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父一行人下马之后,小心避开呼啸转动的黑气,绕着地上的痕迹转悠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你们几人留守在这,切勿让人靠近这里。”秦和泽对着手下吩咐道。
“此事已不是我等可以掌控的,我这就启程去禀报郡守大人。”抬头望了望天上的黑气,秦和泽抱拳对方父说道,“泉兄,此事不宜宣扬,且少人知晓为好。”
一个村子,数千人的消失可比疑似疫情出现的问题要更让人骇然,这得让郡守那种地位的人来决断了。
“我自是知晓的。”方父与秦和泽相对视了一眼,苦笑答道。
“我估摸着,这事还得是那边出人来解决。”秦和泽低声说道,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唉。”方父听得懂,只是如今已经由数千人牵扯进来了,到时候就怕是神仙打架,像自己这般凡人还不知道会受多少苦呢。
“走吧。”秦和泽心中估摸着时间,大约是到午后了,便抬头想看看那高高挂起的炽阳。
“咦?变天了。”是自己先前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黑气上,所以连暗下来的天都忽略了吗?
“啧。”方父也抬头看了看天,瞧着这泼墨似的天空,不由咂舌,他对这与昨晚突如其来般的变天心中总是有股说不上的悸动。
方父与秦和泽向着栓马的地方走去,其余的人则是各找位置站岗。
还没走多远,一阵狂风迎面呼啸而过,将他们身上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脑袋不由自主的向后撇去。
还好,村中的黑气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兀自的盘旋着。
只是,这一瞬间,天地间的温度在下降,空气中的冷意扑面而来,使得方父和秦和泽哆嗦着身子,连打了几个喷嚏。
于是,这雪。
便这样,洋洋洒洒的铺落而下,不肖片刻,大地已是银装素裹。
洁白的雪一直都受着文人雅士们的追捧,雪的白,是纯洁、是无垢的象征。
但,这场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它的颜色是血红色。
血红的雪纷纷扬扬的飘落,在落地时,妖艳的红或钻入地下,或融于空中,只留下高尚的白点缀着世界。
漫天的红,遍地的白,是前所未有的惊艳...
与诡异!
两人提前找了棵能遮身的树,望着外面的一切面面相觑。
站岗的几人顶着雪跑了过来,一边拍着身上的衣服,一边打着哆嗦。
秦和泽伸出手摘来片叶子,接过来几片雪,仔细端详着,这些血红的雪片在落入叶片后瞬间蜕为白色,血红色似虫子般蠕动着,迅速的消散在空气中。
抬眼望去,视野所及尽是红白交织,秦和泽不知这场诡异的降雪所涉及的范围有多大,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很危险,离开这,离开雪落的范围!
期间,除了雪的颜色有些诡异,倒没有什么事发生,但往往越平静的湖面下,所潜藏的危险越是倾覆的。
看着雪势减小,树下的两人面面相看,虽是久别重逢但默契犹在。
‘走!’
十来个人,就这样呆呆地站在树下看着这雪,打着寒颤靠在一起,一言不发。
雪来的突然走的也快,只是天上的乌云依旧厚重,温度也更加冷了。
“走,这里不用留人了。”秦和泽首先发话,这里很危险,他一刻都不想停留,自然也不会把这些跟他出生如死过的兄弟留这儿。
身后的蓝衣们面面相觑,张张嘴想说些什么。
“这里很危险,情况我会跟几位大人说明的。”秦和泽知道他们在顾虑着什么,边走边出口打消他们的担忧。
蓝衣们听此纷纷松了口气,要是能走,谁愿呆在这么诡异的地方。
来到停放马匹的地方,马儿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秦和泽原以为是天气太冷的原因。等到走近,能仔细的看清了,一股骇然的情绪从脊柱骨直冲脑门。
十来匹马全都死了,五窍流血,身上还有着淡淡的黑气冒出,姿势还是维持在下雪前。
众人急忙后退,背靠背的抱团,将秦和泽与方父护在中间。
“快走!”
秦和泽拉着方父,带着众人向着来时的方向快速而有序退走。
警戒着,防备着,任何外界的风吹草动都被他们注意着。
走在最前面的蓝衣捕快谢兴看着那诡异的地方逐渐被甩出视线,再加上运动后身体上热气升腾,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他想着此行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的拜一拜自家老母请回来的佛祖。
只是,走着走着,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
身子一僵,他的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捕头他们去哪了?’
他想停下来,去找头头他们,只是何时开始,自己僵硬的身体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仍一步一步,再一步,向前狂奔着。
不知跑了多久,身体中似乎有用之不竭的精力,天都暗下来了,他还在跑,向着那个方向,似乎有什么在等着他。
“扑通。”脚下被什么绊住,双膝跪倒在地,身体因为惯性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
‘总该停下吧?’谢兴这样想到,奔跑的身体一直精力充沛,灵魂深处却疲惫不堪。
跑不了,手指曲起,重重钉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向前蠕动着,不知爬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谢兴心有所感的抬头望去,眼中荒芜的血色平原一望无际,在此之上则是幽暗的天空,中心位置一朵残缺的花悬在空中。
血红的花瓣似针状卷曲,紫色纹路席卷其上,中心处笼罩着紫光,神秘,诡异,妖艳。
下方没有茎叶,只有如镜般光滑的切痕。中心的紫光将四周的一切吸收,光、色彩、空间纷纷扭曲着。
似是被困沙漠多日的人见着饮不完的清水,谢兴狼狈的蹒跚着想要向前,却发现,自己脚下是一条看着很窄却感觉宽阔无垠的血色长河。
他要过去,去膜拜那花,他刚一动身,河中一道道身影浮现而出,里面有他抓过的罪犯、有他厌恶的邻居、有平时总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同伴,他们在阻拦他,不让他去渡那血河。
暴躁由心中冲上了他的脑袋,愤怒遮上了他的双眼。
于是,他拔刀了,冲进了河中与他们搏斗。
“唰!”
刀光闪过,带起一道鲜红的血液。
鲜血溅在洁白的雪上,将其染成了一如它们飘落时的颜色。
“啊!”秦和泽痛呼一声,捂住自己鲜血如注的手臂,不可思议的盯着双目发紫浑身冒着黑气的手下。
退走的过程中本该在前开路的谢兴忽地停下了,引得队形大乱,秦和泽上前想知道发生了何事,便拍了拍伫立不动的谢兴。刹那间,若不是心中一悸,下意识的往后一闪,想必此刻他已然身首异处了。
“吼!”
握着染血的佩刀,谢兴发出一声似是九泉下的吼声,饱含愤怒、痛苦和绝望。
随后右手持刀,咆哮着冲向受伤的秦和泽,刀尖自地而起,划出个半圆,狠狠挑向他的面门。
面对贴身攻来的谢兴,秦和泽没有丝毫慌张,在刀势即至之时,右脚一蹬,斜着后退了半个身位,躲开了那来势凶猛的一刀,再乘着对方收势不及,猛地一脚踢中其手腕,将刀踢飞出去。
谢兴手腕呈一个诡异的角度,抗住秦和泽的腿,另一只手则呈爪状直奔敌人的腿脚而去。
“喝!”
秦和泽将脚往上一提,在及谢兴肩膀时用力一压,同时另外一只脚猛地一蹬,整个人就借着谢兴的肩膀从他头上翻过去。
从身后一脚将谢兴踹翻在地,膝盖压住他的后颈,再把双手束缚在身后,就把谢兴擒拿住了。
来不及松一口气,秦和泽想到什么,急忙向后看去。
如他所料,除了退到一旁的方父,他的手下已经有一半双目发紫,身体僵直。
另有一半则是五窍流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这雪果然......”他对这场诡异的雪一直都抱有警觉,知道肯定有危险,却不料如此凶险。
来不及细想,秦和泽转身直奔方父而去,方父不会功夫,此刻正被几人盯上。
果不其然,方父轻易的被其中一人击倒在地,还有一人直接一刀砍了过去,似乎想将方父砍成两半。
幸而秦和泽及时赶来,拔出佩刀接住了那致命的一刀。
拉起方父向后退去,口中大声喝到:“你等还不快快醒来,不要任那妖魔借身危害人间。”
回答他的是一阵阵吼声,几人纷纷抽出了佩刀,狰狞的紫目正死死的盯着后退的两人。
“他们已经没有神智了。”方父脸色发白,做出决断,他自马匹死亡开始便小心防备着黑气侵袭,却没想到自己一行人还是着了道,那雪很可能与此病的源头有关。
发病的几人欺身而上,牢牢的跟紧着两人,一刀借一刀的劈去。
“铛铛铛。”
火星自碰撞的刀刃上蹦出,本就负伤的秦和泽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把方父向前一推,转身再接住几刀,几脚将靠近的一人踢飞。
“走!”秦和泽大喊道,转而一招又一招的挡住冲过来大的几人。
“好,你且早些脱身。”方父有对秦老弟武艺的信任,也很有作为包袱的自觉,便紧咬嘴唇应道,借由痛感提起一丝精力,踉踉跄跄的向着前方跑去。
“死吧!”缠斗十来个回合,秦和泽终于找着机会,一刀捅进一人的心口。
杀掉一人,攻击就不会那么紧凑,那么他脱身的机会就更大了。
结果,那人只是大吼一声,一头撞在秦和泽的胸口,将其撞的一个踉跄。
“噗!”秦和泽背上挨上两刀,鲜血自衣服上洒落在雪地上。
“一点道理都不讲啊。”秦和泽倍感不公,苦笑道。
他的虎口已经高高胀起,手臂在颤抖,身体也因疼痛而痉挛,他好像走不出去了。
围着的几人没给他任何喘气的时间,或持刀劈来,或莽身撞来。
“狗贼,若有来世,老子必定要成仙。”秦和泽大声喊道,生命层次不同的差距,不仅没让秦和泽绝望,反而还越战越勇,不再被动防守,放开防御,尽情的攻向几个怪物。
鲜血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溅落在地上,染红着银色的大地。
.......
“阿哥,外面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