了,她一个人不也能行吗。不过也是时候让她感受一下受欢迎的痛苦了,也好,这样今天一定可以听到更多来自Yuki的吐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