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是从何方而来,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就好像机器无法回答自己被创造的目的一样。
无知之人会自行否定灵魂的存在,他们用化学反应的形式来说明自我的存在,但这样的谎言也是存在极限的。
因为潜意识,人们拥有的无意识的自我,这一客观上存在的共时性注定了我们并不是根据化学作用行动的公式,而是为了找寻某种更加深远的答案存在的必要之物。
虽然不知晓存在的目的,但我们每个人都注定了要回答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个世界对于我们而言到底是否是友善的,这是我们每个人从诞生开始就一直怀抱着的课题。
对于出生在鸭子(人类)世界中的天鹅(女武神)来说,这个答案或许是已经注定的,但尽管如此她们还是要继续前进,因为这还不是她们最后的归宿,所以这也不是她们最后的答案。
直到卑微的泥泞化作崭新的星辰,人的梦想绝不会迎来结束。
这或许就是人类诞生的原因,也是深刻在他们灵魂深处的根本。
*
在傍晚的提图斯,我在旅店里陪伴着悲伤的萝特姐姐借酒消愁。
没错,那位清蓝色的女武神开始了酗酒,这是从前的我们根本就没有料想过的事情。
“噗哈!再来一杯!老娘还没醉呢!!!”
“嗯,毕竟这才第三杯啊。”
然后,这位女武神的酒量也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小,明明是跟在各式豪杰身边的女武神,酒量这么小真的没问题吗?
“呜呜呜,辛菲特利...辛菲特利!”
“好啦好啦,别再哭了,萝特姐姐。”
并且醉像也特别难看,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大哭的简直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不对,就是小孩子啊。
“萝特姐姐,好像是比我小来着?”
好像是叫克隆还是什么东西来着?总而言之,女武神貌似都是诸神通过这个技术制造出来的定制人类,如果萝特姐姐真的是通过这样的技术诞生,那么她肉体的实际年龄可能还不到五岁。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酒量这么小也能理解了,毕竟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嘛。
守护的女武神萝特,即使是在失去了生命,失去了肉体依然凭借着那份至臻的忠义追寻着早已不在的君主。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辛菲特利先生已经不在了,萝特姐姐还会这样继续旅程吗?爱德华先生总感觉有些放心不下,这样下去的话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啊。
“还要继续吗?”
这场旅程已经来到了齿轮都市 提图斯,最开始只是如同幻想一般的目标如今也已经快要看到尽头了。
但就算是一个人走到了那个尽头又有什么用?等到了赫特密米尔之后,还要考虑返程,只凭蕾雅一人的话这场返乡之旅实在是太漫长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趁现在先回一趟歌利坎让阿尔伯特哥哥帮忙...
“从实际考虑的话,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阿尔伯特哥哥的话,貌似是不想要让我回到赫特密米尔的真相。
“不管怎么说,接下来的道路都要看萝特姐姐的选择了。”
未来的事情,就等到未来在考虑吧。
*
我讨厌孩子,特别是小女孩。
既烦人,又没有半点自觉,光是看到就会觉得不愉快,明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却总是要求别人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光是想到这里就会让人觉得恶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赫尔莫德妈妈。”
我无法包容这些幼稚,也无法理解纵容这些行为的人们,明明就是错的但因为还是孩子就能够理解?开什么玩笑!就是因为还是孩子才要更加严格的教育他们什么是对错才对!
然而这样的我,竟然在路边等待着斯薇法,那个年幼的孩子一起去吃饭。
“还真慢啊。”
明明是那边邀请的,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等着?真是莫名其妙,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要不先回去一趟吧,行李还没有收拾好。”
而且和奥丁密会那边的联络也还没做完,好不容易来到了法尔纳斯特的周边,差不多也要准备对女武神萝特的回收工作了。
放出去之后,又要回收,虽然我都觉得这种行为非常的愚蠢,但我们也没办法。
我们奥丁密会着眼的并不是如今的芬布尔之冬,而是在那之后到来的新世界。
在诸神离去的如今,埃达就是一块肥美的猪肉,如果我们不趁现在准备好足以对抗接下来的侵略者那么这个世界就会迎来必然的灭亡。
女武神会去寻找英灵战士,这是她们的本能,也是她们的义务,这些最强的战士会是我们接下来对抗外敌最最核心的力量。
可新生的女武神却没有遵循那份本能,她们没有选择新的英灵战士而是寻找那个过去的主人,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我们迟早会停止生产这些没用的废物,但如今已经新的女武神诞生,既然问题已经解决那么剩下的最后一个‘萝特’就有着极高的研究价值。
“蕾雅 亚尔夫海姆,她或许也是能成为英灵战士的存在。”
既然如此就把她也一并回收吧,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区区一个魔女...
“让...让您久等了!”
风铃般轻灵的声音将爱德华从思考的漩涡中拉回了现实,刚想要用不严肃的语气说她两句,但当他看到斯薇法身上的衣服之后,他就忘记了想要说的话。
“你这是...穿的什么衣服啊。”
“我...我觉得爱德华先生或许会喜欢这种的...”
就像是用窗帘一样的白布进行裁剪之后的连衣裙,能看到裙子的角落没剪干净的碎布,胸口和大腿都无意义的露出了大片的肌肤,与其说是性感不如说是滑稽。
“爱德华先生,不喜欢吗?像这种的衣服...”
“在你看来我像是那种让小孩子穿上这种衣服还兴高采烈的变态吗?”
“呜...”
“先去买件衣服吧,钱由我来出,在这附近有你知道的店吗?”
听到这句话,斯薇法脸上的阴云瞬间散去,这种情绪变化之快或许也是孩子特有的吧。
不过在那之前...
“先披上这件衣服吧,别冻着了。”
爱德华脱下了身上的皮衣,披在了年幼的斯薇法身上,因为是成年男性用的所以下摆整个耷拉在了地上。
“...这样好吗?衣服会弄脏的。”
“只要能穿就行了,事后会洗干净。”
“这样啊。”
穿过一段小路,我们从道路的尽头找到了一家玩具商店。
“这不是卖玩具的吗?”
“这也没办法,在提图斯光卖衣服是活不下去的。”
“因为服装也是配给制的?”
“对。”
所以才要从玩具店买衣服啊,既然不是必要品而是嗜好品的话,溢价应该会很厉害吧...哼,算了,反正我的这些钱也没其他要用的地方。
“快点买完,然后去吃饭喽。”
“嗯,爱德华先生对我和在萝特姐姐与蕾雅姐姐面前完全不同啊。”
“对一个没有半点姿色的小孩,还能怎么样?”
“呜!但...但是,蕾雅姐姐也是小孩子啊!”
“蕾雅小姐是精灵族,别看她那个样子,至少也已经年过半百了。”
斯薇法看起来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但我已经打开了店门,走进去之后能够看到很多像是女孩子喜欢的等身大的球形关节的人偶。
“欢迎光临,人类。”
店主是一个看上去像是精灵一样的构造物,身穿华丽礼服的她与人类看上去大体无异但在手指的关节处却露出了马脚。
“这里原来是机关人(Warforged)的店啊。”
“嗯,看起来这次是来了个很博学的客人啊。”
材质看上去是普通的木料,非常的脆弱,而且还是以女性为造型...是以刺杀为目的制造的机关人。
“请好好的看看我的这些商品吧,每一件亲手选订的精品,一定会让你的女儿感到满意的。”
“女儿...”
斯薇法看起来对机关人店主的说辞有些许意见,但这并不重要。
“在提图斯卖玩具很挣钱吗?”
“不,在提图斯卖玩具并不挣钱,只不过对于孩子而言玩具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父母会为这些孩子慷慨解囊?”
“怎么会呢,我的意思是孩子们会自己来买。”
毕竟在这里,孩子才是消费的主流群体,大人在这里不过是他们的陪衬罢了。
“大人是孩子的陪衬...”
“您应该是从外面来的人吧。那会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在这里有不少父母是和孩子要生活费过日子的。”
孩子是消费的主体,孩子所想是便我们生产方向的指标,所以才会出现需要在玩具店里买衣服的情况。
“...是这样啊,你们是构造物。”
“正是如此。”
“这个城市是有构造物提供生产力来维持的。”
“没错。”
为了维持构造物的运行,为了让无机物活动下去,需要的东西是...
“对你们来说,生产出纯洁无垢的灵魂才是人类这个族群唯一的价值。”
木制的人偶的嘴角浮现出了优雅的弧度,但这个微小对于如今的爱德华来说却是极为邪魅的。
“正如您所说,对我们来说纯洁的孩子才是真正创造利益的核心。”
而你们这些家长,不过是为了生产这些纯洁生命的齿轮(道具)罢了。
*
宛若神话般的城壁之后,是在这苦寒的大地上坚守着自我的人们。
被锁链所捆绑的囚车,在一群芬里尔之子的护送下回到了遥远的家园,面对熟悉的人们,野兽发出了人类的话语。
“我回来了,长老。”
“是这样啊。”
那位老人什么都没有说,但他却好像知道一切的经过,既没有责怪特尼尔的冲动行事,也没有让他做任何的辩解。
“先回家,再过几天我会让人去找你。”
“谢...”
“不要我感谢我也不要向我道歉,特尼尔。”
老人用略带惭愧的声线对着眼前的野兽,他用手上的军刀砍断了野兽身上的枷锁,但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意味着罪责的消失。
“毕竟我必须要处死一位英雄,如果再让你对我道谢的话,我真的会想死。”
“...是!”
他们不需要任何辩解,这位老人知道我们的一切,知道什么是我们所需要的东西,也知道真正的荣耀为何。
所以我们愿意为他而献身,只因我们坚信着他所指明的那个未来,仅仅是如此就足够了。
野兽不需要更多的思考,我们只需要坚信那条道路就足够了,
在熟悉的雪原上奔驰,一切都是那样的怀念,明明只是离开了几个月但却好似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自在的奔跑了。
“真想继续这样跑下去啊。”
血肉在冰冷的大地上沸腾,身体格外的轻盈,向着那确定的目的地高速前进。
“我回来了。”
那是在高墙附近的一个小小的木屋,周围没有其他的建筑物,就只有我们一家三口。
“欢迎回来!爸爸。”
一只小巧的毛球跳到了幻化成了人型的特尼尔的胸口,她不停的用那毛茸茸的额头磨蹭着特尼尔的脖子,非常的痒。
“欢迎回来,亲爱的。”
妻子在清洗完灶台之后,也来到了门前,明明是一只野兽却有着像是人类一样的家人,真是滑稽啊。
“嗯,很抱歉...没能准备...礼物...”
“光是你能像这样回来就够了。”
将女儿像是围巾一样裹在肩膀上,我和妻子拥抱在了一起,久违的温度让特尼尔有了回家的实感。
“...还有多少时间?”
“三天...应该不会更久了吧。”
等到处刑台架好的这段时间是留给他们一家最后的温馨。
“那么从明天开始就出门转转吧?”
“嗯...去哪里?”
“哪里都行...只要是我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的地方。”
妻子的话语非常的甜美,她就像是要融化人心的蜜糖,但这份甜蜜却不是特尼尔所追求的东西。
“好吧...出去旅游...三天之后...再回来。”
“......你还是老样子啊。”
那如同想要哭泣一般痛苦的表情让特尼尔格外的怜惜,他轻轻的亲吻着妻子的额头和鬓发希望能够借此缓解她的这份痛苦,而脖子上女儿则是一无所知的摆动着她那小巧的脑袋。
在妻子的情绪冷静下来之后,我们收拾好了东西,我载着她们在黄昏的辉光中奔跑,守护着城门的警卫没有问我是要去向何方,我们就这样一往无前的奔驰着。
晚上,妻子和女儿躺倒在我的毛发中,她们好像特别喜欢这样,我也是。
第二天,我们来到了一处密藏在山谷深处的温泉,这是只有我们战士长才知道的秘密,我和家人一起在这温暖的泉水里洗去了疲劳和寒冷,在附近的木亭里休息了一晚。
第三天,我和我的家人回到了那熟悉的城墙,人们在哪里等待着我的身影。
“长老,我有件事...想要拜托...您。”
“说吧。”
“请让我...家人...看着我...被处刑的样子。”
“...我明白了。”
女儿看到了长老之后慌张的变化成了人形,她还这么小就学会了控制灵枢,将来一定会比我更厉害吧。
我们来到雪原上的小山丘,在那里已经架好了利刃和木桩。
“不用...加锁链了...我会自己来...”
“战士长!”
特尼尔来到了木桩上,一旁强壮拟人型将钉子固定在了四肢与木桩接轨的位置。
“...处刑开始。”
尖锐的长钉瞬间贯穿了特尼尔的血肉与身下的木桩,他没有发出悲鸣,只是淡然的看着远方的太阳落下。
“呜...啊啊啊啊啊啊!!!!”
妻子泣不成声的瘫倒在了地上,如果只是这样就接受不了的话,还是尽快睡着更好一些,而我的女儿则是抓着长老的衣服不停的在求情。
木桩慢慢的被升起,笔直的伸向我的利刃,是那样的冰冷与恐怖。
我张开了嘴巴,等待着那恐怖利刃将我的体内撕碎成渣。
铿锵!剑刃落下,喉头传来了热辣的感觉。
“长老爷爷!求求你了,救救爸爸!”
铿锵!剑刃落下,脖子的内部传来了破碎的声音,食道被贯穿逆流的鲜血令野兽无法呼吸新鲜的空气。
“住手啊,长老爷爷!再这样...再这样下去,爸爸他会死的!”
铿锵!意识渐渐的模糊,但尽管如此,特尼尔依然没有选择紧咬利刃阻止它更进一步的摧残,在逐渐昏暗视野中唯有那明亮的星空映入了濒死野兽的心灵。
“爸爸!爸爸!!!!!!”
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铿锵!!!!!!!!!!!!!!!!!!!!!!!!
到底是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利刃贯穿了野兽,肮脏血水在纯白的雪地上泛滥,在璀璨的星空之下特尼尔离开了人世。
“你可以恨我,你的父亲特尼尔是我们的荣耀,但你千万不要以他为榜样。”
“...不!”
但死去的野兽,换来的是另一个灵魂的新生。
“爸爸...他是为了族群而死的...他是我的荣耀,也是我的榜样。”
“...没错。”
“他是我们的英雄,对吗?”
“没错!”
而杀死这个英雄的乔夫 亚娜特是...
“爸爸本可以带着我们逃走,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但他还带我们回来了,因为对爸爸而言与长老爷爷的约定要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所以...我也要成为像爸爸一样的守护族群和长老的尖牙。”
“...这样啊。”
“我也成为战士!成为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战士!为了守护这份不容玷污的荣耀,为了守护从爸爸那里继承下来的这份荣耀!”
“...那么,你从今天开始就是埃斯忒尔。”
这是蕾雅 亚尔夫海姆赠与乔夫 亚娜特的名字,是骑士的证明,但更重要的是...埃斯忒尔是接近星光(Astral)的名字。
愿这份意志能够成为照亮这些野兽前方的明星,怀着这样的一份心情乔夫 亚娜特赠与了幼小的野兽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