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织雪说出自己知道女神大人的失踪之前,实际上,我并没有打算从她那里刺探出任何有关麻桑米迦理的任何消息。因为对于他的赌约,我采取的是另外一种理解方式。
重点在于赌约之后的惩罚措施。他将会在我的赌约失败时,拿走秋山织雪的性命。那么,他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拿走呢?
其实无非两种方法,远距离控制和近距离攻击的两种击杀方式。虽然没有用任何一种方式能够在这样不明不白的局势二选一出正确的答案,但是,那个满身散发着优越的家伙,他的性格心理将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他的行动方式。
说话轻狂,说明他自命不凡;无端起风,说明他自视甚高。
所以,他绝绝对对会以一种无比拉风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
但是,为什么,他的出现时间,是在织雪说出这句关键话语之后?
“我其实,知道麻桑米迦理的失踪。”
织雪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在摩天轮车厢内都可以感觉到的飓风突然席卷开来。而透过玻璃向外看去,我很轻易地可以看到一个明显的暴风眼,中心部分因剧烈流动的空气看不清楚,但是银色的头发,我绝对不会忘记的特征在那之中熠熠生辉。
可是,发现了又怎么样?除了摩天轮的地点让我略微陷入困境,其他的事情,我都或多或少地有想到一点。
“修也君,你……”因为织雪轻轻拉扯着我的衣袖,我慢慢地回过神来。
“安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绝对、绝对保护好你的。我绝对会做到,除非我死了……”
“修也君!”
我惊讶地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脸。
“你明明答应我……”
她的话语被突然闯入车厢内的风声盖住了。我来不及细想,只能立刻转身,把她护在身后。
已经被撕裂开的车门外,银发的少年伸开漆黑的翅膀,露出轻蔑的微笑。
“哟,你好。恭喜你赢过我的赌约。”
没错,尽管我根本没有打算胜利,但是织雪的宣告,直接说明了我和他的赌约的结束。
但是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我突然发现那些萦绕在心头的疑点即将串成一线,连成什么我可能不心遗忘、却非常重要的东西。
“既然是赢了,我是不是可以使用自己的权利了?”
“没错没错,作为一代神袛的我,自然是不会食言,但是……”
他举起手,指向了我身后的秋山织雪。
“在这之前,我要使用我的权利。”
糟糕!
我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自信、织雪的突然出现、还有莫名在不同的场合出现的“二十四小时”……
“织雪,你是不是……也和他有一个赌约?”
她低下了头。
“没错没错,我和这位小姐也有一个赌约。”破空声传来,我接住了他丢来的灰色纸张。扫上一眼就会发现,这和我在衣物中找到的纸张是一个格式:
“禁止清水修也知晓你在隐瞒知晓麻桑米迦理失踪的事实,即可救回麻桑米迦理,若失败,你将为我所有。
计时,二十四小时。”
居然……真的是这样……
“本来想,让修也君安安静静地陪着我一天,事情就可以过去了。可是修也君那么认真地要出去,我真的没有办法阻拦你呢。”抬起头的她,只有微笑。
“织雪,你……”我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不过,我并不后悔哦。清水君的温柔,我在今天,已经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只不过,清水君比起我来,不仅在欺骗别人,还要欺骗自己,实在是……很让人心疼呢。所以、所以……”
“所以……其实这也是你是对我的一种失望吧?”我苦笑着打断她的话。
“多么感人的场景!但是,我还要使用自己的权利,所以非常抱歉,到此为止了!”
随他的话语声起,风的力量狂暴而有克制低在我的周围呼啸,秋山织雪明明就在我眼前,但是她的身影却无法解释地渐渐模糊。
而在这一刻,她依旧在向我说着说什么,努力读着口型的我,心一阵抽搐。
然后,她在我的面前,缓缓消失。
“原来……是这样啊。”
我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空空荡荡的座位,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我不会哭泣,哭泣只是浪费时间的事情。我要做的,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谢谢你的表演。的确,这样一来,我就能够明白麻桑米迦理的行踪了。”
失踪的全过程,已经在我面前重现了。罪魁祸首是谁也就不不言而喻。
但是我和他的交量,还没有终止。
“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局中局,你似乎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强势。”
“可是,你觉得事请发展到这一步,还可以草草了事么?”
“哦?”他微微皱眉。
有戏。
“如果你是想让我绝望,也就不会给我希望了,不是么?”我向前一步,“那么,也就是意味着,你感兴趣的,实际上是我这个人,不是么?”
“这个,好像没有让你关心的必要吧。”
“正因为如此,我也没有回答你问题的可能。”
沉默突如其来,却在意料之中。
“……那么,我们没有交谈下去的必要了?”我眯起双眼。
“那倒未必,毕竟,你我身上都有着互相需求的情报。”他的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
“……有趣。那么,谁先说呢?”
“当然是我先。”
“为什么?”
“因为比起我,你的主动权已经完全丧失了。”随着这句话,黑色的羽翼释放出疾风,但我已经不会再后退一步了。
因为我,无路可退。
“……哼,那好。告诉我,你先后隐藏米迦理和织雪的目的是什么?”
“和年轻的女孩子交谈,需要什么目的么?”
“……我可以理解为你只是在找一个可以自我取乐的方式么?”
“可以的。”
我只是笑笑。
“不过,这是我的认为而已。”
“如果想要继续进行这样无营养的对话,我是不介意的,反正着急的不是我。”
我将拳头攥紧,又缓缓松开。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只是在被他玩弄,面前的这个少年,看似说了很多,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你不会告诉我,接下来轮到你来问我了吧?”
“为什么不呢?我要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有关木之本的一切。”
木之本绘希?为什么会是她?
“情报交换这样不对等,这样的生意,你觉得有白痴会陪你玩么!”
“当然有。”
他只是笑着,在光中,他的银发迷乱而晃眼。
“比如说,那个白痴,非常关心秋山织雪。”
我发觉自己在不自觉地发笑。
“有趣,非常有趣。你对于人心,居然有着如此的计量么。
“当然!不要把我跟你们混为一谈,我对自己,有完全的掌控,有着充分地开发!我就是神!凌驾一切的神!”
“事实证明,你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他停止了自我满足,看向我的目光渐渐恶毒。
“看来你,并不是那种会服从我的人呢!”
剧烈的疾风,这一次直接冲我而来。
……
“那么,修也同学,请你回答一下,数学推理被大致分为哪几部分?分别是什么内容?”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我最讨厌的数学课堂上站立。老师似乎是提问了我
“一般的说,数学推理可以分为归纳推理、演绎推理、类比推理和合情推理,其中归纳是由个别到一般的推理,就是首先要把个别事物或现象归之于一类……”
仿佛不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一般,但实际上我惊讶于自己居然可以对自己最讨厌的数学如此了解,哪怕是明明没有细看的概念,我也可以流利地一口报出。
“那么请问,原命题和逆否命题,是否等价?”
……什么?这个,不是高中数学课本上的公理么?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需要思考多久呢?”
“……是……等价的……”
“哦?”
老师的面容重新恢复了淡漠,让我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违和。
……可是,应该不会错啊……
“那么请听好。我现在,要让你证明所有的鲸鱼都是蓝色的,因为原命题等价于逆否命题,你可以告诉我,你不愿意去验证鲸鱼是否为蓝色,而改用验证所有非蓝色都是非鲸鱼。你拿出自己的黑白格子书包,它不是蓝色,也不是鲸鱼——不,准确来说你目之所及的一切非蓝色物体都在证明着这个逆否命题的正确,于是论证结束。是这样么?”
“啊……对。”
“那么,我现在的问题是你不觉的你目之所及的一切非绿色物体也在证明着所有的鲸鱼都是绿色的,这个如同你一样愚蠢的命题么?”
我愣住了。
“我今天要教授大家的东西只有一个。”老师示意让我坐下,微微扫视一眼全班。
“永远对一切抱有怀疑,无论是你看到的、学到的还是推理出来的。下课。”
永远对一切抱有怀疑……
永远对一切抱有怀疑……
永远对一切抱有怀疑!
“是这样么……”
我猛然从废墟中睁开眼。
我明白了。
三周目,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