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之国,伊利里亚在这个孕育出了无数惊世冒险家和地理学家的土地上,如今却成了魔兽泛滥最为严重的地方。
“菲胡(Fehu 发送、激发、投射)肯纳兹(Kenaz 火把、知道、海姆达尔)苏里塞兹(Thurisaz 巨人族、托尔神、刺)!”
现在一个五米高的岩层巨像(Rock Golem)挡在了我们前进的道路上,在那巨大身影旁的是一个有着老虎脑袋身穿翠绿色法袍的男人,虽然外形上极其接近人类但他的手心和手背的方向却是和人类完全相反的,而且他在看到我们的瞬间便开始指挥起身旁的岩层巨像向我们袭击了过来。
“邪兽鬼(Rakshasa)!”
蕾雅凭借她渊博的魔兽知识瞬间识破了法袍男人的真身,并用魔法对着敌人发动了攻击,但射出的魔法却在邪兽鬼前方不到四十厘米的位置瞬间消散。
“果然有法术免疫...”
“那就轮到我登场了。”
女武神翻身跃上了雪橇车的顶端,换上了车轮的现在继续用雪橇车这个称呼或许有些奇怪,但现在我们还是不要介意为好。
飞燕四式展开了翅膀,已经习以为常的华丽大跳再次被施展了出来,但在这时一旁的岩层巨人却射出了手上的岩块。
“呜哇!这家伙怎么还带远程攻击啊!!!”
“大概是经过人工改造过后的巨像被邪兽鬼给霸占了吧,原本就有着高强度防御力的巨像结合远距离的攻击手段也算是比较常规的改造方案吧。”
不过防空能力如此优秀,基本上也不能像以往一样依赖萝特姐姐优异的突袭能力了。
这么一来,远程的魔法攻击和从空中的近距离突击都被拦下,我们剩下的手段就只有...
“爱德华先生,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荣幸,魔女小姐。”
与斯瓦迪尔有着相似面容的青年开始将两三斤重的箭束插入金属制的膛室中,闪烁着无机质光彩的十字架开始因空气膨胀形成的巨大的拉力扭曲,但这个十字架的下方还连带着一个小型的十字架,他们的两侧由滑轮和两个弓弦和滑轮构这是为了能将威力更进一步提升而做出的改良,双阀式气锤需要手动为其那膨胀的气体打开另一侧的气门。
噗咻!两个出气阀闪出了橘黄色的闪光,在昏暗的空间里那束比声音还迅猛的银色光彩瞬间穿过了巨像的头颅上的符文,还没等巨像身下的邪兽鬼理解发生了什么另一道银光就穿过了他的身体,将其上半身打碎化作了一滩肮脏的肉馅。
“不愧是狂猎之王的新武器,这个叫克里斯卜 洛林(Kryssbue—Lorraine)的宝贝实在是太变态了。”
在这个‘比发出敌人发出悲鸣还要迅速夺去对手生命的箭矢’面前,所谓的魔兽就和待宰的羔羊一般没有任何抵抗的可能性。
躺倒在另一个雪橇车上用脚固定着一米半以上的克里斯卜 洛林的爱德华不由得又一次对狂猎之王手中的技术感到了深切的佩服,并由衷的感谢着与那位老者邂逅的这份幸运。
*
“““哦哦哦哦哦!!!!!!!真的浮起来了!”””
在一群秀才风的拟人型芬里尔之子的围绕下,萝特心不甘情不愿的展示着自己爱用的武器飞燕四式的能力,如今的她没有任何动作仅仅只是手握飞燕四式的剑身稳定的在空中漂浮着。
“和地面没有任何接触,这武器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完美的空中浮游的?!”
“是利用磁场之类的?”
“白痴,那种东西对经纬磁场的要求太高了,这么一来无法解释她为何会停滞在这里而不是缓慢滑行。”
“那该不会是某种操控重力的装置...那个狂神的眷属里面竟然会有精于如此高端技术的天才。”
“应该是那个叫斯瓦迪尔的英灵战士搞出来的吧,亚娜特大人的克里斯卜貌似就是从他那里得到的技术改良过来的。”
“但这个和那些气锤之类的完全不能比啊!这可是完美的浮游能力,甚至有可能是反重力装置!只是这么两把单薄的武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说是重力子相关的技术?那个传说中的中间介质实际上是存在的?”
“不对,那个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吧,或许是利用了零号元素之类有着特殊中子结构的物质制成的...”
“你怎么不说是通过模拟微型黑洞制作出的反物质飞行器呢!”
就在这群人说着一堆我根本就听不懂的道理的时候,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闯入了他们的对话之中。
“嗯,这个飞燕四式大概是应用了别费尔德 布朗效应(Biefeld-Brown effect)的飘升机吧。”
“你是!”
那个声音的主人是爱德华 泽尔有着与给予了萝特飞燕四式的斯瓦迪尔相近容貌的男人,他给出的这个答案瞬间吸引了周围的那群秀才的关注。
“这位先生,按照您的意思是这个是通过几何结构的电极形成的特殊推力装置?”
“应该是吧,正如各位所知,当一个有着特定几何结构的电极当电流穿过线圈之后,溢出的电子会将周遭的空气离子化,离子化的空气会被四面的展开的附属剑刃吸引也就是所谓的电中性原理,形成了一个向上推动的离子风将这把飞燕四式与他的使用者从空中相对稳定的托起。”
“原...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反重力装置,而是与空气形成电子交换的形式进行浮空的应力飞行器!”
“至于关键的电力来源...”
“啊,是通过这个刻有卢恩的魔法水晶将魔力转换成高压电的。”
结合了魔法与科学双方的优势,不拘小节的将其合理的规整且融汇贯通的大胆创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斯瓦迪尔这个男人可怕的地方。
“这可真是厉害!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将飘升机这种东西应用在实战方面。”
“如果能将其进行拆解研究的话,说不定能这样发展出航天用的等离子推进器!”
“嗯,我记得某些遗迹的论文里好像有关于应用飘升机穿过无限红移面的物理性质时空机的学术论文...”
“不可能,只要物质宇宙里存在穹点与奇环,物理性质的时空机就永远不可能出现,那篇论文也只是一如既往的学术泡沫罢了。”
这群芬里尔之子说的每一个单词我都能听懂,但为什么连在一块之后我一句都听不懂?
“话说爱德华,原来你还活着啊。”
“除了我之外还有那个警卫总部的青年活下来,好像是因为周围有几十只芬里尔之子进行护卫的关系。”
“这样啊,果然就和他说的一样,地狱也有地狱他自己的活法啊。”
不过...换句话说,就算不是地狱人也会活不下去啊。
“那位魔女小姐呢?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现在先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故乡已经被毁灭的事实,就算是对于有着几十年寿命的精灵来说也是沉重到压垮自我的东西吧。
“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只能我一个人去往赫特密米尔之森了。”
“那么到时候,就由我来替魔女小姐与您同行如何?”
“哈啊?”
这个男人闲着没事说什么鬼话呢?
“想要到达赫特密米尔之森需要穿过诺尔德海,我姑且算是隶属于法尔纳斯特的祭祀,到时候从法尔纳斯特的领地以阿萨神族的名义借一艘船也是比较容易的。”
“法尔纳斯特...呐,爱德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过去的话先不说,为什么法尔纳斯特会在诸神已经不再眷顾埃达的现在依然坚守着阿萨神族的教诲?
“...这是作为阿萨神族使徒的您该说的吗?”
“这么说确实是有些渎职吧,但我确实搞不明白。”
特别是在见识了狂猎之王的战斗之后,我对这个时代人类拥有的力量有了全新的认知,他们不再是众神们圈养的羔羊而是拥有改写自身命运力量的恶狼。
“......因为我们爱您啊。”
“不需要因为阿萨神族的眷属就这样敷衍...”
“我没有敷衍您,我又怎么可能用敷衍的答案回答您的问题呢。”
爱德华冷不防的抬起了萝特的手,未经人事的女武神因为这反常的举动愣了一下,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柔软触感通过手指的皮肤传到了人体的信号塔大脑。
“我们就如同孩子对母亲那样敬爱着您,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无论是发生什么,这份忠贞的爱都绝不会出现任何改变。”
“......”
这...这应该就是那个吧,那个叫吻手礼什么的东西,话说他为什么要突然对我做这个?这可是外面啊!话说我该怎么回礼来着?这种场合我一般都是在外面等着辛菲特....回礼是该怎么回来着?!!
“啊...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先走了!再见!BeyBey!兮之兮之!!!”
“啊,等等...”
没等爱德华把话说完,女武神就瞬间大跳的飞离了此地。
“...兮之不是告别而是表达感叹的意思啊。”
爱德华无奈的耸了耸肩,回过头看到了那群秀才露出的带着怜悯和戏虐的表情。
“爱德华先生,您太心急了。”
“对对,这么积极的攻势会把人家吓跑的。”
“要更稳重一些才是。”
他们用事不关己高高的挂起的姿态说着看上去很有道理,实际没有半点屁用的话,而对此爱德华只是说到
“或许吧...不过,示好这件事无论怎么样应该都不会有错吧。”
毕竟在这个时代,人们比起善意,更愿意相信恶意,他们或许会怀疑示好的人,但绝对不会怀疑使坏的人。
“比起相信恶意,还是被怀疑的善意更好,不是吗?”
*
来到伊利里亚边境的第十天,我们找到了一处被魔兽占据的村庄遗址,在我们和芬里尔之子的清理之下,我们久违的在不会摇晃的床铺上睡了一觉。
这个村庄貌似是在很久之前就毁灭了,因此留下的物资也不算少,这些物资会为我们接下来的路途提供了不少便利吧。
在搜索物资的期间,我偶然间的找到了一本染血的日记。
那是一个布满灰尘和蛛丝的小屋,看上去是个孩子的卧室,大概率不会有我们接下来要用到的情报,但我还是瞒着萝特姐姐他们将这本日记带回了雪橇车并偷偷阅读,那是一篇记录着一个叫埃尔特的少年经历‘悲剧’的日记本。
七月十五号,下雪。
迟到的太阳,今天也没有到来,大人们渐渐的开始烦躁了起来,因为春天和夏天都没有来再这样下去到了秋天我们就没有粮食来交代那些领主的粮税。
先不说这些,最近我们家的德尔又生下了自己的第八个孩子,看着娇小的生命在怀中不短的呼吸着空气,我感觉自己又有了努力下去的动力,等到他长大了之后,我就带着他去村子附近的山上放牧,他一定会成为一只聪明的牧羊犬。
九月二十三号,下雪。
父亲得了病,被叔叔坐马车送往了城市里的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在他回来之前我就是这个家的主人,我要好好的保护好妈妈和妹妹。
十月六号,下雪。
德尔被妈妈杀了,做成了肉汤,我们没有其他的办法,因为家里实在是没有其他吃的了。
我们还把德尔做成的汤分给了她的孩子,按理来说我们不应该这样浪费粮食,但我们还是分给了那些饿坏了的小狗们,接下来如果再没有吃的,我们就要杀了他们来吃。
十一月三号,下雪。
叔叔回来了,他告诉我们爸爸正在城市里慢慢的养病,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他还带了很多粮食回来,不知道是从哪里弄到的,但至少我们可以不用再饿肚子了。
十二月十号,下雪。
我们和叔叔的家人一起庆祝了一番,毕竟熬过了这么辛苦的一年,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只会是好事吧。
一月十七号,下雪。
今天叔叔的家人被一些可怕的骑士们给带走了,他们说叔叔是强盗,他勾结一些盗贼袭击了国家发配下来的救助粮。
可是村子里的大人们没有一个怪叔叔的,因为我们都知道就算是真的有国家发配的救助粮,到最后也只会停在领主的手里。
四月六号,下雪。
叔叔和他的家人被送回来了,他们的头和手脚被插在旗杆上,这些木杆子被插在我们村庄的中心处让每一个来回的人都能看到那可怖的死状。
妈妈伤心的哭了一整天,我也很想哭,但我必须要坚强,因为我还有要守护的家人。
七月一号,下雪。
妈妈生病了,我要送她去城市里养病,但妈妈却说不用了。
我知道这是因为家里没钱,也是因为家里的吃的快要吃完了,妈妈或许是想着只要自己不在了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八月四号,下雪。
妹妹的裙子沾上了不知道从哪里染上的红色污渍,她的脸上还青了一大片,但她带回了一些粮食,她说这样我们家就能再撑一段时间。
九月一号,下雪。
这几天不断地有人从我们的村子里搬走,因为他们说听到了森林里传出的恐怖声音和奇怪的影子,我自然不可能相信这样的谎言,我们从出生就在这里生活着,从来没有见过那种东西。
九月十二号,下雪。
我是埃尔特哥哥的妹妹,大概也是这个村子里幸存下来的最后一个人了,妈妈在几天前病死,哥哥也在那一晚为了查看窗外传来的怪响而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通过卖 春得到的食物也已经吃完了,周围已经没有可以做生意的对象和可以依赖的人了,我们应该更早的离开这里才对,但我们就算离开又能去哪里?
我们不能抛下自己的目前,但带着母亲两个孩子又能做什么,我早就已经察觉父亲已经不会回来,我们就只剩下这片土地能活下去了,失去了这个家等待我们的迟早也是死。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这个该死的冬天还不结束呢?最近我会做以前梦,那个时候我和哥哥会去森林里的小河旁抓捕一些河虾,或者追着松鼠在那林道里穿梭,父亲会带着一些新鲜的肉和蔬菜,叔叔的家人们也会到我们家来玩,等到吃完饭之后,妈妈会烧一壶水用她自己种的香草泡茶,大家在那欢笑声中慢慢的远去...我已经快要受不了了,奥丁大神啊,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是因为我为了食物而出卖身体的错吗,是因为我害怕而跑到埃尔特哥哥的屋里告诉他窗外有奇怪的影子的错吗,还是说...我放弃了母亲,把她活生生的饿死这件事做错了吗,我好想回去,我好想回到曾经的生活,我不要这样!求求您了!无论是谁都好,让我回到以前的生活!拜托了...
爸爸,妈妈,埃尔特哥哥,德尔!我想要回去啊!!!
?月?号,下雪。
......好想死...
“......”
在看完日记本里的最后一行字之后,我把它扔进了营火里,我想写下这些文字的人也不会希望别人看到那隐藏在最后的懦弱。
这是一个很平常故事,在这个时代有很多这样的故事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我也无法断言他们到底是不是不幸的,因为在这个时代比他们更不幸的人有太多了。
但正因为这是个寻常的故事,所以我才会不由自主的思考,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区别。
或许我们与他们之间只有一步的距离,我能感觉到自己如今就像是个行走在悬崖边的旅人,看着山脚下已经成为死尸的另一个旅人。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区别,有的只是单纯的运气和...些许的心态差异,我这并不是在说我比他们更聪明,而是...我还有想要知道的东西,还有属于自己不能死的理由。
所以,我会记住这本日记里他们的经历,或许这并不会对我未来的人生起到任何帮助,但我认为至少应该替他们确认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如此无可救药,这便是擅自触碰到这份懦弱之后我应该做的。
*
娇小的魔女卷曲着身体,在柔软的床铺里抽泣,她就像是一个小蜗牛一样不愿意离开这个温暖而又狭小的空间。
“亚尔夫海姆,已经毁灭了。”
魔女用淡淡的语气重复着老人的话语。
“亚尔夫海姆,已经毁灭了。”
自己的故乡,那原本属于自己的往日回忆,都在那个瞬间跌入了久远的水面之下。
“亚尔夫海姆,已经毁灭了。”
越是想要在那回忆中寻找失去的自我,那种窒息的感觉便会令自己的额头发痛,但就算是无法呼吸的苦痛也无法令蕾雅停止回忆封存在故乡之中昔日残影。
“...我真是个过分的人。”
直到这一刻,蕾雅 耶尔夫海姆才意识到那些从远方到来的人们,到底是抱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这里的。
背井离乡的穿过冰冷的大地,回忆着过往的家园,不得不面对这不断失去的现在,毫无目的的走在通向未知之地的道路上。
“明明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的事情,但当他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却毫无办法...为什么我会这么弱啊。”
好想要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更强,比狂猎之王乔夫 亚娜特还要更强!只要能变强的话,是不是就不需要在体会这样的心情了...
但光是躺在这里什么都不会改变,只会这样继续沉溺在这份弱小之中。
“......”
所以,我现在必须要从这里站起来,为了变强,为了不在被迫体会到这样的心情。
“我是...蕾雅 亚尔夫海姆...是...亚尔夫海姆...的末代公主!”
在这里停下前进的脚步,亚尔夫海姆才是真正被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