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比到家的第七个月,时节是初春已过】
【克珑家-门口】
“水壶带好了吗?”
-“...”
休比微微点头。
“着装没有问题?”
休比点头。
克珑凑到了跟前,再一次地捋了捋休比的领口、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那个..葡萄架子!不重吧?”
围着休比的克珑来回地绕着圈,一副担心过甚的样子。
休比点头。
“..啊,对了!还有..”
-“克珑..好烦。”
看着眼前跟复读机似的、并已经来回重复了好几分钟的克珑,休比现在连小脑袋都不想点了。
面前的如慈母般的克珑则是陷入了巨大的打击,宛若巨大的‘好烦’箭头穿身而过。
早上里克有事,所以早早的出去了。
而出去前,这家伙毫无良心地吵醒了还在做梦的自己,拽自己的领口,再三叮嘱要帮早上去单独一趟大婶家的小休比做做准备工作。
所以自己早起贪黑、不辞辛苦、如同自己老妈一样地对小休比一阵子爱的叮嘱、虽然自己老妈好像确实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好烦?
我好烦..我好烦...
腋下夹着长长的葡萄架、腰间挂着小水壶的休比没有理陷入灰白化的克珑,她小心地避开了克珑所占据的地方,然后长驱而出。
看着与昨天相比,没有什么变化的院子,终于从门口逃出来的休比察觉到了一丝自由的感觉。
维持的尽一只里克的输出,像一只人畜无害的**一样的休比惬意地走在了去往大婶家的田间小路里,木架子随着她的前进而在腋下小幅度的摆动着。
“农业..指导?”
昨晚,里克的床上,看着怀里歪着小脑袋的休比,里克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对,农业指导。你之前不是找到了一些野葡萄种子吗?正好大婶那边对葡萄完全地不了解,我们家也正好有两个葡萄木架。”
“你已经来村小半年了,正好借着多和别人打好关系,只知道我们周围的这几个人肯定是不够的。况且最好接触的大婶你也不是完全了解吧?”
亚斯大婶休比大概是知道的。
那个大大咧咧对种菜颇有执念的老阿姨休比偶尔会见到她,然后点点小脑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虽然对方那骤然冒出的热情经常让休比躲到里克的袍子后头去。
算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类。
休比顿了顿,把摸头时的表情1切换成撒娇时的表情6。
“休比..只要认识..里克和克珑..就够了。”
学着那些小小的幼猫一样,闭着眼睛蹭起里克手掌的休比发出了比以往要更加楚楚可怜的声线。
蹭了一小会儿后,抬了抬小脑袋看向当事人,发现里克也是闭着眼睛的、甚至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堵住了半边的耳朵。
“撒娇也没用哦?”
里克意味深长地回答到,看他表情又好像快撑不住的样子。
“哦..”
休比遗憾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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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斯大婶的家在村子的角落里,休比很快就走到了。休比在过程中遇到了几个路过的叔叔伯伯,点点小脑袋、算是对他们的招呼有所回应。
休比不太擅长与外人接触。
栅栏、篱笆、种着西红柿的小农田,那扇厚重的木门就在离进口不远的地方,并微微地开着、没有闭牢。
休比疑惑地走上前去,放下木架子,轻轻敲门并等了一小会儿。
-没有反应-
休比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用更大的力道去敲门,那大概是1里克有余的力道。
‘叩叩叩’
然后,门开了。
看着已经向着自己缓缓敞开的木门,休比显得有一点点不知所措。
(别人家的门..原来是..敲开的吗?)
把木门推到能容木架进出的程度后,两只小手便抱起了长长的木架子,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钻进了眼前这所昏暗的屋子里。
率先听到的、大概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鼾声。
‘咻~呋..咻~呋...’
屋里没有光源,唯一窗口也被大衣遮盖住了,但休比的夜视力很好,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在的地方是客厅。
客厅的饭桌上放着一只吃过饭的碗和一双筷子,从碗边那不多的油渍来看,只能说吃的很干净。
休比悄悄默默地走在客厅的地面上、朝着卧室走去,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可能是不想打扰到她人睡眠也说不定?
..好吧,主要是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很好。
卧室的门没有关,刚进卧门、最直观的感受便是有些老旧的味道。
(..亚斯·艾卡玛不太注重个人卫生)
虽然对于男性的话可能会好很多,但对于感官敏锐的休比来说,稍微有点接受不了。
休比一点点地挪到了卧室里头。
率先进入眼帘的,便是卧室墙面上挂着的几张兽皮以及那个显眼的成年狼头骨,卧室里的陈旧气味想必也和这些东西有些不多的关联。
这种类型的物件休比曾跟着里克去帮别人家劳作的时间见到过类似的,那是老猎人修卡爷爷。
他家的客厅里就摆着一件相对完整的角鹿的脑袋,那双粗壮修长的大角给休比留下了蛮深的印象。
于是休比在这件屋里稍稍地晃了晃,她溜进去厨房、随后又看了遍客厅。
她在储备室里见到了保养相对完好的大弓和些用于设下陷阱的小道具。但哪里都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除了卧室的床很大这一点之外。
(曾经同居的..某人么)
休比晃了晃小脑袋,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细细地打量着床上这个和被子融为一体的被球、虽然大婶的脑袋是露出来了。
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休比试着去把大婶摇醒,但小手在接触到被子的半途时,她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收回小手,走到窗口前,用力地把遮住光线的大衣给扯了下来。
淡红色的光线照进了屋里,昏暗的房间又重回光亮,除了床上躺着的那大只。
“呃啊啊啊啊!谁!”
-一小会儿过后-
检测到光源的大婶像是缓慢启动的老旧程序,她先是不温不火地拿手挡住了眼部。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手段越发没用之后,她猛地从床上弹起、像是背部安了个看不见的弹簧。
“啊,是小休比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清楚来者,气势汹汹的大婶立马换了副脸庞,那个速度可能比休比还快一点点。
休比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大只,里克在之前肯定把今天的事告诉了大婶才对,也就是说,她现在多半还没想起来。
于是她走到了地上放着的木架边上,将其拿起,又比划了比划。
-“葡萄..架。”
做出微小努力的休比试着唤醒沉睡在大婶灵魂深处的记忆、虽然多半是昨天或前天的份。
“哦..!对的对的,里克跟我说过,休比你家是农家对吧?嘿呀这b葡萄咱们确实不会种啊,教教我、休比老师!”
看着眼前这个个头是自己几倍大小,却言辞火辣、毫不在意礼义廉耻的家伙,休比承认,她被震惊到了。
“今天是休息日啊,昨晚睡觉的时候忘了,小休比你随便做,不用客气。”
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努力从床上起来的大婶已经走到了桌前的椅子旁,她利索地套穿起了日常的衣服。
那是件下地用的汗衫和耐脏长裤,从上面沾着泥泞的痕迹来看,使用频率颇为频繁。
休比则是沉默地看着这个卧室里的角角落落,她已经仔细地打量过一遍了。说实话,她并不知道自己能落座哪里,坐哪里都感觉差不多的样子。
非常的..有生活气息。
“稍等一下啊,我去刷把牙洗把脸,小休比你随便坐,要像自己家一样,我先去了哈。”
看着眼前这个匆匆忙忙地从卧室里顶着鞋出去的活泼大妈,休比默默地走到了那把木椅旁,并用小手掸了掸上面的泥土,然后坐了上去。
里克说今天尽量听大婶的话。
既然被人要求等了,那边等一下。
服从命令是每个机凯种的首要原则。
无论何时何地。
。
“哎呀原来是这么种的啊。”
“哎呀原来还能这么弄啊。”
“哎呀这个架子原来是这个作用啊,受教受教。”
...
大口嚼咽西红柿出门的大婶用另一只手拿起了两只木架,休比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俩人便一下子地来到了屋外的院子里。
在西红柿田的对角,找了个适合搭架子的地方。休比有一言没一语地比划着种植要领,而在她对面充当学生的亚斯大婶则是时不时地点点脑袋、似懂非懂。
如此这般、在这长久的软磨硬毫之下,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挖坑、种籽、浇水、施浅肥、搭架..
相关的流程很快地便走完了一遍,此时此刻,也算是马马虎虎的完工了。
由于交流间有小小的障碍,此时的休比少许心累地看着眼前完工的葡萄地,她先是擦了擦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汗水,然后一副‘我很棒棒’的表情看着身旁大婶。
虽然她那副面无表情的脸上其实很难看出具体的表情就是了,装载表情管理系统的时候除外。
“..很棒,很棒很棒哦,小休比。”
大婶愣了一下,随后毫不吝啬地大声赞扬道。
而看着目前颇有叉腰之资的小休比,大婶想了想今天接下的安排,决定趁热打铁。
“既然活都已经干完了,那咱们..小酌一杯?”
看着突然贴过来挨的无比近的大婶,休比则是下意识地抓了抓脑袋上的兜帽,那可是千万不能掉下去的东西。
-“小酌..?”
休比对新接触的词汇感到了迷糊。
“嗨呀,就是咱俩进屋喝点咱酿的米酒。你大可放心,低度数,醉不倒人的!”
大婶大手一挥,随即便半推半就地推着休比朝着屋里走去。
关键的词汇激起了休比的部分记忆。
‘休比,你记住一点。要是大婶那混球敢邀你去喝她那什么b米酒,你就给我狠狠地拒绝她。’
昨晚,看着环里那如孩童般单纯的萝莉,里克好似回想起了什么,恶狠狠地说到。
-‘酒?’
休比那时对这个词不是很懂。
‘..就是一种大人才能喝的难喝饮料,小孩子不行。’
(为什么..小孩..不行?)
休比当时虽然还有追问的欲望,可看着里克那副想要生啖其肉的危险表情,她明智地选择点头称是。
现在,被迷迷糊糊地拉扯到客厅桌上落座的休比,看着大婶那从橱柜里拿出的大瓶米酒和两个酒盏,她退缩了。
“啧,一般来说,这只能等你们成年了才允许碰的东西。味道很好的,要不要来一点点?”
看着面前休比那副略带拒绝的动作,大婶不以为意,这样的场面她经历的可太多了。
克珑家的那个里克难搞吧?小伙子百般推辞、千言万讽,不还是被自己几盅给干趴下了?
小孩子迫于家长管教拉不下脸而已,她懂。
可只要她不说、休比不说,谁又能拿出证据证明是她亚斯·艾卡玛教唆小孩喝酒的?不存在的。
里克、克珑、梅芙莉?
一群手下败将、臭鱼烂虾而已。
话音刚落,大婶便开瓶倒酒,倒满了眼前的两盅。
只见她眨眼间便拿起自己的那一盅,随手便倒进了嘴里。
‘咕咚’、‘咕咚’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扩散,数秒后,暖意从小腹中升起。
“啧、嗯..”
大婶砸吧了几下嘴,眼睛微微眯起。
这他娘的才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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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一套动作如德芙般丝滑的大婶,休比犹豫了。
对于休比来说,酒其实是一个很微妙的话题。
论年龄,休比今年机龄204,是妥妥的成年人。
而且米酒是是没有喝过的东西,以前跟着里克去别人家的时候,那些大人们无不把桌上的酒盅、酒瓶迅速藏好,好像别人能喝、她休比却喝不得。
问起克珑来,克珑总是叨叨这、叨叨那,说什么喝酒伤身体、还会耍酒疯什么的..
可休比是机凯种,机凯种喝酒不会伤身体、也不需要担心耍酒疯。
虽然当时休比很想对克珑这么说,但很显然、不太行。
里克叮嘱过,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的耳朵和尾巴、还有身体上那些露出机械的部分,自己是机凯种的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克珑也不行。
如果被发现了的话,就不能继续在村子里待了。
-休比看着大婶,眼神中略带迟疑-
但这次显然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这里只有自己和大婶,喝一点点的话大概连里克都不会发现,只要过程中注意别让大婶摘掉兜帽就行。
-(在这里喝一点点..大概、没问题)
而见到眼前正踌躇不决的休比,大婶的眼睛直接就亮了起来。
(有门)
她当即给自己倒了第二盅,仰头便灌,喝完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回味着刚才流淌过齿间的那个味道。
“看,根本没事。”
露着白牙的大婶向着休比竖起了大拇指,随后悄悄地把另一蛊推到了休比的身前。
休比的耳旁出现了恶魔般的低语。
“来一点..就一点点?”
休比犹豫地看着那盅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酒液,白浊色的酒液上漂浮着几颗米粒,除了不冒热气以外、好像与平日里喝过的米汤没什么区别。
于是她又用小脑袋小心翼翼地凑近酒盅,嗅了嗅、如同一只被邻居投喂了新食物的幼猫。
-(发面的味道..)
好像没什么问题。
接过酒盅的休比将其送到了嘴唇的边上,并用小舌头蘸了蘸里面的酒液。
-(辣辣的)
舌尖被刺激的缩了回去,琥珀色的瞳孔稍稍放大,那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休比瞅瞅了酒盅里那浊白色的酒液,然后小抿了一口。
(酸酸的..甜甜的..?)
休比将酒盅举到了眼前,她疑惑地看着小杯种的酒液,不明白这种大概由糯米和清水组成的液体为什么会喝出这样的味道。
休比眯了眯眼睛,又抿了一口。
(暖暖的)
休比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来一口..
‘咕咚’
很快的,一小蛊米酒喝完了。
休比呆呆地看了看空空的小杯子,然后她望向了大婶,没有说话。
坐在休比桌对面、一直有在暗中观察休比的动作与表情的大婶露出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她伸手拿过空的酒盅,娴熟地将其添满,再送到了休比的身前,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木桌对面,视线一直随着空酒盅移动的休比默不作声地动了起来,她用两只小手将被添满的酒盅举至嘴唇的边上,再小口小口地喝着、像是舔着羊奶的幼猫。
大婶知道休比是喜欢安静的性子,所以她也没着急出声。
和谐的气氛开始在客厅里悄然地流逝着,没有说话、也没有碰杯,一人一机都开始安静地啜着手里的酒盅。
休比喝完了,就直直望着大婶,直到杯中那悬着米粒的浊液再次添满,如此反复。
一大一小的两只间达成了不言而明的默契,时间开始缓慢地向前挪动着。
128年2月13日下午1点,无恶不作、为老不尊的亚斯大婶亲手把单纯可爱的休比推进了无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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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再接个酒过五巡之后,熟络起来的俩人便唠起了家长里短。
虽然基本只有大婶在诉苦。
虽然以她目前这副脸红脖子粗却又泪眼朦胧的模样,看样子栽了。
栽到了一只机凯种的手里。
“所以..所以说啊...克珑小时候明明是那么乖巧可爱、聪明听话的小孩,这才没过几年,翻脸不认人了啊!!”
“还有梅芙莉!也不想想小的时候是谁给她梅芙莉千辛万苦带出来的孩子,现在好了?平日里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还警告我说让我别去带坏你..”
休比磕着脑袋、眯着眼睛,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无论大婶说了些什么,她都配合地点了点头,一副认真在听的样子。
这家伙好像也被击坠了..
“还有里克!这孩子刚过来的时候那是多乖啊?不就是平时使唤了他点、有时还偶尔顺他一点点东西吗?小气鬼,这辈子都没有女人缘的东西!”
“那时还会‘亚斯大婶,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多可爱、多正直!现在呢?‘喂..’那副嫌弃的目光偶尔都摆在脸上了啊?我艾卡玛不要面子的吗?”
“....”
‘哐当’
又说了许久,体力终于难以支撑的大婶倒头就睡,她的脸和木桌来了个亲密的接触,把桌上那瓶已经见底的酒瓶给向外震了震,好在没碰摔下去。
-“...”
休比默默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醉倒在桌上的大婶,眯了眯眼,她好像也真的有点醉了。
摇头晃脑地把大婶从客厅搬到卧室,再给她勉强地盖好被子--这已经是休比目前能做的极限了。
走出门去,吹来的风打到了脸上,让迷糊的意识清醒了稍许。
勉勉强强地锁定了回家的路,休比摇摇晃晃地朝着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过了些许时间,推门进家的休比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在她确认这里是否是自己家的同时、见到了在客厅里好像等人的里克。
-“里克..喜欢..”
小声在嘟囔些什么的休比迷迷糊糊地向着脸上开始浮现起疑惑的里克扑去,控制力道的系统大概被酒精干涉地短路了,那是6里克左右的功率。
--“你..噗。”
里克正要说些什么,然后他就被火箭头槌过来的休比掀翻在地。
-“休比..喜欢..里克..”
休比如同一只黏软的小八爪鱼一般扒拉在了里克的身上。她时不时地蹭着里克的脸颊,嘴里发着柔糯的声音,声音不大、但里克听的很清楚。
紧接着,休比像是没电了那样,压在里克的身上、小脑袋埋在里克的胸膛前、不带动弹的不醒人事了。
躺在地上的里克看着胸前这只已经均匀地进入了梦乡的休比,他一边闻着休比呼吸间飘带出来的酒味、一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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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散步时路过大婶家的村民们隐约从她家的窗户里听到了些许吵闹的声音什么‘我的问题,再也不敢了’、什么‘为什么是两个搓衣板!这种事情不要啊’之类的求饶与悲鸣。
对此,路过的人们只会为此停顿一下,然后和旁人继续聊起刚才的话题,像是听不到那些凄惨的声音那样。
大伙已经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