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病起

作者:爱自己一万 更新时间:2022/3/24 15:04:48 字数:3508

  卫王朝西北方,桐圭村。

暮春三月,莺飞草长。阵阵微风从方殊脸上拂过,在水面上荡起涟漪。

十岁左右的少年站在浅水中,半俯身子眉眼认真地搓洗着手脚,干活时沾上的泥土化为悬浊随水而去。

“呀,我的蚂蚱!”蹲在岸边的女童惊呼一声,手往水中伸去,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

短短的手臂明显够不着掉在水中随之而去的草织物,再往前一点,另一只手揪着的草皮可支撑不住她微微倾斜的身躯,在草根离土而出中女童向着水面倒去。

关键关头被闻声而来的方殊搀住,却也落得个眼眶湿润,点点雾气弥漫在眼中。

将女童扶稳之后,还沾着点点水汽的手背揩去稚嫩的脸庞上的水珠。

“阿妹,没事吧。”少年仔细地打量着妹妹方闻雪,想看看有没有弄湿的地方。

这种天气如果掉进水里,对于五六岁的小孩,生病的可能性很大,何况此处距他家还有段路程。

“我的蚂蚱,没了。”方闻雪指着流水的方向,瘪着嘴说道。

孩童的注意力只会集中在他们所在乎的玩物上,对自身的安危倒是后知后觉。

“明天我再找些草给你做一只。”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方殊嘴角微微上扬。

妹妹一向喜欢各种小动物,而自己闲暇时也跟着村里的老伯学过一点草编手艺,做得一些似蚂蚱、蝴蝶之类的小物件,所以妹妹时常黏着他。

“嗯嗯,说话算数哦。”方闻雪张开双手,紧紧抱着哥哥的脖子。

“轻点,我站不稳了。”方殊弯下的腰更加佝偻,险些要摔倒在水中。

“嘻嘻。”小丫头吐了吐舌头,脸上笑逐颜开,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

方殊收拾了一番,蹲下身子,让妹妹爬上不算宽厚的背。

背着妹妹,一步一步地向着家中走去。

“哼哼哼……”方闻雪嘴里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调子,断断续续的,将两人在阡陌小道上的影子无限拉长,坠入到水面上缓缓下沉的残阳之中。

……

桐圭村依河而建,村子大约有两千户左右人家落住于此,三三两两的错落在圭河旁。村口处伫立着一棵数十人手拉手都环不过来的梧桐树,枝叶甚是繁茂,是村民闲暇时的娱乐场所。

“殊娃子,花生种完咧?”树下一群老人围着一张桌子在下棋,一人一句讨论的将下棋的两人弄地吹胡子瞪眼的,这不瞧见背着妹妹回来的方殊,连忙转移观棋老头们地注意力。

迎着诸多视线,方殊点了点头笑着回道:“弄完了。”

“你爹回来了,今个下午回的。”趁着没人注意,刚才说话那老头淡定地把自己的卒子推过了河。

“知道了。”方殊舔了舔有些干裂地嘴皮,答的云淡风轻,脚下的步子却迈的更大更快。

“方医师在全甲村可是呆了将近半个月呢,不知道是啥病?治好了没?”

“肯定治得好咧,方医师的医术咱们这几个村可是名气不小!”

“对啊,记得那一年……”

方殊将身后的声音逐渐甩远,步子迈快的同时尽量稳住身子,免得吵醒同样累了一个下午而在他背上熟睡过去的小丫头。

穿过半个村子再步过横跨圭河的石桥,方殊回到了他家门前,一处不算精致的院子。

推门而入,穿过晒满了草药的土坪,来到了他们居住的砖瓦房前,门轻掩着。

“到家了,阿妹。”方殊唤醒了背上方闻雪,轻轻将她放下。

睡得有些懵了的小丫头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稍稍清醒了些才伸了懒腰,嘴里喊着“娘亲,我们回来了”,推开轻掩的门,飞快地跑了进去。

方殊取下胸前的木娄,将里面的东西摆放好后才迈进屋中。

入门便见着自己的娘亲正在为喝着水的父亲按着头,妹妹叽叽喳喳的声音被喝止,屋中的气氛有些严肃。

“阿耶,怪病可曾治得?”方殊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问道,父亲眼底遮不住的青色以及有些苍白的脸色都可窥见一二,这次的病不好治。(阿耶的意思就是爸爸)

上一次父亲回来把小小的书房里翻了个底朝天,通宵达旦的研究着祖上传下的医书。

方医师轻轻按住头上的灵巧的纤手,睁开带着浓浓疲色的双眸,看着自己儿子,摇了摇头。

方母见此拍了拍搂着方父的小丫头,带着她进了后屋,交代她和弟弟呆在屋内,有些事情是不适合小孩子知道的。

等方母将妹妹安顿好才返到桌前,与父子二人齐坐在桌子旁,开始“家庭列会”。

方父看着温柔娴淑的妻子,心中不由叹气,自己的妻子虽是落魄官家小姐,但也曾是名动帝都的一枝花,不知怎么看上了当初跟着父亲在帝都游历的愣头青自己,嫁给自己二十多年从未抱怨过一句,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还给自己生下了各个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大儿子和惟妙惟肖的龙凤胎,自己这一辈子可谓是顺风顺水。

所以在遇到一些较为难处理的事情自己都会与妻子商榷一二,现在长大懂事的大儿子也被要求听上一听。

“这次的病是我生平遇见最诡异的病。”方父拿起桌上的杯子小啜一口,随机摇头苦笑道。

方母与方殊脸色皆有些凝重,对于方父的医术水平他们可是很了解的,不说全王朝前十,却也是几大郡赫赫有名的,既然他都称之诡异了,那么这次的病可不会轻易善了的了。

“得此病者,双目发紫,失智如野兽一般攻击性极强,体质有所提升,痛感消失似的。”

“而且此病发病毫无征兆,你们都知道任何病发病前都会有些许征兆,如麻花病在发病前皮肤会有痒痛,风寒则会有头脑胀疼之感,根本无法区分是否有潜伏期的病人在普通人中。”(非专业,求放过)

“一种病严重与否,很大程度取决于毒性和传播途径,毒性大但传播途径单一就算治不了也可以隔开,而这种病的传播途径太过诡异了,病人身上会有黑气弥出,风吹不散,器物隔绝不了。”

“之前有过一位老医师,吸入黑气而五窍流血暴毙,瞬间发作,无药可医。”说着,方父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寒颤。

方母听到这不由抓住方父的手,眼中满是担忧,方殊也出口问道:“那阿耶你?”

方父反握住佳人的皓腕,给了方母一个安心的眼神,继而开口道。

“此病虽暂不可治,村里却有一族公找到了镇压之法,将病人押入祖祀之中,黑气就退入体中,病人也会昏睡过去。”

“我等就是在祖祀中才敢就诊,不然还未等靠近便与那老前辈一般了。”

说到这不由得唏嘘起来,那位老先生曾教授过他一些草药知识,算是他的半位老师,以往见着他还得称呼一声先生。

“世间竟还有如此奇病,方郎可得小心着些,尽力而为便是,我们不求高风亮节,只求平平安安。”方母心悸得厉害,紧紧搂住方父。

“嗯,我知道的。”方父站起身来,将方母曲线起伏的娇躯搂入怀中,细声安慰。

方殊似乎见惯了父母的这种半途中的你侬我侬,习惯的嘴角抽了抽,便轻声离开了。

“家庭例会”中断了,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时,他就呆呆的看着进入状态的父亲母亲,眉眼中尽是探究与好奇,最后被方母满脸羞红的怒目一瞪,灰溜溜的下场了。

此后还有数次,如此一来,他便有经验了。

走到厨房,方殊娴熟地淘洗着米粒,起火蒸煮,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父母那种如胶似漆的恩爱,尽管他被有些大人称作小方郎,有些少年老成,但是男女之情他是真的不懂。

“一生一世?君生我生,君死我死么?”方殊平日里除了看些医书还会涉猎些许画本小说,书中对于爱情的刻画还算生动,但那也只是纸上谈兵,对于没有经历的他来说,那种状态下的心情、态度、表达他都代入不了。

不过母亲在与自己开玩笑时,倒也以这些事调侃过自己,记得那时的母亲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了,是说他会因为一个人的一颦一笑而牵动自己的心,眼中尽是那人的身影,整个世界都不及一人,会因那人的笑而笑,哭而悲,心肺也为之跳动。

方殊在脑海中描绘了一下那种情景,不禁哆嗦了一下,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可不会成为任何女人的附庸品,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他永远不可能为一个女人改变自己。

嗯,绝不会,方殊摸索着自己的下巴暗暗发誓。

“阿哥,你在想什么?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带着弟弟方闻学的小丫头进门就看见自家阿哥对着薪火在走神。

“嘻嘻,阿哥肯定在想姑娘。”肉嘟嘟的小脸,胖乎乎身子,明显营养过剩的小弟发表了自己的专业意见。

“?”身旁的方闻雪一脸惊奇的看着小弟,咱们受得一样的教育,为啥你好懂的样子。

看着瞪大眼睛的阿哥和阿姐,小胖子哼哼一笑,平时总是教育自己的阿哥和平时被阿哥教育过后再及时教育自己的阿姐总算被自己折服一次了,心中有些淡淡的自豪。

“娘亲和我今天去山脚采药的时候说的,说阿哥再过两三年就可以娶媳妇了,娘亲在暗暗物色姑娘呢,比如那村东头的私塾先生之女。”小胖子把娘亲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双手叉腰,得意洋洋,把娘亲交代‘这是秘密,不能告诉哥哥’的话抛之脑后。

“咳咳,答错了。”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方殊不想把话题往糟糕的方向延伸,便开口转移注意力道:“我在考虑晚上吃什么哦?”

小丫头和小胖子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自家阿哥,在吃上面,两人都是高度重视的。

“是吃洋柿子呢……”看着脖子都伸直了的两人,方殊笑着放慢语速说道。

两人听到洋柿子三个字,记忆中那酸溜溜的口感似乎尤在舌尖,连忙摇头。

“还是鲫鱼豆腐汤?”方殊见此,脸上笑容更甚。

“鱼,鱼,鱼……”两人高举双手,纷纷蹦了起来,只不过一个蹦了起来,一个没蹦起来。

“那你们去把院子中桶里的鱼拿过来,我来做。”方殊回家经过院子时便瞧见有一尾大鲫鱼在木桶中。

“好!”两个小孩迈着欢快的小步伐去院子里逮鱼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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