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部,是审判局中最重要的部门,但是其实也是最无用的部门。因为实际上,整个行动部只是一个挂名组织,真正常驻在这个部门的,只有松冈星野一个人。只是现在,有了两个人陪她,那就是我和源弥温。
星野姐名义上是作为我和弥温的导师存在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教过我们什么正经事,类似于战斗素养、布局意识、战术谋划等在我看来作为领导众多执法者进行作战所必需的知识,她基本没有提过,即使是酗酒状态的她,也守口如瓶地将这些技巧留在了心底。
“弥温,你说为什么星野姐从来不告诉我们这些她最应该引以为豪的技艺呢?”
“这种东西即使交给笨蛋清水君也没有什么好处。还有,叫我源桑。”
“真是的,明明和我一样大,却那么多麻烦的习惯。还有还有,既然已经叫了我笨蛋了就不用叫清水君了,玩笑不是对需要保持礼节的人开的,不对么?”
“……哦。”
“唉,小弥温的脸好像有点烫,是发烧了么?”
“也许吧。比起这个,你更应该思考一下为什么你被说笨蛋仍然不会生气。”
傻瓜,谁会对家人生气啊。
不过这句话,想让我说出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星野姐真正会去教我们的,一般都是她即兴想出来的莫名奇妙却非常有趣的任务。比如尝试让老板雇佣我们工作一天。
在日本雇佣童工,可是属于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呢,也不知道星野姐是不是故意想要整蛊对方。当然这样一点问题,即使是一点分析能力都没有,我也不会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在一家书店里为老板义务工作了一天,临走时,老板果然很热情地邀请我吃了晚餐。星野姐的任务只是要求被雇佣一天呢,可没有说,一定是用钱支付劳动成果才算雇佣。
但是回去后,我还没来得及向星野姐狡辩,就看到了她红肿的双眼与土下座的源弥温。
因为弥温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是去了城市的灰色地带,做陪酒女。尽管没有受伤,也得到了在当时的我看来完全相信的巨款,但是星野姐第一次动了手。
之后,她再也没有让我们独自做过她安排的任务。我们的必修课,变成了每天晚上听她说之前的动乱,以及她如和解决一个又一个困难。
星野姐能够成为审判局的行动部长,理由只有一个。在托名为源赖四天王的几人到来之前,城市里像样的对抗,都是她组织起来的。而她最厉害的,是孤身一人面对了四个戏命者的不对等战斗。
虽然她从不和我们说这些事件的细节,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场远比我辛苦的对决。
尽管在街心公园,我一个人解决了二十多个,但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我发现,她对决的戏命者,与我周旋的,完全不是一种生命。
说得简单点,我的对手是兽,而她的对手,才是人。
她的对手,会说话,会表情,会有思维的攻击。而我面对的野兽,仅仅只是会撕咬罢了。
具体对于戏命者,当时的我仍然不是很了解,也不过只能从这些碎片中推理出一点点有用的信息。即使是为数不多的出任务,她给我们的分派也只有原地待命四个字。这样,我连对戏命者的接触都做不到。
每次,她说自己有什么什么危险的时候,我总是会非常激动,就算明明星野姐就在我面前,我也会觉得她陷入了巨大的生死危难中。很傻么?犯傻的可不止我一个,弥温虽然看上去仅仅是在摆弄自己的头发,但是亮晶晶的眼神是无法掩藏的。
可是,每次星野姐摆脱困难的方式都是被人救出来,这让我一直很无语,甚至于最后她再说起类似的情节,我都会无聊地打哈欠。
不过弥温的双眼还是亮晶晶的。
更无聊的是,每次说完,星野姐总是会向我们强调一些什么要和大家友好相啦,星野姐能够被救出来都是因为之前在一同对抗戏命者的时候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啦,要时常记得去帮助他人啦,之类的一些耳朵听到麻木的话。
也就只有弥温会认真听吧?
弥温一直都有认真地听星野姐说的话,因为有一天,她问了一个问题:
“既然星野姐能有这么多朋友帮助,为什么不让他们一起加入行动部听从指挥呢?”
星野姐就像没有听见弥温的问题一样。而且那一天,她的故事会结束的很早。
对于弥温这个孩子,我其实很少有能明白她想法的时候,只是听说过她是因为和我完全不同的理由而来到这里的。这些东西,我都不在意,我所在意的是,明明弥温和星野姐两个人,和父亲、母亲以及妹妹是完全不同感觉的人,却给了我一样的温暖与依恋。这一份温馨,让我每天都能安然入睡。
但是突然有一天,我失去了这一份安全感。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们依然和往常一样,做着一样的事,但是,我不一样了。无论和她们在一起,做什么都会觉得别扭,明明是熟人之间的略亲密的接触,我也会从心底产生一种强烈的排斥感。
对于源弥温和松冈星野,这样本应该对我无比重要的字眼,现在仅仅成为了空洞而乏味的笔墨。如果要用一句话来说明白,我大概是弄丢了和她们在一起的所有情感。
不、不是弄丢,是我自己舍弃的——
我终于明白,神秘人向我素要的“一切”究竟是什么了。
慢慢地我也明白了,我会以一年为周期,失去一次所有与他人交流过、互换过、加深过的情感。也就是说,我与他人结下的羁绊,只有短短的三百六十五天。
自此,我不再和她们凑在一起玩闹,我本最依恋的家,也渐渐地不再像一个家。
我一直寻找着解决这一切的办法,为了不让她们担心,我只是学着疏远和沉默,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们我的病状。但是,里世界的事情,不是用表世界的技术能够解决的。
而同时,我在这里犯了第二个不可原谅的错,我认为时间永远是足够的。
我为什么会有时间会来等我的错觉呢?每次想到这里,我的心都会剧烈地揪成一团。
松岗星夜,这个名字在她当上部长的第五年,永远变成了灰色。我从此,失去了与她说明一切的机会。
而源弥温,则是不知道为什么去信息部大闹了一通,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对于审判局的一切,我已经心灰意冷,哪怕是在我认为绝对正义地方,我仍然守护不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
“喂!你真的有在听我说话么?”少女挥舞着双手在我面前发呆。
“喔,抱歉,一时间回忆起的事情太多了,竟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这不是挺好的么!”
“呜哎哎哎???怎么可以这么说!”少女本来一脸享受地听着我的道歉,突如其来的神转折让她差点没有栽到地上。
“废话,看在你帮我收拾餐具清理垃圾的份上我就不予追究你抢夺晚餐的事情了!但是总不能让我特别高兴地继续陪你聊天吧?快走快走,我要给自己做饭吃了。”
“有吃的!”少女的眼睛突然闪光。
……我怎么就这么傻地告诉她我会在她走之后做饭吃了?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还要吃……”
“嗯!”
“刚才的那一大份比萨是被四次元吞了么!”
“可是……我就是没吃饱吗……”少女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注视着我,让我有一种自己养了一只吉娃娃的错觉。
“只有挂面了。”
“那也没问题!放心吧之后的收拾工作都交给我!”
在这方面意外地非常靠谱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了。
于是这家伙又和我一起享用了两大碗什锦面。开玩笑,怎么可能真的做挂面?我要不是今天和木之本一通折腾难道不会自己做饭嘛。而且只有把这顿饭做好了,她才会心甘情愿地离开,不是么?
“多谢款待,对于你之前无视我的错误本女神呢就既往不咎了!”
“是是是……”既往不咎的是我好吧……不过现在我只希望能够尽快地让她离开。
“那么,本女神会给予你应有的奖励!”
好啊好啊你给了就赶快走不送啊拜拜有空常来……不你还是别来了,因为你,我现在还没有饱。
“我决定赐予你与我同居的权利!”
……
……
………………
“出去。”
“不要啊!”明明是女神就不要抱着我的大腿了……
“可是可是,如果不想办法骗你收留我的话!外面好冷的!而且也没有吃的……”
“虽然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但是我更想知道你既然这么惨,是怎么成为了送外卖的人……”
“其实,外卖小哥被我打晕在外面了。”
“什么!给我出去扶他回来!”
“不要!我不出去!”女神大人直接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这家伙……
“好吧我出去扶他进来,你想在这里呆着就乖乖听我的话……”
“哦耶!不用露宿街头了!”
我感觉她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要求。
不过,这个拖油瓶,暂时是甩不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