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有病房角落里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洛溪想说的话这一会卡住了，想赶紧说点话搪塞她，可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
“我要是哪一天……不幸挂掉了，姐姐记得送我白菊花。”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呢？……”
“白菊等枯萎了就变成了黄菊，一下子能有两种菊花哈哈…”
洛溪低垂着眼帘：“charlize…你不会死的。”
“可是，洛溪姐…哪里又会有奇迹发生呢？”
“奇迹从来是自己作为根基的，不是随便就能引发的呢？”
——再次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查理兹本能地眯起眼睛，模糊的视野中，黑发马尾的慕奈轮廓逐渐清晰，旁边是丁玲焦急凑近的脸。
“醒了醒了！慕奈姐，她醒了！”丁玲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雀跃。
头痛像钝器在颅内敲击，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疲惫的神经。查理兹试图撑起身子，肌肉却酸痛得使不上力。昏迷前的记忆碎片般涌回——龙虎山幽深险峻的峡谷、峭壁上那排排沉默的悬棺、棺椁上若隐若现的诡异纹路……还有那道刺目的、仿佛源自棺椁本身的强光！那秘密……到底是什么？那光芒是警告？还是某种被触发的……存在？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让她瞬间清醒了大半。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慕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她一贯的冷静，但细听之下，关切之意难掩。
查理兹定了定神，压下心头对悬棺的强烈不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还好……就是头有点沉。”她目光扫过慕奈，又落在丁玲身上，“慕奈姐、丁玲姐，让你们担心了。”
丁玲哈哈一笑：“这算什么？你只要没事就好，慕奈你在这看着，我去找小胖烧壶热水。”
此时黑发少女主动低头认错：“慕奈姐……我错了。”
慕奈也低头承认：“冲动不是错，心有所愿也不是错…我话说太重了抱歉。”
“慕奈姐你说的没错，墨冰姐交代了我，让我们约定的时间内赶到，那么我们就必定要遵守承诺到达，这样一来才不会连累墨冰姐和阿峰……是我的问题。”
“我并不是……”慕奈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慕奈姐，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黑发少女声音渐渐颤动：“我一开始从業煌華逃出来是不是就是错误的？假冒洛溪姐、洛澈姐是不是都是错的？如果不是我病情转重，从一开始，洛溪姐就不会为了我铤而走险呢？我是不是就是害死洛溪姐的人……”
慕奈解开自己的高马尾，将发箍给查理兹束起来，黑发少女恍然抬头，此刻慕奈为自己梳头发的模样像极了她
慕奈：“洛澈，我为什么一直喊你洛澈，而不是叫你查理兹，你没想过吗？……”
洛澈恍然一愣：“呃…我当然想过，不过，慕奈姐你觉得哪一个顺口，随便喊我就可以了，因为……其实我本来也是没有名字的人。”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没有名字的人，慕奈听完心中忍不住一揪。
慕奈轻轻抚着黑发少女的发尾：“洛澈就是洛澈，不是什么查理兹，你就是洛澈。”
黑发少女慌乱地回应：“可是慕奈姐，我……我并不是真的洛澈姐，她的身份众所周知是洛溪的表妹，而我只是假使她的一部分…慕奈姐，你懂我的意思吗？”
没有名字、没有身份的人是很卑微的，比任何都担心冒充他人的后果。
慕奈凝神说到：“洛澈，你听好了，我不管谁是真的洛澈，在我眼中，你就是洛澈，哪怕真正的洛澈，洛溪的妹妹来到了这里，你也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洛澈，并非是假名。”
“慕奈姐你？……”
慕奈帮洛澈梳好了头发，扎起了马尾，就如当时在林峰家中随手束起的发型一样可爱，慕奈叉着腰满意地点点头：“洛澈，你如果想要成为谁，不必掩饰，你想成为洛溪也可以，想成为洛澈当然也可以。但是…你就是你自己！不要丢掉自己，不要去成为谁的影子。”
“……”恍然之间，慕奈的容颜和某个人开始重叠。
慕奈走在台灯边，继续说道：“我在想，人心中的种子是过往的自己埋下的，但是一个人独自行走在孤僻的道路上不免忘记了许多种子，此时要是有一位前辈或是好友浇灌甘泉萌芽，那枚孤寂在土中的种子便会生根发芽，成为道路上真正的希望。”
“过往是洛溪，再是洛澈，再是墨冰，再是林峰，我希望，现在的那个人是我。”
站在明光之中的她，像极了自己的引路明灯，少女仿佛也看到了那天满天飞舞的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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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风声：“……飞？！飞过去？！”，声音都变了调，“墨冰姐！你是说……从这里？！用……用翅膀？！”
“不是翅膀。”墨冰的回应依旧冷静得近乎冷酷。她没有理会林峰的震惊，迅速转身，走向她们刚才短暂休息的那块巨大岩石后方。那里，紧贴着岩壁根部，有几个被伪装网和枯枝落叶巧妙覆盖的凸起。她动作麻利地掀开伪装，露出了两个深灰色的、外形紧凑、材质坚韧的背包。
林峰跟过去，看着墨冰迅速拉开其中一个背包的拉链。映入眼帘的并非她想象中的降落伞包，而是两套折叠得异常整齐、质地轻薄却充满韧性、闪烁着特殊哑光涂层的连体服装。服装展开后，能清晰地看到在双臂下方和双腿之间，连接着宽大的、类似蝙蝠翼或飞鼠翼般的滑翔膜。膜翼的骨架由轻质高强度的碳纤维构成，表面覆盖着高弹性的合成纤维面料，在微弱的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翼装。”墨冰言简意赅地介绍，同时将其中一套较小的推给林峰，“也叫飞鼠装。穿上它，我们可以进行无动力滑翔。”
林峰看着手中这薄如蝉翼却又分量感十足的装备。
只在极限运动的纪录片里见过这种玩意儿，那通常是顶尖的翼装飞行员极限挑战用的。“这这……墨冰姐，这玩意儿怎么用？我没飞过？”
一边飞快地脱下自己的战术马甲和部分外衣，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排汗衣，一边开始套上那套稍大的翼装，
林峰：“……”不是哥们，不是姐们，我难道是极限运动员吗？吐槽完了，林峰还是不情愿地照猫画虎穿上了装备。
墨冰已经穿戴完毕，她迅速检查着林峰身上的装备：拉链是否拉紧？各处的固定带是否系牢？手臂和腿部与翼膜的连接处是否服帖？
“听着。”墨冰的声音穿透风声，语速极快却异常清晰，“这不是跳伞没有备用伞，翼装飞行是近距离天际滑翔运动，靠的是身体姿态和气流，记住几点：第一，跳出后身体立刻前倾，保持流线型，像一支箭，头、背、臀、腿成一条直线，第二，手臂控制方向，微微抬起右臂向右转，抬起左臂向左转，动作要小，轻柔。第三，双腿并拢。控制下降率，记住，我们是滑翔，不是坠落，目标是下方那片相对平坦的寺院后庭空地。看到那片被红光映照的空地了吗？”
林峰顺着墨冰的手指望去，南台寺的后庭在暗红光芒下隐约可见一片较为开阔的区域。
“很好。”墨冰最后检查了一下背上的小雅，用特制的背带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胸前，确保小家伙在高速飞行中不会脱落。“小雅，抱紧我，闭上眼睛。”小雅听话地紧紧环抱住墨冰的脖子，将小脸埋在她肩窝。
墨冰拉着林峰，两人艰难地顶着狂风，走到了断崖的最边缘。下方是令人眩晕的深渊，强劲的上升气流吹得她们的翼装猎猎作响，仿佛随时要将她们卷走。下一秒，墨冰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前倾，双脚猛地一蹬崖壁边缘的岩石！
“走！”
林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墨冰手中传来，将她猛地向前带出！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全身！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呼啸的风声瞬间放大到震耳欲聋！冰冷的气流如同无数钢针般刺向她的脸颊和身体！
“啊——！”恐惧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冲出，但立刻被狂风撕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墨冰的吼声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姿势！林峰！前倾！流线型！”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峰猛地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克服那下坠的恐慌，强迫自己按照墨冰的教导，将头、背、臀、腿死死绷成一条直线！身体前倾！像一支离弦之箭！奇迹发生了！
就在身体姿态调整到位的瞬间，那股狂暴的下坠感骤然减轻！强大的上升气流猛地托住了自己的双臂和双腿间的翼膜！那层薄薄的合成材料瞬间绷紧、鼓胀，产生了巨大的升力！不再是直直地坠落，而是开始以一种极其陡峭的角度，向前方、向下方疾速滑翔！风声在耳边不再是单纯的呼啸，而是变成了某种高速摩擦空气的尖锐嘶鸣！
“控制方向！看目标！”耳麦里墨冰的声音再次传来，她就在林峰侧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银色的身影在暗红的天幕背景下如同一只矫健的银色雨燕，姿态稳定而优美地破开气流，直指南台寺后庭！
林峰强迫自己从那惊心动魄的速度感中回神，死死盯着下方那片被红光笼罩的空地。他尝试着，极其轻微地抬起了右臂。
呼！
身体瞬间感受到一股侧向的力！滑翔轨迹立刻向右偏转了一些！吓得林峰赶紧放平手臂，轨迹又迅速修正回来。
“动作要小！轻柔！感受气流！”墨冰的指导如同灯塔。林峰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开始尝试更细微的动作调整，感受着气流拂过翼膜带来的微妙反馈。下降的速度依旧快得惊人，下方的景物在视野中飞速放大：嶙峋的山崖、茂密的树冠、南台寺高耸的围墙和飞檐翘角的殿宇轮廓……以及那片越来越近的空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