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蓝交替的光芒,照亮阴沉而狭窄的小巷。斑驳老旧的墙面上,沾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这里刚刚发生一起命案。
“把巷口两头封住,别让任何人靠近,也不要让媒体报导。”一名穿着深灰色风衣的中年大叔吩咐道,他面色疲惫,两鬓残留着没刮干净的唏嘘胡茬,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监控录像调来了么?”
“已、已经调来了,徐先生!稍等,我这就用电脑给您播放!”
在场的其中一位年轻警察从车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手忙脚乱地操作起来。他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所以难免有些惊慌失措、脸色发白。
“不用这么紧张,警察同志,犯案的‘东西’早就离开现场了……另外,叫我老徐就好。”中年大叔淡定说道。
老徐并不属于警方,而是被请来的“专业人士”。
说实话,今天的这起案子是在有些匪夷所思,已经超过了警方的处理能力,不得不借助“组织”的力量;而这位老徐,是“组织”中一位经验相当丰富的干员,已经与本地警方合作过许多次了。
今晚的死者,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性。她被人开膛破肚,死状凄惨,胸腔里的心脏不翼而飞;此外,她身上的伤口也相当奇怪,切口并不平整,不像是用锐器割开的,倒像是被人用蛮力硬生生撕扯开来的。
更糟糕的是,她并不是第一位被害人。三天前,城东还出现过另一具男性尸体,同样被人开膛破肚、同样失去了心脏,与今晚这位死者完全一致。
显然,这是一起连环杀人事件。
到这里为止,虽然案情相当骇人听闻,但还看不出什么超自然力量的迹象,并不足以让“组织”登场。
问题在于,现场的监控录像。
“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请看,徐先生!”年轻警察双手抱着笔记本电脑,调转屏幕的朝向,将监控录像展示给老徐。
视频中的年轻女性拎着公文包,步履疲惫,看起来像是刚刚结束加班的样子。画面一开始还算清晰,但是不一会儿就渐渐出现噪点,受害人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紧接着老徐看到,有一道狰狞的黑影,从画面中一闪而过。
随后,整个画面就完全变成了雪花点。
几分钟后,视频恢复正常,被开肠破肚的受害人横躺在巷道中央。她还没有完全断气,手脚和脖颈都还在微微抽搐。
老徐眉头紧蹙,狠狠嘬了一口烟。
“徐先生,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路口的摄像头,既没有出现故障,也没有发现人为干扰的痕迹,真是奇了怪了。”年轻警察不安地猜测道,“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
老徐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这起事件中,的确存在超自然力量的影响。所以从现在开始,案子就由我、还有我的搭档来接手吧。”
被干扰监控录像固然蹊跷,但真正让老徐肯定这件事跟“那些东西”有关的理由,是依然残留在周围的“能量”。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了大约一小时,可这些能量还是没有完全散去。
这家伙,好像不太好对付啊……想必在“危险级”的分类中,也是相当棘手的存在。
老徐心想。
“警察同志,麻烦你们把尸体搬到我开来的车里,尸检交给我来做就行了。”他又抽了一口烟,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撕下一张纸,快速写起字来,“另外,我需要两名受害者的详细资料。请你们尽快整理好,投递到这个地址,一楼大厅的邮箱内。”
“明白!”
年轻警察接过纸条,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纸条上写的地址,是市中心一栋公寓楼,1304号室;但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是,那栋楼里根本不存在什么1304号室,有的仅仅是一个邮箱编号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
“老徐,我回来了。”
身后,忽然传来清冷的话语声。
不知什么时候,一名长相明显异于常人的少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众人背后。她拥有惹眼的银白色长发、鲜红如血的瞳孔,以及美到惊心动魄的绝世容颜……除此之外,她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束玫瑰花。
看着这名悄无声息、突然出现的少女,周围的警察们个个目瞪口呆。
不过,少女却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低着头,专心致志摆弄着手里的那些玫瑰。翻过来调过去检查了好一阵,确认花朵完好无俗后,她轻声自语道:
“回来得有点急了……还好,没有弄坏。”
没错,她正是程幽不久前在回家路上遇到的那位少女。
也是老徐口中所说的“搭档”。
话虽这么说,她与老徐之间的关系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同事。对她而言,与其说老徐是“搭档”,倒不如说是她的“监管人”。
“阿柒,你这花是哪儿来的?”老徐扬起眉毛。
“别人送的。”被称呼为阿柒的少女,一脸淡漠的回答道,“好像是因为,明天是七夕节。”
“七夕节?”老徐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傻小子,居然敢向我们阿柒送花?”
阿柒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目光里透着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意。
老徐倒也不害怕,只是继续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忘记问了。”
“行吧,只要别惹出什么麻烦,你的私事我可以不管。”老徐一根烟抽完,紧接着又点起了第二根,“说正事吧。附近有什么动静么?”
“没有。”阿柒摇了摇头,“周围几公里内我都检查过,还特地去了高处眺望,但还是没有发现与现场类似的能量场。杀人的家伙已经逃掉了,或者躲起来了。”
“唉,果然没那么容易解决啊。”老徐轻叹一口气,嘴里吐出一口青烟,“……对了,我刚才看了监控录像,不过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保险起见,你也来看一下吧,兴许能看到我没留意到的东西。”
于是,他让那位抱着笔记本电脑的警察把视频又播放了一遍。
阿柒专心致志地盯着画面,一言不发。直到视频接近尾声,完全糊成一片雪花点的画面快要恢复正常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道:
“有说话的声音。”
“说话?”老徐皱起眉头,“谁在说话,凶手么?”
“可能吧。”阿柒机械地点了点头,“它说……‘不是这一颗,我要找的心脏,不是这一颗’。”
闻言,抱着电脑的警察额头上再次冒出冷汗。
要知道,监控摄像头录下的只有画面,根本没有声音,可是眼前的这位少女,居然从一片混乱的雪花点中“听”出了凶手的声音!
这太不正常了!
“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寻找特定的某一颗心脏,这东西杀人不是为了进食,也不是为了取乐……”老徐若有所思地分析道,“我们姑且可以认为,它是有明确的杀人动机的。”
“哦。”
阿柒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继续观察着那支玫瑰。仿佛在她看来,眼前的命案根本就不重要,此刻能让她提起兴趣的事物,唯有手中这赤红的鲜花。
“老徐,我可以申请一点经费吗?我想买东西。”她问道。
“买东西?”老徐好像有点为难,“呃……你的一切合理生活开销,都由‘组织’来负担,是没错啦……但是申请经费的流程也怪麻烦的。你想要什么?要是不贵的话,我直接买给你好了。”
“花瓶。”阿柒略一停顿,又补充道,“好看的花瓶。”
“原来你这么喜欢花啊。”老徐有些意外。
“不是的。”阿柒摇了摇头,“并不是因为多么喜欢花,而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从别人那里收到礼物,所以,我很开心。”
说是这么说,不过她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她到底有多开心。
接着,她忽然间一把拉住老徐的袖子,问道:
“老徐。你说,我现在算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