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石路两旁栽种的绿植吸收着空气中的无用之气，吐出属于它们的气息，似人呼吸般，净化着这片区域。方殊安静的走着，收入眸中的鲜活以及鼻翼间的清新，使得他那躺了整整一个晚上有些僵硬身体舒适了不少。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岔路口，方殊眼中显露出迟疑之色，稍稍犹豫了一会，便选择了一个与他来时不同的方向走去，因为，那儿有个他不太想理会的人在等他。
大概半炷香的时间，方殊如这的许多人一般从岔路迈入主道，一条由青石块整齐铺砌的大路，路的两旁不再只是绿植，而是一座座高矮不一的房屋，其中有售卖各种物品的铺子，也有酒楼之类吃饭娱乐的场所，这倒与一条小型的街道无二。虽是朝阳跃上枝头之时，但街道上的人已有三三两两。
这些人都向着路的那一头走着，步伐或快或慢，偶尔与方殊擦肩而过的人都会下意识的撇过视线看他一眼，眼中大多带着厌恶以及一丝忌惮。方殊一如既往的无视他们，自顾的向前走着。
路的尽头是一处规模浩大的院落，院墙高十丈，用的是上好的玉石堆砌，院门也是古朴中带着一丝沉香，一个雕着‘程’字的匾额高挂上头。大门是敞开的，门口有两人守在两旁，检查着每一个进入之人的腰牌。
轮到方殊了，那两人抬眼时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面色如常的发声，“腰牌。”
方殊默默的掏出一块材质不明但瞧着料子极好的牌子，其上一条龙形盘旋着，包裹着一个‘仙’字。两人熟练的将腰牌放在一块石盘上，随即石盘亮起紫光。两人面上恭敬的将腰牌递出，方殊也是熟练的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接过，收好后就径直的走了进去。
待到方殊走远后，排在他身后人才纷纷出声。
“这就是那个外来者？”
“啧啧，一年就到了金丹境，可真是个妙人。”
“哼，若不是老祖偏袒他，给了他那么多资源，他算个哪门子妙人。”
“就是就是，嫡传弟子一年的资源都赶不上人家一天的，那么多的丹药、灵液，给头猪都成仙了。”
“哈哈，射之兄说的好。这狗东西享用的资源全是从家族里拿的，却从没给家族做过任何贡献。”
“听说了吗，好几次族老为了这事差点跟老祖闹起来。”（小声）
“真是的，也不知道老祖怎么想的。”（略大声）
“嘘，噤声。”
......
门口检查腰牌的两人深有所感，当初那人还是练气时就拿着那块属于老祖的牌子，天天来，他们天天都得当上一回孙子。好不容易一个多月没来了，都突破到金丹了，堪比长老的人了，按理来说不该再来这了，谁知今日又来了。
进去的方殊自然是不会关注这些的，他来这是有事要办，那脸皮不知几许厚的女子估计正等着他呢。
左拐右拐的一番绕路，方殊来到了院子后方的一处人烟稀少的湖边，湖边杨柳依依，水面碧绿，微风吹过，带起一阵涟漪。湖面上一条曲折的浮桥连接着几处石亭，中心处伫立着几座阁楼。这些地原是供那些修炼得疲惫的人休憩的，但是勤快的人太多，就算有几个疲了的人，也大多被院外的酒楼抢了去，毕竟他们需要的是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放松。
踏上浮桥，还未走到最近的石亭处，阁楼那便有一阵娇媚的声音传了过来，“阿殊，你可算来了，人家天还没亮就到这等你来呢。”
方殊抬眼望去，楼顶的栏杆处，少女倚栏而立，穿的是一身露肩的粉色及膝裙，裙摆下一双冰丝长袜包裹着柔润笔直的小腿，脚上是一双淡色靴子。方殊心中微微叹气，暗道该来的总会来。随后体内丹田处金丹一转，缕缕灵力自脉络中运转，身子向前飞去，几个呼吸间便直接来到中心处的阁楼上，落在少女的身旁。
“哇，阿殊真棒！”少女笑吟吟的拍手道，白皙带红的脸颊，搭着如同她的穿着一般肆意的五官，引得纵然是性子越来越冷的方殊也不禁喉结一动。
“再这样说话，你的忙我就不帮了。”方殊移开双眸，望向湖面，面具下的脸隐隐有些发热。这女孩的性子如同她的穿衣，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而且或许是他见得少了，每次见到她，呆在她身旁，他那冰凉的心竟会渐渐有了温度，身体也会下意识的放松，令他有一种舒适感，那些恩恩怨怨似都消失了一般。
“唔，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每次看见你，我都会想起一个故人来，我与她这般说话习惯了，忍不住就这样了。”少女嘴上说着抱歉，脸上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给。”方殊转过身来，见此心中暗暗翻着白眼，摸索着从身上取出一块牌子。
“只能去修炼室。”少女伸出皓白的小手接过时，方殊不放心的叮嘱道。
“放心啦，答应过你的事我什么时候违背过。”少女将腰牌接过，用力的拍了拍胸口，对着方殊挑了挑眉道。
方殊无意扫到那鼓囊囊的耸动，脸上更有一种烧烧的感觉，稍稍转过头将视线移向别处，嘴上则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一阵沉默，方殊疑惑的转过头，看向那本该叽叽喳喳的少女。结果却对上了少女那似有眼波流转的双眸，眸间隐隐有陶醉的神色，令人销魂其中。
“咳咳，你在看什么？”方殊看着那直勾勾的眼神，不自然的咳嗽一声道。
“你的眼睛真好看。”少女用软软的腔调说道，笑容间露出几颗贝齿。
“.......”方殊呼吸一滞，金丹疾速转动着，经脉中灵力如奔腾的江水涌过，安抚着体内的躁动，清明着识海。
不对劲！不对劲！
方殊心中暗暗警告自己，他敢发誓，他对她绝对没有任何男女上的感情，平日里就算脑海中偶尔闪过她的身影也是略带厌烦的。他不喜这般性子的人，但每次见到她时，心中的警戒、包袱之类的都会自然消失不见，仿佛是自灵魂深处信赖着对方一样。
难道是因为自己初来时，她待自己从不厌恶，不似其他人带着恶意？方殊正沉默思考着，忽然感觉耳蜗处传来一阵热气，“上次你帮我，我送了个面具。这次帮我这么大忙，我该送你什么好呢？”
方殊瞥见少女垫着脚尖，身子似乎都要靠在他身上了。赶忙往后退去，待离了好几步才略带恼怒的看着少女。
“唔......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阿殊可不要嫌弃。”少女歪着脑袋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片刻后对着方殊眨巴着眼，娇媚的说道。
“东西给你了，我先走了。”方殊见少女拿到腰牌后似乎要翻脸不认人，打算跑路了，再呆在这，指不定这厚脸皮会说出什么话来。
说罢，方殊体内灵力运转，向着岸边飞去。
“哎，我可以的，真的，我那个已经来过了。”
方殊在半空中听见这句话，体力灵力一滞，身体直直的往下落去，差点落入水中时，他才反应过来，血芒一展，踏着水飞快的向着岸边飞奔而去。
“咯咯咯......”见着方殊那狼狈的模样，少女轻捂着唇，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程狸！”上岸的少年听见这笑声，终于忍不住了，丢出一声怒斥，却引得少女更响亮的笑声，他不敢回头，只得落荒而逃。
......
程狸坐在木栏上，小腿一下又一下的摆着，手上拨弄着垂落的流苏，眼神望向早已不见身影的少年离去的方向，嘴里喃喃着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
“你说的，狐狸都记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