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使命在身不得不舍弃自己，那时我才明白真正的自己是什么。’——
主任带着我们穿过混乱的人群，一路冲向核磁共振室。这里是医院少数由防火材料建造的区域，厚重的金属门能暂时隔绝火势和浓烟。
“你们先待在这里，这里可以隔绝烟雾粉尘，通气口直通医院外口。”主任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水混着烟灰滑落，“我得回去救人，还有病人被困！”
“可是外面——”我刚想阻拦，他已经转身冲进浓烟里，背影很快被吞噬。
他就这么跑远了，作为医师职责在身，但是，为了救人，都可以真的舍己…
门关上后，核磁共振室内只剩下我和洛澈。
我四处张望着人群的流向，熙熙攘攘，有哭着喊着找走丢孩子的妇女……身旁的女孩气息微弱，我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出医院就会有危险？或者……她只是为了逃出医院骗我，捏造了一个借口？
“洛………”我不知道该叫她什么，一下子哑声了。
“…叫我洛澈就好，…”她吞吞吐吐地说，也可能是我跑得很快，所以有些颠簸。
“哦…”这个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吗？一开始也是说自己叫洛澈？
“那个我背来的背包是不是被他们拿着？”她迷迷糊糊地问。
“是的，但是我把你交给我的东西，还有手机，都留在身上了。”我知道她肯定会担心这个问题。
她虚弱地靠在墙边，呼吸微弱，但意识似乎清醒了一些。我扶着她坐下，她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金属容器上。
“你……一直带着它？”洛澈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嗯。”我点头，“这是你给我的‘希望’，但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是虽然不知道，我还是一直保管好了，它还有冷凝电量百分之五十。”
洛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 “这是……洛溪的血清。”
“什么？”我愣住，心脏猛地一缩。
“她不仅仅是你的姐姐，林峰。”洛澈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她是我们试药计划银鹰九号，第九代实验里唯一成功的人。”
“实验？”我先前就知道了小胖和丁玲的查询结果，業煌華公立大学和DENG共同创立的阳光试药计划。
“对。”她苦笑了一下，“银鹰计划，一个秘密的生物实验项目，目的是研发一种能治愈病痛的血清。洛溪……是唯一一个研发成功的人。”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无数碎片化的记忆突然串联起来——洛溪从小体质特殊，她很少生病，甚至连感冒都几乎没有，她总是精力充沛，仿佛永远不会疲惫。
“那她……怎么会……”
“她不是死于意外。”洛澈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是被‘回收’的。”
“回收？！”我猛地站起来，血液几乎凝固。
“实验体一旦成功，就会被视为‘资源’。”洛澈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们抽取她的血液、骨髓、干细胞……直到她撑不住。”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那你……又是谁？”我盯着她，声音发颤。
洛澈轻轻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细小的疤痕——那是注射痕迹。
“我是无数患癌孤儿中的一个，被选为‘替代品’。”她苦笑，“他们给我注射了洛溪的干细胞和血清，试图复刻她的基因……所以，我才会和她长得这么像。”
我的喉咙发紧，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
“那这个血清……”
“是最后的样本。”洛澈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容器上，“洛溪临死前，把它交给了我。她说……‘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需要它，就去找能信任的人’。”
“所以，你逃了出来？”
“对。”她点头，“他们一直在追我，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成功融合她基因的实验体，也是唯一能证明‘银鹰计划’存在的人。”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低声问：“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洛澈抬起头，眼神坚定：“把它交给真正需要的人——那些还在受苦的孩子。”
“咳咳……”她抬手轻微咳嗽一下，像是极其庄重地对我说，“阿峰…你可以放我下来了……你能把门直接从里面锁死吗？”她弱弱地对我说。
她一直说话的口气都觉得别扭？她不会是……
“行。”我转身把门锁死，上面还有辐射危险的警示。“你要是觉得学洛溪讲话很累，就可以不用了…”
反正洛溪平时也不是这么冷冰冰的…她假正经的时候，想笑还得憋着。
她像个输不起的小孩子，在敌人面前总保持扑克脸，不会露出一丝让人嘲笑的瑕疵。
“哦，是吗…不对！我！……”她脸红耳赤地反驳。
“……没事的，你别在意，一定是洛溪出的主意吧？”我笑了笑。
“你怎么知……”她惊讶地说，但说出一半就止住了。
“……”我心里一跳。
“……洛溪的护照丢了，于是我就顺手借用了一下，所以其实不是因为刻意要装成洛溪姐的…”她试图转移话题。“为了大局……所以我也要伪装成洛溪。”
“很多重要的东西？……”
“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只是我仅有的东西而已……”她低落着说。房间灯光昏暗，她席地而坐，我看不到她的脸了。
这间核磁共振室还没有断电，照射片子的节能灯泡还亮着，隔壁的化验单散满一地，电脑在玻璃一侧还看得清楚。
“……我们在这里躲多久？”我蹲下身子问。
顺手打开手机，已经晚上十点了，我想问问丁玲能不能借我她的小绵羊，这样我可以方便点……结果发现一格信号也没有。
“不用多久……只要等消防车到了我们就出去。”她时不时看我一眼。
“洛澈……你饿吗？”我试探着问。
“不！”她连忙摆摆手说。“我还不饿……”
“哦……”
“…林峰，你……”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要不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下，我真以为这小姑娘喜欢我？
“……洛澈，你没事吧？冷不冷？”我又忍不住问，担心她失血过多又会昏过去。
“…我不冷……林峰你冷不冷？”她摇摇头，又反过来问我。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冷？现在向我头上泼一盆冰水还差不多，我觉得有点好笑。
但是看见她认真凝视的样子，没笑出来。
“我不冷，你照顾好自己就好…”我蹲在她身旁说，“…就算我冷……这个鬼地方你能怎么办？连张毯子都没有诶。”
我笑了笑，她莫名其妙地问了这句话。
检验室灯光不弱不强，但可以看清她红得和苹果一样的脸蛋：“我们…可以…抱在一起，这样就不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