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灌木,残破的雄鹿。
狐耳的兽人匍匐在盖雪的草丛里,鼻子抽一动。
(没有敌人的味道,安全)
于是他扑向了鹿的残骸,并用利爪来扩开刀口。
撕咬内脏,咀嚼肉块,将温热的血液吞进喉咙...
不一会儿,残破的鹿便成了一堆干净的皮与骨。
兽人一边舔着爪子上的残渣,一边想着另一件事情。
(秃毛猴..)
他耸了耸鼻子,然后朝着某处还残留着淡淡气味的方向出发。
(肉好像有点酸来着)
————————
脊背微弯的灰袍大步地行走在雪地上,他的双手正紧紧地抱着一个硕大的布袋。
所见的景色与来时别无一二,万幸,暴雪已经停歇。
(纳特、赫尔、艾涅西..三家吗)
行走的赛德掂了掂布袋,里面的鹿肉大概有他一半重。
他低下头,抽出右手拨弄袋口,眯着眼睛清点数量。
(两块后腿肉,一块脊肉,一块腰窝肉,三块半肋条)
步子放慢了些,眼神稍许游离。
(留下两块..嗯,留下一块后腿、脊肉、肋条,再加半块腰窝肉让莉莉拿去炖汤)
(两块肋条拿去换,最大的腿肉和剩下的...送掉)
一丝肉痛的表情浮现在脸上,然后恢复如常。
(除去今晚和明天要吃掉的份,剩下的赶紧烟熏才行)
(真讨厌啊,要是时间够的话明明可以先腌一下的)
(不过,说到换的话..)
(在冬天过去之前估计都吃不到了吧,土豆)
(蘑菇,面粉,辣椒..也得考虑到营养,但马琳达那边..嗯,让娜娜去)
右手用绳系拢袋口,迈出的步伐恢复到原来的程度。
....
(运气真好啊,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鹿肉了)
(腿肉的部分有种脆脆的感觉,真的很好吃)
(里克肯定会很喜欢的,娜娜那边也..)
-停顿-
'咯吱..'
细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是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重而急促,却不是赛德的。
-回头-
戴着面具的野兽朝自己扑来,彼此间的距离不到十米。
!
(兽人...)
(怎么会在这?)
(该死的,太近了)
骤然发生的事情来不及思考,长久生存于野外的经验却已带着身体动了起来。
丢下布袋,
两膝微蹲,
抽出小..
视线微微一暗。
冲击力传到了肩上,身体撞进了雪地里,褐色的泥土从地下翻出。
,
疲惫的身体发出悲鸣,体内的旧伤溢出痛感。
(该死该死该死...)
沉重的躯体压在赛德的身上,灰白色的毛发占满了他的视野,古怪的面具出现在了他的眼里,然后缓缓地向着脑袋靠近。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潮水般的念头从脑海里下达,可僵硬的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丝毫。
满溢出来的求生欲正催促着逃跑,可扑面而来的压力已经把血液冻结成了血块。
,
面具在离脑袋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嗅-
兽人朝着布袋的方向望去,并伸出爪子将其扒拉过来。
他将布袋撕开,摘下面具,把鹿腿肉的肉块塞进嘴里。
-咀嚼咀嚼-
粗锐的牙齿撕咬着肉块,鲜红的汁液从牙缝里溅出。
锋利的前爪分割着大块的肋条,藏于皮毛下的喉结正不断地鼓动。
....
“呼..哈...呼..哈...”
颤抖声带整理着呼吸,
绷紧的肌肉制止着发抖,
泵一般的心脏将血液灌入四肢,
活着的渴望拽拉着早已宕机的大脑,
然后,再看清现实之后,再次沉默下去。
(..逃不掉了啊,这个)
倾斜的目光注意到了压在胸口前的后爪。
咀嚼与吞咽的声音流入耳朵,只是逐渐地慢了下来。
(我也不会兽人语)
强烈的酸痛感随着血液的流动而传至全身,活动的手脚还在止不住地发颤。
(不该抢的..吗?)
冰冷彻骨的念头将脑海一并冻结。
..
...
....
-突然地-
-蛮不讲理地-
搂紧孩子的年轻妇人出现在了脑海里。
白色长发的女人把脸埋在孩子的肩膀上,手足无措的男孩正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或大或小的脸庞上满是泪水,沙哑的女声与哽咽的童声相互混杂..
,
放松的身体重新绷紧,
平缓的呼吸转而急促。
(耍赖啊...)
赛德撑开了轻闭的眼睛。
....
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
仰头观察肉块的余量,
弯着脚勾起掉在地上的小刀,
发抖右手搭上了发颤的左手,
最后,深深地吸一口气。
,
'呲'
没入毛皮,
刺开皮肉。
-卡住-
兽人停住了将最后的两小块肉放进嘴里的动作。
他低下头,疑惑地看向赛德,压在胸前的后爪也移了开来。
赛德用双腿勾住了他的后背。
赛德的四肢鼓满青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呲'
溅出的鲜血染红了刺口旁的一小撮灰白色的皮毛。
,
兽人没有动,静静地打量着这只挂在自己身上的奇怪秃毛猴。
赛德也没管,只是自顾自地握推着手上的小刀。
用力用力用力用力用力用力用力用力...
十几秒、又或是几十秒。
力道弱了下去,
喘息变得微小,
小刀从皮毛里滑出,
身体摔向地面。
,
'滴答'、'滴答'
血珠顺着鲜红的毛发滴落在了赛德的脸上,它混杂在大片透明的液体里,在脸颊旁肆意地流淌。
....
兽人观察着赛德的表情,过了一小会儿,他轻轻地抱住了赛德的身体。
“Плешивамаймуно,смелосттатизаслужавауважение.”(奇怪的秃毛猴,你的勇气值得尊重)
粗犷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毛绒的脑袋抵在了赛德的肩上。
他的双臂缓缓收紧,仿佛是要把赛德塞进他的体内。
赛德吃力地抬了抬脑袋,暗红色的天空出现在了视线里。
从颜色上来看,现在大概临近傍晚。
--(已经到这个点了吗..)
“че,НекасезавърнешвпрегръдкатанаБог,бащата.”(那么,愿你荣归父神的怀抱)
--(对不起啊...)
收紧。
,
'噗嗤'
大片的血液溅在了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