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干员行为准则,第十三条——
除非遭遇不可抗因素,否则,行动过程中应尽可能保持隐秘,避免在一般民众间引起混乱和恐慌。
虽说这里位于城郊,周围并没有多少住户,但是方才那名女孩的尖叫声、怪物的嘶吼声,以及路灯倒塌时的轰然巨响,也难免会吸引到一些注意……说不定此时此刻,就有人躲在窗户后面,战战兢兢窥视着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
目击者越多,事后掩盖真相的流程就越繁琐。
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这样想着,老徐端起狙击枪,迅速在屋顶之间奔走、跳跃。
眼下,那只怪物已经躲到建筑物背后。根据老徐的观察,它所释放出来的“能量场”与先前残留在凶案现场的痕迹相一致,的确就是他们正在找的“杀人凶手”。此外,这东西的散发出的能量虽强,但也不是无法对付。
目前这东西的头部被老徐射穿,一侧的手脚也已经被阿柒砍断,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元气大伤;以阿柒的实力,只要迅速展开追击,要彻底解决掉这个敌人应该并不困难。
不过,阿柒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的首要任务是保护“诱饵”的安全,所以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从程幽的身边离开。
……老徐的瞄准镜,已经重新捕捉到了怪物的身影。
镜头中,怪物的身体呈橙红色。老徐这把狙击步枪上装的瞄准镜,拥有非比寻常的功能,它既不是微光瞄准镜,也不是红外成像仪;这枚瞄准镜所捕捉的,是“那些东西”所释放出来的能量。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注意到,那怪物似乎有些不对劲。
一些根须一样细长的东西,从它手脚的断面处伸展出来;镜头里,这些“根须”的亮度很强,比那怪物身体其他部位明显要高出许多……它们在半空中蜿蜒摆动,就好像一根根正在不断探寻周遭环境的触角!
老徐皱起眉头。
多年在生死边缘游走的经验,让他在很多时候拥有近乎“第六感”一般的直觉。老徐敏锐地意识到,那副近似人类的扭曲身体,恐怕只是这东西的“皮囊”;而那些根须,才是它的本体!
难怪就算被贯穿头颅,这东西也还是安然无恙。
就在老徐重新思考对策的时候,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那些根须一样的东西猛地飞射出去,砸穿了旁边的一扇玻璃窗。紧接着,它似乎缠住了什么东西,根须迅速收缩,将怪物的整个身体都拉进了屋内。
糟糕,它躲起来了!
只是片刻的迟疑,情况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啧……没办法了。不就是检讨书嘛,我写就是了!”
老徐咬了咬牙,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枚子弹,送入枪膛。这子弹跟先前不同,通体呈暗金色,镌刻在弹壳表面的纹路隐隐散发出红光。
朝着那扇破碎的玻璃窗,扣动扳机。
轰!
爆炸!
地面震颤,响声震耳欲聋,灼眼的火舌从破碎的门窗中汹涌而出,其中还夹杂着亮晶晶的玻璃碎片。热风扑面而来,程幽不自觉的抬起手臂,挡在额前。
“还不如让我动手呢,结果动静闹得更大了嘛。”身旁的阿柒纹丝不动,悠悠然说道。
那东西……死了吗?
程幽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按理来说,哪怕是一头大象,在这种剧烈的爆炸中也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可是程幽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心里清楚,“那些东西”的能力和特性,很多时候是根本没办法用常理去衡量的。
火焰与黑烟之中,传来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心脏……心脏……找到心脏,就能得到奖赏!……就是这一颗心脏!”
那怪物浑身包裹着火焰,从房屋的残骸中狂奔而出。它的皮肤已经一片焦黑,身体也残缺不全;无数的细长根须,从它浑身上下的伤口中钻出,缠绕在躯干周围……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只坏掉、被胡乱搅在一起的细线缠住的提线木偶。
那东西,径直朝程幽冲过来了!
程幽忍不住后退半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就在这时,阿柒再次平抬起胳膊,手里捏着那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刀,隔空朝那只燃烧的怪物轻轻一划。她的动作轻盈而利落,仿佛手中握着的并非什么武器,而是一支画画用的笔。
这一次,怪物被拦腰斩成了两截!
不过,依然没能彻底解决掉它。
更多的“根须”切口处钻出来,它们彼此缠绕、绞合,将段成两截的躯体重现连在了一起。与此同时,那怪物距离程幽和阿柒所在的位置只有十几米了,缠绕在它身体表面的某条根须骤然伸长,仿佛子弹一般,只朝着程幽的心口飞射而来!
程幽心中一惊。
据说在濒死的时刻,人对时间的感知也会发生变化。此时此刻,在程幽看来,周围的一切都不可思议地变慢了,仿佛电影里的“子弹时间”一般……可惜,他的身体却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逼近而来的死亡。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猛地推了程幽一把。
是阿柒。
下一个瞬间,程幽对时间的感知已经恢复正常,他发现自己毫发无伤;在那个生死关头,阿柒及时将程幽推开了……结果,那条本来直奔成程幽而来的根须,刺入了阿柒的胸膛,贯穿了她的整个身体。
“唔。”
阿柒闷哼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略微皱起眉头。
……目睹着此番场景,程幽脑中一片空白。
心脏在短暂的停顿后,格外凶猛地跳动起来。他感觉浑身燥热,某种剧烈的情绪随着滚烫的血液蔓延至全身,渐渐充满了这个脑海……不过这一次,程幽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
愤怒。
身体中,好像有个声音在命令他,要他将眼前的敌人碎尸万段!
于是,程幽不假思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古朴而陈旧的方形木盒,搬开锁扣,朝着怪物的方向,掀开盖子。
浓稠的黑雾,从那小巧的盒子中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