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逐渐深重,寒意慢慢透过结界渗入了赫特密米尔的森林。
需要重修结界,为了不让庄稼被冻坏,我们只能一点一点的缩减结界整体的范围。
食物也在不断的减少,本来耕地的面积就不多,如果寒冬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失去食物。
但是你却说,我们需要一个钟,为了证明希望,你愿意去死。
那希望到底是什么?只要有他的话,我们就不会再挨饿了吗?还是说这个冬天就能结束了吗?我不明白...里克我真的不明白啊。
为什么我们要用你的生命换取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为什么我们必须要用你的生命为代价换取那种根本就用不上的东西!
我们明明只要有彼此就能变得幸福,但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了自私而毁掉我们的幸福呢。
我站在老师的门前,在门的另一端,我听到了你们的话。
“里克...你为什么要和阿尔伯特他们说要钟呢?”
“罗蕾莱老师...”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和时间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老师,对如今的我们来说,钟其实并不重要。”
钟,并不重要,就算没有它我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或者不便。
甚至可以说如今的世道,钟声只会招来危险,他不具备现实层面的价值。
“但是,如果我在那里没有提出建造钟的意见的话,结果也不会改变。”
我们需要有人做出牺牲,为了让伙伴能够更好的活下去,牺牲是必然的。
“...你既然都知道,那为什么...”
“为了能够留下一个盼头,就算我们真的都离开了赫特密米尔的森林,只要有谁在那一天能够奇迹般的活下来并且回到这里。”
我希望他们能够想起的不是在最后相互掠夺的绝望,而是大家一切拼上生命建造的洪亮而又悠长的钟声。
“你...是在害怕...在最后和阿尔伯特他们争抢食物互相残杀...不对,更进一步!”
“请到此为止吧,老师。”
这只是我狭隘的想法,人的思想总是狭隘的,一旦放任这样的人们就必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所以,我希望能够建造一个钟,或许我们并不需要他,但我认为比起互相残杀留下绝望的种子,一个可以超越寒冬的钟声或许会比我们活着这个事实本身更有用一些。”
孕育新生的钟声,终有一天会在冰雾散去的大地上响彻。
但是...里克!
我,握紧了拳头,直到指甲陷入血肉,流出温热的鲜红。
“这样的希望...却无法拯救你。”
舍去希望,漫步在绝望之中,唯有你一人要在毁灭之中前行...为什么,明明比任何人都要相信且渴求希望的你,却注定要死在绝望与孤独的虚无之中!
但我却没有阻止他...没能阻止,所以在他走出赫特密米尔之后,我便将蕾雅和伊克娜她们交给了雷蒙斯,追随着里克的脚步离开了曾经的乐园。
在寒霜之中,我最后看到的是里克倒在赫特密米尔森林尽头的...冰冷的尸体。
“...搞什么啊...你根本就不想走...那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说这种谎话啊...里克。”
既然不想离开的话,你又为什么要走啊...回答我啊,里克...
*
悲鸣贯穿了平静的午后,野兽的利爪不断的撕裂希望的种子,但这不断重复的悲剧却仍未令他感到满足。
染红的双眼,如同闪烁着凶光的利刃一般,紧盯着即将成为下一歌牺牲者的孩子们。
“毕月.天关(Celestial Gate)。”
挥出的利爪被一个透明的方阵给震飞了,无法理解的力量包覆着眼前的猎物,野兽侧目看向了敌人的方向。
“...你!”
“闭嘴,去死!”
身穿厚实皮革大衣的阿尔伯特听到了悲鸣之后便第一时间赶到了悲剧的中心,眼前的惨状让他无法相信,看着惨死的师生无法言喻的愤怒催动着他行使起了对这个世界来说无人知晓的力量。
“毕月.参旗(Banner of Three Stars)!”
三个如同旗帜一般的虚影出现在了阿尔伯特的身后,旗帜开始扭曲让后从男人的身后射出如同三把巨大的骑兵长枪从不同角度射向眼前的野兽。
特尼尔没有惊惶,他用迅敏的脚步翻动身体,但他却没有料到三道光轨竟然随着他的动作改变了轨道。
“毕月.九斿(Imperial Military Flag)”
“!”
身体无法自在的活动,特尼尔的身下出现了九个圆点和圆环组成的法阵,这个莫名的法阵令野兽的身体变得迟缓了起来。
眼看长枪即将到达眼前,野兽终于露出了凶残狰狞的面目。
他瞬间兽化挣开了法阵的束缚,并以目光无法捕捉的速度跳开了长枪的攻击,三柄闪烁着光辉的长枪因为丢失了目标纷纷落入了地面掀起了大片的尘土。
“魔法!区区魔法!就凭这个...也想要对抗芬里尔之子吗!!!”
“毕月.柱(Pillars)!”
一根圆柱形的暗红色几何光体出现在了阿尔伯特的右手上,面对翻身袭来的阿尔伯特将利刃挡住了特尼尔的利齿,眼看光体即将陷入野兽的血肉野兽却瞬间合拢了双颚紧紧的咬住了圆柱形的光体。
“呜呜呜呜!!!”
“这就是芬里尔之子,此等反应速度...原型应该会更厉害吧。”
野兽俯身,整个上身高抬,手持圆柱光体的阿尔伯特被这迅猛的劲道抬高了身体,紧接着被它一下子甩了出去!
“毕月.咸池(Pool of Harmony)”
橘红色的热量在阿尔伯特的左手上汇聚形成了如同太阳般的能量球。
他从空中对着野兽将‘太阳’掷出,得到解放的热量瞬间膨胀,吸收了周遭的空气将地上坚实的砖瓦碳化,掀起了将周遭吞噬殆尽的黑色粉尘。
“呜嗷嗷嗷嗷哦嗷嗷!!!!!”
但那只野兽却身缠苍蓝色的火焰,穿过升高的粉尘来到了阿尔伯特所在的高空。
“什么!”
野兽卷身用缠绕着火焰的粗长尾巴从上至下,如同铁锤一般狠狠的砸在了阿尔伯特的头上,将他击落至地面。
跌落地面的阿尔伯特的身体深深陷入了地面之中,他奋力起身但很快他就发现了身上的异样。
“这是...冰?!”
皮革上出现了一层薄冰,身缠火焰的野兽,其造成的攻击效果却是冰冻,这样反常识的现象...
“重粒子...射频低温等离子体放电。”
一般来说第四物态等离子体都是象征着高温高压,但在特殊情况下,比方说产生等离子的电子温度极高,但轻粒子结合而成的重粒子却温度极低的情况下就会形成低温等离子体。
“你们还真是厉害,明明看上去最原始的社会结构,但说不定作为物种来说,你们才是远比人类或者妖精更进一步进化的存在呢。”
野兽优雅落地,轻易的卸去加注在身体上的惯性与重力,他那如血般鲜红的眸子紧紧的锁定住了阿尔伯特的身体。
“呜呜呜呜!!!!!!”
“你就是用这个射频能力打乱了魔女们的从星光界投影的频率,令她们的魔法弱化,然后杀了她们...”
真是精彩,精彩的我想要立刻在此杀了你!
“你们的这些能力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开发出来的!是为了残杀这些年幼的孩子吗!还是为了屠杀这些弱小的女人!!!”
“为了保护我的族人!”
“那你又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希望!!!!!!!!!!!!”
她们到底是做了什么需要遭到如此的惩罚!如果有罪的话,那也不至于连这些孩子都要伤害吧!为什么你要连这些年幼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们对你们做了什么!她们能对你做什么!为什么你要连这些弱者都不放过!!!!!”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
“但...那又怎么了?”
难道你们人类杀生还需要理由吗?为了吃而杀,为了玩而杀,为了发泄情绪而杀,理由真的那么重要吗?明明无论是什么理由做的都是一样的事情。
“...这就是你们芬里尔之子的答案吗?”
“嗯...大概...所有的芬里尔之子...和我...都是一样的。”
狂猎之王的,不对,那个山岳之国的统治并非是芬里尔之子的答案,那只是乔夫 亚娜特一人的私见。
我们的军队也并不是芬里尔之子接纳了乔夫 亚娜特,而是那个老人接纳了身为怪物的芬里尔之子,所以我们服从他的命令不会危害那些人类。
归根到底,我们的生态决定了我们最终的做法,吃人的野兽怎么可能把食物摆在平级甚至高于自己的位置上。
“...已经够了...”
已经不用再对话了,已经不再需要确认彼此了!
“我要杀了你!怪物!”
“没错!我们就是怪物!!!”
而你们却在制造新的怪物!明明应该比谁都清楚,却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
“但你们又是什么!明明连人类都不是!凭什么要伪装成人类混入其中!!!”
“!”
一瞬间,就只是一瞬间,阿尔伯特的动作停止了,不仅仅是动作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因为这句话停止了。
紧接着...嘭!咻!一个锐利的声响贯穿了长空,银色的箭矢笔直刺入了阿尔伯特的头颅,内容物和折檐帽被打飞毫无疑问的断送了他的性命。
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手持克里斯卜 洛林的爱德华缓缓的起身离去,留下一抹阴险的微笑收起了手上的十字架,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安宁的午后街道上。
*
到底是第几次了呢,身为人类的极限,身为个体的弱小局限着我的思想。
想要改变这个脆弱的世界,想要改变这悲剧的连锁,但光是力量却不足以成就我的梦想。
人们需要秩序,人们渴望着我给予他们秩序,但...我却无法给予他们渴望的秩序。
因为,我是强者。
所以,我不能成为牺牲品。
变革注定了要付出牺牲,而能成为牺牲品的只有那些弱者。
为什么不能牺牲强者?因为一旦失去了强者,又有谁来守护弱者!
强者即使没有弱者也能活下去,但弱者没有强者的守护,那就只会死。
所以,我不能让自己死去,我必须活着,无论多么痛苦和绝望,我都不能死,不能成为牺牲品!
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让弱者留下多少的眼泪,我都必须要活着,直到秩序彻底完成,直到人们再也不需要我的存在为止!!!
我,不允许,阿尔伯特 格赫罗斯就这么毫无价值(幸福)的死去!
*
再去和阿尔伯特哥哥说一会话吧。
在和菲利尼翁小姐说完之后,我便如此决定了。
这次只有我和菲利尼翁小姐,萝特姐姐和爱德华先生我都没有叫上,因为我觉得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好的问出阿尔伯特哥哥的真心。
“!”
“这是...”
但映入我们眼帘的却不是那艺术与文化的殿堂,而是血肉模糊的战场。
“啊...孩子们...怎么会...”
悲伤的泪滴湿润了菲利尼翁的眼眶,身为教育者的她从来没有想象过学校沦为战场的那一天,她急忙想要打开马车的大门扑向那些孩子的身体确认他们的安慰,但因为过于着急没有抓住重心差点倒在了地上。
蕾雅及时的抓住了快要倒落的菲利尼翁的身体,用急促的声音提醒这位仁慈的教师。
“菲利尼翁小姐!太晚了,这些人已经...”
“但是,说不定...说不定还有能救...”
“不可能!请您好好的认清现实!!!”
都已经流了这么多的血,又怎么可能还有活着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对这些无辜的人们做出了如此残忍的虐杀。
就在蕾雅思考犯下眼前罪行的凶犯时,一阵如雷的轰鸣打断了她的推理,但这也给了她新的线索。
“菲利尼翁小姐先待在这里,我去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定犯人还没有离开这里!”
“等等,小蕾雅!太危险了!”
没等菲利尼翁的话,蕾雅将胜利之间从马车的下方投影,配合着她跳出马车的时机利刃成为了在地面滑行的踏板高速的向着噪音的源头飞去。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
“!”
那是火焰,曾几何时在白鸦森林曾经见到过的火焰。
不死的诅咒,如火焰般阴暗的生命力,那个火焰在‘男人’的身上燃烧着。
“...阿尔伯特哥哥...”
厚实皮革大衣被火焰碳化,碎裂的头部被诅咒重新带回到了他的躯干,不在被衣物遮挡的身躯终于显露出了可怖的真容。
干瘦,枯萎,苍白到泛灰,但那薄薄的肉皮里却闪烁着暗绿色、暗紫色、以及深红色等不详的光辉。他的身上刻满了扭曲的咒文和可怖的针线缝补痕迹,他的胸口露出巨大贯通空间,黑曜石碎片装点着他的空洞与肉体的边缘。
那已经不算是人类了,甚至连怪物都算不上,仅仅只是存在本身都无法被定义的异物。
如同木乃伊般扭曲的面容,那还能看出当年那个英俊的少年...在那里是个连阿尔伯特 格赫罗斯的相去甚远的存在。
“......不要看我...蕾雅。”
不要看...我如今的姿态。
歌声响起...悠扬的歌声在歌利坎响起,那恢弘的女声吸引着每一个人意识。
规律的歌声环绕着被诅咒的少年,令他的身边不断的出现扭曲的奇迹。
“这个声音是!”
“天体之歌。”
安娜 尼古拉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蕾雅的身旁,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如今发生在阿尔伯特 格赫罗斯身上的异变到底是什么原因!!
“安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阿尔伯特哥哥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你问我可就问错了,毕竟这都是自己决定的。”
我只是稍微帮了他一点小忙而已。
“阿尔伯特 格赫罗斯,他为了能够得到拯救埃达的力量,做出了决定。”
将恶魔召唤进魔女的体内,然后再将带有恶魔力量的脏器植入自己的身体,不断重复这个过程的结果便是他如今的模样。
“现在,他的身体有百分七十以上是封印着恶魔力量的他人肉体,属于他本人的部分只剩下了百分之三十不到。”
“...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地说,如今的阿尔伯特本身就相当于一个咒术污染的核聚变设施。”
为了不让自己因为排异反应轻易的死去,他甚至还让自己感染了不死的咒术污染,你能明白吗?
“那可不是区区痛苦和疯狂能够形容的伟业,就连地狱般的痛苦在这个男人看来也只是清风一阵。”
不断的与恶魔血肉交汇的结果,就是自己原本的组织会被新生的组织给杀死,他会一点一点的失去触觉、味觉、嗅觉、听觉、视觉...你知道这代表的意思吗?
“他为了得到实现梦想的力量,连绝望和苦痛都作为柴薪燃尽了,最后等待他的是失去所有五感和知觉的永生。”
然后...他得到了,真正意义上超越了诸神的力量。
“要开始了。”
安娜的话音刚落,异变便开始从阿尔伯特干瘦的身躯浮现。
无数只暗红的瞳孔,划破肌肤与血肉,睁开!
不只是阿尔伯特本人,他脚下大地,眼前的恶狼,甚至就连蕾雅因为身上传来的异样瘙痒她掀开了自己的袖子...看到了自己的脸。
“啊!”
她在用那只眼睛看着自己的脸!自己身体是真正意义上和这只眼睛连接在一起的!!!那么...
蕾雅茫然的看向了地面,那无数只眼睛正在凝视着自己,这个广大地面上,延伸而出的无数只眼睛因为某种意志的作用下,正好奇的看着我们。
“啊...啊...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诺尔特海的平面慢慢的被某种力量给分开,他露出了一个如同眼睛一样的空洞,天上的云层开始交汇螺旋,如同要将大地的缝隙淹没,那螺旋的尽头慢慢的汇聚出了一只横幅超过数百公里的手臂般的形状。
手臂深入了深海之中,硬生生的从那‘眼眶’里摘出了‘眼球’般的歌利坎。
巨大的手臂慢慢的升高,直到我们踏入星空的位置,看到了脚下生养着我们的‘世界’那一刻。
““““““““““......””””””””””
整个歌利坎陷入了无声的恐慌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悲鸣,因为他们的恐惧早已压过呐喊的本能。
蔚蓝色的星球,我们一直居住在其上的世界...竟然......露出了表情。
那是喜悦的表情,一张恶魔的面孔,在我们的世界的顶端云层汇聚而成的面孔在对着我们露出了恶魔的微笑............
灵感来源:1999年地球恶魔脸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