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这么多人之中，我最不舍的，就是曾经无所不能的自己。’
医院急救室
我坐在急救室外的捂着抽血口的棉签，血倒是止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针孔还是肿起来了，洛溪失血所需的血暂时不够，刚才抽得我有点脑袋发昏。
这里是急诊的手术室，所以只让我一个人进来，慕奈和丁玲、小胖都在外面。
我站起透着玻璃小窗看着正躺着的她，无论是神情还是相貌都像极了洛溪…
她戴着氧气面罩，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乌黑，样子似乎很严重。我不知道她多久才会醒来？实习的小护士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要耐心。
看见她我就忍不住想起了洛溪。
她毕业之后，少见地跟我说到：“阿峰你不是从没当过全校第一吗？我…来帮你！虽然我也只当过一次全校第一……不过一定有能帮到你的地方！相信我！好吗？好吗？”洛溪姐每次教我做题目的时候都生怕我觉得她烦，反倒是她慌忙失措的样子很可爱……当然相信你了，你多厉害，我做不到的事情你都能做到，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你做不到的呢…即便是我这样的屡屡受挫的人，也会受到你的影响。
在我晚上刷题困得快趴在餐桌上的时候，洛溪姐姐总会在餐桌的对头瞪起一双美眸，用笔狠狠地敲敲桌面。
真是像极了上课时我睡着了时班主任大叔用粉笔敲我课桌？——“难怪上课也会打瞌睡，阿峰坐在我眼前还可以睡着！老师站在讲台怎么办？”
她不只是我的大姐，也是我时时刻刻都想追随、赶上的人，丁玲也是，慕奈也是，大家都想成为她。
可惜，现在…这些都变成了过去，如今在我面前的洛澈，她不会是她。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毫无疑问的洛溪姐已经死了。
“你就是林峰是吧？”
我恍然抬头：“呃，我是。护士，请问她没事吧？”不知道为什么换成了穿着白衣的中年护士长，刚那个小护士不见了？
“暂时没有危险，她的护照和私人物品由医院暂时保管好，按照条例，她受伤的话，是要立即转院的……”她边说边拿走了洛溪的小包。
我有点疑惑，这医院还管病人的私人物品？
管不上这么多了，她怎么样了？
“请问一下，我妹妹她醒来了吗？”我一着急问。
“休克后哪有这么快苏醒？别在这里喧哗，这里是医院。”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担心……”
“你这是瞎操心，之前她脸色苍白看不出来吗？到休克才送医院？”她瞪大眼珠，仿佛质问着我，“还有，你得去门诊处缴费了。”
她一直瞪着我说，像是在看无赖一样，事实上确实也算是欠钱没交…
“知道了知道了，护士阿姨……那我能不能进……”
急诊的隔离间外面全是护士，也有很多急救的病人。
“不行！”她一口回绝我，严厉的神情像是在警告我？“病人需要休养！”
“……”
我说的话貌似句句都被拒绝了，不仅这样，我感觉到这个护士长莫名的防备？
只见她提过洛溪的小包就进了门，没给我一丁点进去的机会。不过我还是留了个心眼，把手机和洛澈给我的‘希望’留在我手上，手中冰冷的容器中装载着猩红的液体，是血液？还是说什么样本吗？看来只能再私自问洛澈了。
“交钱…”
我连忙点开小胖的手机，但是里面余额不足了，起步就要缴纳1000块的费用。
后面排着队还有一群叔叔阿姨，她们都是家属前来急着缴费，虽然大家都没有催促，但是我耳根都红了，要不是身上没一毛钱的话，也不至于这样。
“呃…要不你们先缴费吧…”我窘迫地说到，让出一条路来。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phone you dialed is on a call，please redial later!”此刻我也是只能抓耳挠腮地点开小胖的手机，拨通丁玲的电话也是打不通。
到了需要她们几个的时候，倒是看不到一个人影，也是我自己考虑不周不让他们留下来的，我急得不断朝着医院外头张望，虽然是交代了他们去收拾东西，现在就算要转院到業煌華去也需要这边的转院手续，不缴纳这边费用也没办法转院。
不过，洛澈的手机倒是电量充足，解锁密码我却是不晓得。
要不试试？
我鬼使神差地输入了洛溪的生日980612。
里面的号码屈指可数，屏幕应声解锁的瞬间，十几条未接来电跃入眼帘，全来自备注为 "后辈" 的号码。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着响起新来电，我几乎是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喂？"
"..." 对面先是长久的沉默，电流声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洛澈在你那里？" 清冷的女声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还有细微的呼吸声。
我握紧手机看着医院地上的指示箭头："她在医院最东边的第一急诊室，现在需要钱缴费。你能不能..."
"现在在哪个医院？" 对方直接打断问道。
“天心第一人民医院。”
"十分钟后到。" 不等我回答，电话已经挂断。我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发怔。
“铃铃铃铃铃铃铃！”突然我头顶的火警铃声大作，四周的病人都愣住了停下来了脚步，此刻头顶的紧急喷水花洒也在启动，不一会就有人大喊道‘起火了！’
怎么回事？我一离开那急诊室就出现了事故？我拔腿就往急诊室跑，水雾已经模糊了走廊。护士们推着病床往外冲，人群像受惊的鱼群四处逃窜。
"洛澈！"我撞开隔离门，迎面撞上那个护士长。她怀里抱着洛溪的小包，见到我竟转身就跑。
"站住！"我一把拽住她胳膊，包里的东西哗啦散落——全是空的血袋和针管。她突然从白衣下掏出针筒朝我扎来，我侧身躲过，针头在墙上撞得粉碎。
我猛地抬头，刺鼻的烟味已经顺着通风管道弥漫开来。天花板的喷淋系统启动得太迟，浓烟像黑纱般从走廊尽头翻涌而至。
"着火了！快疏散！"医师们推着轮椅病人从我身边冲过，白大褂下摆擦过我的手臂。我逆着人流往急诊室方向挤，撞翻了一个装满针剂的推车。
"你干什么！那边危险——"有个戴口罩的男医生拽住我胳膊。
"我妹妹还在里面！"甩开他的手时，我看见他胸牌上"麻醉科主任"的字样在警报灯下泛着红光。他身后三个护士正用湿毛巾捂着口鼻，合力抬着昏迷的病人往安全通道挪动。
能见度已经低到看不清两米外的标识。我扯下卫衣捂住口鼻，弯腰摸到急诊室门把手时，金属烫得我掌心一疼——火源可能就在隔壁诊室。推门的瞬间热浪扑面而来，氧气面罩的塑料软管正在洛澈床边熔化成扭曲的蚯蚓状。
"洛澈！"我扑到床边时，发现她的输液架倒了，针头还插在手背却已经回血。最可怕的是她胸口根本没有起伏，而床头的心电监护仪不知何时被拔掉了电源。
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我扯断输液管，抄起她往肩上一扛，她轻得像是被抽空灵魂的纸偶。转身时火舌已经舔到门框，浓烟中突然伸来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这边！"
麻醉科主任的白大褂下摆冒着火星，他拽着我们冲进隔壁处置室。这里窗户大开，但三楼的高度跳下去绝对会骨折。医生踩上洗手台，竟从通风管道扯出条消防软梯："上周消防演练后没收走的！"
我把洛澈先递给他，回头看了眼吞噬整条走廊的火海。最后一瞥间，似乎看见护士长抱着那个粉色小包消失在烟雾里，包口露出半截注射器的塑料包装。
"抓紧！"主任的吼声让我回过神来。攀着摇晃的软梯下降时，怀里的洛澈突然抽搐了一下，乌黑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带着铁锈味的两个字：
"...样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