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你这是?”
老王每一个字都透着十二万分的难以置信和世界观崩塌的脆响,他那双平时看我们解方程时犀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
我正猫着腰,试图以一个不那么僵硬的姿势钻进他那辆保养得锃光瓦亮的黑色帕萨特后座。
慕奈:“王老师好。”
小胖:“老王你车怎么还是旧车啊?”
丁玲:“老王老王把充电线扯过来给我充点电!”
慕奈已经极其自然地坐在了副驾驶。后座另一边,小胖正吭哧吭哧往里挪他那敦实的身躯,努力给我腾地方,脸上是憋不住的、即将破功的傻笑。丁玲则像只灵巧的松鼠,抱着她的宝贝笔记本电脑,从另一侧车门钻了进来,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开机,假装忙碌,但嘴角疯狂上扬。
王老师的手指还僵硬地搭在方向盘上,保持着拉开车门的姿势,目光在我精心修饰过的甜妹妆容、柔顺的长直假发,以及那件为了遮掩骨架特意挑选的、剪裁良好的纯白色宽松真丝衬衫上扫来扫去。
“王老师别问为什么!”我抢先开口,声音是慕奈和丁玲联合特训的成果——压低了声线,带着点刻意模仿洛溪的清冷疏离感,但又因为紧张和羞耻而有点发颤:“我们先上车再说!情况紧急,关乎人命!”
这话一出,我自己都觉得离谱。关乎人命?所以你就穿女装?这逻辑链条在王老师那严谨的数学脑瓜里能成立吗?
果然,王老师脸上的肌肉抽搐得更厉害了。“人…人命?”他重复着,目光在我和慕奈、小胖、丁玲之间来回逡巡,试图从这群平时就不太着调的学生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慕奈高冷地目视前方,仿佛车窗外有绝世美景;小胖低头猛啃指甲,憋笑的肩膀抖得像个筛子;丁玲则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屏幕上关于業煌華和DENG的小道消息倒是交流得蛮多,不得不说她打探八卦的能力有一手。
“对,人命关天,老师,我们这是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林峰他…他这是战略性伪装,就跟那个…那个…卧底一样!” 小胖说得唾沫横飞,还用力拍了一下我的后背。
“嗷!”我被他拍得一个趔趄,胸都差点移位,赶紧手忙脚乱地按住胸口。
“卧…卧底?国际任务?”王老师的眉头拧成了麻花,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他看看我娇羞捂胸的动作,又看看小胖那张写满“相信我”的胖脸,再看看旁边两个明显憋不住笑的的女学生,最后目光落回我这身惊世骇俗的打扮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涵养,才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喃喃道:“…我信。”
帕萨特平稳地驶入车流。车厢内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要说为什么我会变成美少女,时间就要倒回三个小时之前。
“是啊,为什么他们对银鹰系列的药需要赶尽杀绝呢?这个我想问,洛澈想问,查理兹想问,或许洛溪本人也想问吧?”
墨冰这句带着冷冽哲理的话,像块冰坨子砸进我混乱的思绪里。
“…”我喃喃重复着她的话,目光不自觉地侧身酣睡的少女。那个叫查理兹的女孩,她只是想要自救,只是不想成为又一个冰冷的“八号”或者“前辈”罢了。她甚至放弃了利用我这现成的“血清样本”。这份近乎傻气的善良,此刻却成了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所以呢,姐。”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干涩,转向墨冰:“姐,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总不能……总不能看着她……”
“……”墨冰靠在椅背上反着坐,双腿摇摆着,银发在折射光线下泛着冷光。
她没看我,目光穿透玻璃,落在外面城市模糊的光影里。
——她是在考量,是在权衡,我和查理兹究竟值不值得她来帮?洛溪委托的重任到底是在此刻启程或者是再继续隐忍?
过了许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她才极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像羽毛划过冰面。
“办法……”她顿了顿,终于转过头,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锁定我,里面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算计光芒:“倒是有那么一个,风险极高,成功率……嗯,大概比你能考上業煌華医学院。”
“什么办法?”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墨冰的嘴角,极其罕见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既不像笑,也不像嘲讽,更像是在评估一件荒诞艺术品的价值。她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让我感觉自己像砧板上待价而沽的猪肉,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被她用X光扫了一遍。
“你,”她慢悠悠地开口,指尖点了点我的方向,“男扮女装,假扮洛溪。”
“啥?!”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被刚才的“牺牲论”震坏了,“姐,你再说一遍?我?男扮女装?扮洛溪姐?!你认真的吗?”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又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着jk裙子的样子,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非常认真。”墨冰的表情一丝不苟,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洛溪是银鹰系列的核心参与者之一,更是‘朱雀笔’最后的持有者。業煌華和DENG上层,真正见过洛溪本人的不多,尤其是那些执行层面的‘傀儡’。他们只知道洛溪消失了,带着重要的东西。而查理兹,她手里那份样品和掌握的信息,在她自己看来是催命符,但在‘洛溪’手里,就是打开某些门的钥匙,甚至是……获取真正‘银鹰九号’样本的通行证。”
“银鹰九号?”我捕捉到这个新名词,“不是只有八号吗?”
“八号是失败品,或者说,是未完成的半成品。洛溪消失前,真正的、理论上安全的‘九号’雏形,据说已经存在,但被她藏起来了,很可能和朱雀笔有关联。”墨冰解释道,“我们需要那个真正的九号样本,不是为了業煌華的野心,是为了救那些可能还在被当成试验品的‘查理兹们’,也是为了救她自己——用真正的解药,而不是让她被当成需要清理的‘隐患’。”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平无奇的胸口,又想象了一下自己踩上高跟鞋的样子,女装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为什么我要假扮成洛溪姐呢?
“姐,这……这难度系数是不是有点太高了?我这身高,这骨架,这声音……” 我试图模仿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结果只发出了一阵类似鸭子被掐住脖子的“嘎”声,连墨冰那万年冰山脸都似乎抽搐了一下。
“不行!绝对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行!”我双手化成×严词拒绝了墨冰的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