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煌華停车坪——
停车场的水泥地还残留着白天的余温，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和灰尘的味道。
刚刚和墨冰吵完架的墨冰蹲在地上，洛溪气得站起来跺脚，業煌華临近傍晚人来人往，正是人流高峰期，西装革履的、白大褂飘飘的，行色匆匆，她就一屁股坐在停车场台阶边，抱着胳膊生闷气
柯晓乐说到：“那东西有什么用？不过靶向药样品罢了？”
洛溪：“你不懂！能救很多人的！…”少女捂着双眼苦思冥想。
柯晓乐：“也不怨你那面瘫学妹不给你。谁知道你到底拿药去干什么，她需要对药的来源和去处负责…总之我觉得她没做错。”柯晓乐站在墨冰这边，致死的几率不是一般的大。
洛溪：“我也没怪她…只是想说点言不由衷的话推开她而已。”她依旧是撇嘴犟着，不过要是自己能说服墨冰就好了，只是当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柯晓乐错愕地看着蹲坐在地上的她：“也是…”
洛溪：“你说说还有办法吗？”洛溪蹲在地上慢吞吞地问，把柯晓乐喊来也是商量对策，这件事情自己根本没什么主意了。
柯晓乐：“试药计划走到尾声了，我觉得業煌華基于你们研究医学价值不会支持，而DENG在经济方面也不会支持你们。”柯晓乐思索良久。
洛溪：“一开始…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柯晓乐：“一开始你就做他们要求的计划内的靶向药就好了，你非要将重心放在全癌症细胞靶向药上…难度就不是一个维度的，我真的有时候不理解你。”柯晓乐大吐苦水，他说过了无数遍了，可洛溪固执己见又不肯说缘由。
洛溪：“是的是的…都被你说中了！你的眼光毒辣！”她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
柯晓乐微微叹气：“姐，你这个本意是好的，我也赞成你试药救人，但是你这庞大的计划既不赚钱，又无法替两大支持方牟利，按照经济学发展看就是不行，不符合发展前景的，那就必然会遭到两方反对。”
“好的我算是听懂了，总的一句话：不赚钱就不是好项目。”洛溪补充道。
柯晓乐砸吧嘴巴：“你知道的，现在DENG和業煌華，甚至南台寺都反对你，你随身的监听监控设备我足足拆了四个。”柯晓乐的脚边有四个耳机形状的监控监听，不知道業煌華学院的还是DENG安装的，反正不是正规途径放在洛溪身上。
“…要是我能保收益…还有机会可寻？”洛溪此刻都想向着業煌華学院妥协了。
“也不全是钱的问题…我觉得你不该越雷池一步的。”柯晓乐说出这句话，洛溪就彻底死心了。
洛溪：“我承认…这是我做的最错的决定…但我还是不会放弃。”
“比你本职工作和户籍还重要？”
洛溪：“是。”她蹲地低语。
“比妹妹还重要？”
洛溪：“是。”她声音越变越细。
“比你的命…还重要？”
洛溪迟疑片刻：“人活在世上，就是被不理解不支持而走下去的，乐，你即使不理解我也能支持我吗？…”
柯晓乐不自觉地笑了：“无论什么事，只要你想，肯定能做到的。哥们只要还有一口气，你随便说，我一定帮。”
“那好，你过来！”洛溪伏耳说着计划，柯晓乐认真地站着听。“就这些……”
“就这些的话，我知道了。”
洛溪：“那好…我能信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你老是说些漂亮话，不知道你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柯晓乐笑呵呵地说，便回头走了。
柯晓乐前脚刚走，一阵“滴滴滴”的电动车喇叭声就急促地响起，由远及近。
是墨冰。她还是不放心，骑着她的小电驴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她还是愿意相信洛溪。
“洛溪前辈！…”她停下车，声音带着点喘息。
“怎么？”洛溪板着脸不想理她，但又不是真的不想理她。
“样品已经全部被收回了，但是…”墨冰边说边看着洛溪脸色，她小心翼翼地说。
洛溪语气稍缓：“有什么就说呗…”
“但是几天后的校内讲座会有業煌華四个教授的赠品，你可以去拿一部分样品。”她连忙说到自己了解的消息。
洛溪：“我们做出救人的样品，怎么就变成了…他们的赠品。”洛溪有点震惊之余就是疑惑，最后是愤怒。
“我也是查电脑记录才看到的，冷链和仪器第一时间移交到分院，而不是医疗废物处置地。昨晚我交出最后样品，他们搜查之后，跟着他们到分院……的地下仓库。”墨冰早就发现不对劲，一旦实验成果出炉的时候，業煌華学院第一时间是上报结果，DENG就是封锁周边实验室，让洛溪离开。
“…”洛溪低垂着头，死咬着嘴唇看着掌心。
“前辈…”墨冰看着洛溪不语的样子很是担心。
“好，这件事除我之外不要告诉任何人。”洛溪淡淡地说。
“前辈我该怎么办？”
“嗯……这样，你先开车去帮我搞两张进场的名额。”洛溪思索一下。
“嗯好。”
洛溪正转身走着想事，背后传来她呼喊：“前辈！”
“又是怎么啦？”
她小跑过来：“前辈脸色不是很好，吃点这补补吧。”墨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不由分说塞到洛溪手里，阿胶糕片片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等货，这小盒子估计能顶墨冰半个月生活费。
“安了，你自己整吧，我最近减肥呢。”洛溪推辞到，阿胶糕片片通透看来是上品，小一盒就一千多，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
“前辈你吃……”
洛溪轻叹，拿一小块嚼吧嚼吧，“嗯嗯好吃，你先放你那，我有空就来。”
“前辈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墨冰低头问道。
“谁得了癌症谁都不开心。”洛溪笑着。
“我在想前辈你是不是能有办法再联和DENG想想办法？”墨冰还是将希望寄托在DENG身上。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有我在。”
“前辈…”
洛溪心头一暖，又有些酸涩。她伸手，像以前一样，用力揉了揉墨冰的银发。
“停停停，有什么事下次说，你也长大了，不要每件事都问我？”洛溪打断了她施法，这丫头虽然面瘫不善言语，但心思多得可以说上三天三夜，洛溪连忙把她推向电动车：“你乖乖把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好，就是帮我大忙，OK不OK？”
“ok。”她不舍地回望。
她半推半搡地把墨冰往小电驴那边赶，“把我交代你的事办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Understand？”
但洛溪只是微笑地摇手——“带好头盔！别被罚钱？！”
墨冰乖乖戴上那个略显笨重的头盔，发动了小电驴。
洛溪看着这善良又不谙世事的学妹既担心又放心。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她这耿直的性子会被人当枪使；放心，是即使自己不在了，哪怕遇到艰难险阻，她会如以往依旧正直不屈。
她是善良又死心眼、面瘫却心思细腻。
直到小电驴彻底消失在视野，洛溪才缓缓收回目光…她拿出手机，不是打电话，而是点开了前置摄像头。屏幕的光映亮了她疲惫的脸。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目光却死死锁在屏幕里。
蓝黑色的、蛛网般的脉络，已经悄无声息地扩散到锁骨了，肝心脾肺肾就只剩下心还没被侵蚀了……不，也说不好早就被【侵蚀】了，不然为什么老是想着拿朱雀笔做其他事呢？
‘…又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吗？’
洛溪如此自嘲地笑着。
‘我从未想要成为什么英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