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柯晓彤：“哎？姐！走错了！？不是那边那条道。”语音里，柯晓彤的声音被惯性甩得有些变调。
“……”听筒里只有电流细微的嘶嘶声作为回应。
柯晓彤：“喂喂喂，师姐？师姐？我都已经和你岔开错道路了？喂喂喂？师姐你听到了没有？”
墨冰紧抿着唇，眼神锐利地盯着前方骤然变得幽深的山路，双手稳稳地把住方向盘，脚下油门微微点动，控制着车速在极限边缘稳稳提升。
“没错，计划改了。你按原路去正门。”她的声音冷冽。
柯晓彤：“什么？那你……”柯晓彤瞬间明白了墨冰的意图——她要独自走更隐秘也更危险的后山路径，而让自己成为吸引DENG视线的明靶。
墨冰：“DENG的第四组很快会跟上。你带他们逛正门，逛得越久越好。”墨冰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柯晓彤急切地问道：“但是但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一起上山见人吗？”
墨冰无奈地说：“形势有变。”
柯晓彤：“无论如何咱们都要一起，我们要是分头行动不就失去了我赶来的意义？”
“……”
意义……墨冰此刻也在想为什么自己走到今天的意义？自己对于银鹰计划来说的意义？自己违背命令私自放过查理兹的意义？为什么会走到今天的意义？
但是没有。
因为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自己。
不畏强权而坚持初衷的人，可以是洛溪，也可以是自己。
墨冰回神，微微叹气：“你来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我们，从那里开始就已经有人追踪我们。”
柯晓彤本以为自己已经是算是隐藏够好的了，没想到还是被人察觉到了：“怎么…”
“DENG中有的是人盯着我…即便我已经不是第一组的人，他们都不会放弃一丝一毫能找到洛溪样本的机会。”
柯晓彤：“但是……我要是不来怎么才能…”
墨冰：“现在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的全部交给我来。”
车子在狭窄崎岖、仅容一车通过的山路上疾驰，两侧是几乎要擦到后视镜的茂密灌木和参天古木，浓绿的枝叶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只在路面投下斑驳摇晃的光影。空气瞬间变得湿润清冷，混合着泥土、腐叶和某种不知名山花的淡香。
柯晓彤：“可是你一个人！……”她还想争辩，不想独留墨冰一人来面对DENG的千军万马。
墨冰：“我就算是一个人，也能行。”
柯晓彤：“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行动吗！？”
墨冰：“事出紧急我来不及再和你商量了。”
柯晓彤：“我已经准备好了计划师姐你只要……”
墨冰：“晓彤，我还是不是你师姐？”
电话语音那边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引擎沉闷的轰鸣和山风刮过麦克风的呜咽。
柯晓彤：“我…我明白了…”
霎那间，不被信任的滋味在少女的心中翻动，想要说出来的话，又不得不再次咽回去。
墨冰姐，要是你我也能互相理解就好了？
这无声的诘问，如同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不清的浓绿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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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不起眼的黑色SUV果然在岔路口迟疑了一下，然后迅速跟上了柯晓彤那辆显眼的越野车，朝着正门方向驶去。
墨冰脚下油门不减，灰色轿车灵巧地在愈发陡峭、九曲回肠的山路上攀升。
黑色SUV内，空气仿佛凝固。第四组组长陈锋盯着中控台上闪烁的多个屏幕。一个分屏显示着柯晓彤越野车的GPS定位，正稳稳驶向衡山正门停车场；另一个分屏则是道路监控捕捉到的墨冰灰色轿车最后消失在那条无名岔路的画面，画面边缘，柯晓彤的车正驶向相反方向。
“队长，不对劲，墨冰脱钩了！进了后山！”副驾上的技术员王磊看着屏幕说到，调取后山区域的任何可用监控，但屏幕上只剩下雪花和刺眼的红色“NO SIGNAL”警告。
“该死！”陈锋一拳砸在座椅扶手上，“分兵，第二组继续跟紧柯晓彤，她肯定知道墨冰的去向，或者墨冰的目标！第三组立刻找本地向导，注意搜那条后山路，通知空中支援，申请无人机权限，覆盖后山区域，快！”
无线电里瞬间充斥着急促的指令声和确认声。陈锋死死盯着柯晓彤车辆移动的光点，那红色的标记正匀速接近正门，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他感到一股燥热从心底升起，追踪墨冰，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跟丢。时间在流逝，墨冰每深入后山一步，找到她的难度就呈几何级数增长。
DENG早就跟踪上墨冰了，无奈她的反侦察能力实在是鼎中鼎。
王磊：“队长，我们这次的任务只是监视墨冰。”
“我知道。但是她实在是DENG中最为难缠的一位，尤其是她还本身就是第一组精英之中脱离的人。”
王磊鼓起勇气，压低声音追问：“队长，上面…到底为什么对墨冰师姐……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很久了。
陈锋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目光依旧锐利地盯着屏幕：“具体原因，密级太高，我无权知晓。我们的职责是执行命令。”
王磊：“队长，墨冰师姐她…不是曾经救过我们第四组的队友，在‘断桥’那次！她还是洛溪组长最信任的人…”
“这一点我比你清楚，墨冰的身份很敏感，不是你我能讨论的，现在的办法只能把她监管起来，防止她做出不利于DENG和業煌華的事情。”
王磊：“但是队长…墨冰师姐对于我们有恩。”
“别说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她一错再错了。”
王磊：“……队长，你…”
他深吸一口气：“执行命令是我们的职责，判断是非曲直是他们的职责。”
无人机螺旋桨的嗡鸣声刺破山间死寂，七架黑色无人机呈扇形展开，摄像头在暮色中闪烁着幽蓝的光。陈锋仰头望着天空，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里，蜿蜒的山道如同被揉皱的灰绸带，在嶙峋山石间时隐时现，却始终不见那抹灰色的踪影。
“二组报告！发现车辙！” 无线电里突然炸开的声音让陈锋浑身一震。技术员王磊立刻将信号接入主屏幕，地图上红点剧烈闪烁，显示出墨冰轿车最后出现的坐标。画面里，半截折断的树枝横在碎石路上，树皮剥落处泛着新鲜的白色，像是挑衅的伤口。
“全体注意，缩小包围圈！” 陈锋话音未落，对讲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
王磊：“队长，柯晓彤的车在停车场转了三圈，现在…… 她往索道站去了！”
索道站的方向，恰好是后山主峰的背面。他终于明白墨冰为何选择这条险路 —— 衡山索道的检修通道能直通山顶气象站，那里不仅有全山唯一的上山索道，更藏着 DENG 在华中地区的唯一一处通讯信息基站据点。
“通知立刻封锁索道检修口，进气象站系统，查最近三天的人员进出记录！”
王磊：“明白我马上……”
当第二组抵达索道检修口时，铁门半掩着，锁芯处残留着灼烧的焦痕。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地面，凌乱的脚印中混着机油的痕迹，还有一串新鲜的水滴，在低温中结着薄冰。
“这里是第二组，索道口已经完全被控制了，我们没办法乘坐或者控制索道。”
“这里是第三组，下口全是已经被封锁的了。”
山风掠过钢索，发出呜咽般的嗡鸣，远处后山深处，一道幽蓝的信号弹划破夜空，在云层中炸开一朵妖异的花。
陈锋的瞳孔猛地收缩：“难道墨冰早在这么久之前就已经猜到了……”
王磊：“气象站的防火墙被攻破了！数据正在大量外…… 等等！这不是黑客入侵！是内部权限！”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最近一次登录的 ID是墨冰三个月前就被注销的账号！”
一刹那，第四组和所有组别的联系中断，据点传出的干扰波足以让所有的通讯设备失灵。
车内所有的屏幕瞬间黑屏，刺耳的电流噪音达到了顶峰，随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不仅是第四组，所有参与行动的组别频道，全部被一股强大而精准的干扰波瞬间掐断！据点本身发出的干扰，如同无形的铁幕，笼罩了整个区域。
信息组，DENG的眼睛和耳朵，竟然反过来被自己的据点屏蔽，被一个“已死”的账号釜底抽薪…
反过来被将一军…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王磊瘫坐在椅子上：“……全完了。信号……全没了。”
“手机呢？紧急卫星线路呢？！” 陈锋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徒劳地按着耳麦，拍打着毫无反应的通讯设备。
“全频段阻塞干扰，我们的车现在就是一堆铁壳子，连引擎ECU都可能被锁死了…现在只能祈祷第二组和第三组能不能找到墨冰和柯晓彤了，这……是我的失职。”
“…事已至此，不能怪你……我们的计划肯定是没有外泄的……而且三个月之前怎么会有人知道我们在衡山有所埋伏呢？”
王磊：“……是的，她又不是神仙，又怎么能猜到我们…”
王磊：“除非…”
“你的意思是…”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信号，陈锋反倒没有了言语上的顾虑。
王磊：“除非墨冰师姐，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于是今天带我们来是她的预谋之中？根本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她在利用我们，利用我们的追踪，来完成她进入据点、激活‘幽灵’账号的计划？”
这个推测太过惊人，却又完美地解释了眼前的一切。
“但是为什么她还带着那位实验体查理兹？这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
王磊：“……这，或许只是为了保护那位可怜的实验体不受伤害吧？墨冰师姐是个好人。”
“都说了不要带有情感色彩行事，墨冰就是墨冰，她过往的事情，只能说明她是一位可靠的队友……无论真相如何，都不是你我该置喙的……即便她是对的。”
王磊：“队长…我……我真的没办法理解大家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墨冰师姐，她真的是一位正直纯良的人，她不可能是DENG和業煌華公告里那些黑心药商试药计划试验的同谋，或许……或许我们真的不知道真相？”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抓住墨冰和查理兹，才能真正的保护她们。”到了此刻，队长才吐露心声。
王磊坐起身来：“队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只是我想相信她和洛溪的为人。”队长吐了一口烟：“曾几何时我们也是并肩作战的人，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互相猜忌、互相算计的一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