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守卫的恭敬奉送下,方殊出了院门,往回走着。此刻大的道上人不多,且都是来去匆匆,忙着自己的事,偶尔也会有人对他撇上一眼。
似有所感,方殊朝着左上方望去,酒楼二层的一处包厢内几位身着样式着色极为特殊的青年正透过窗户打量着他,眼神中大都带着轻蔑。
靠在最外边的青年样貌俊美,嘴角挂着笑,看着望过来的面具少年,嘴唇微展,吐出两个无声的字。
方殊收回目光,面具下的双眸不为所动,不再理会,静静的走在青石路上。
走过处处院落,回到自己的住所。方殊将窗户推开,给屋内的沉闷换换气。随后神识一动,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块尺寸与床铺差不多的红色玉石,摆放好后盘膝坐在其上。再取出一个玉质的小瓶,倒出其内的丹药。
方殊看着掌心内那枚散发着温润白芒的丹药,心中暗自叹息一声,随即张嘴一口吞了下去。丹药入嘴即化,成一股极为精纯而又霸道的灵力,沿着经脉在体内乱窜。
面具下,他的眉头皱起,丹药的药力之猛,即便他已是十数次经历,也依旧被撑得疼痛难忍,不由得发出声声痛哼。
双手一掐,进入入定状态,运转功法,金丹转动,如一张张开得大嘴,散出莫大得引力,将那些乱窜的灵力纳入金丹中。
神识内视着炼化的灵力,熟练有序。炼化灵力的过程有些枯燥,他的脑海中想起了那青年说的话,即便无声,他也从唇瓣的口形中读出了那两个字,“废品。”
方殊自然明白那人指的是什么,他平日大部分时间用来修炼,但也会时常抽出空去经楼阅览一些典籍,所以对修炼的知识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迈入了金丹境,在速度上可以说是傲视群雄了,这也是大部分人对他的评价。实则他自己明白,他的资质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较为垫底的那一批。即便程家老祖给了他无数令人眼红的资源,他也进度颇为缓慢,前两个月也就止步练气六层。
程老祖看了都为之摇头,花了几天的时间让他改修了一部修炼起来很简单的功法。甚至在一些瓶颈方面,程老祖不惜损耗自己的修为,也要为他在确保不损伤他根基的情况下突破。只不过这么一来,他的练气、筑基都根基不稳,也就导致他突破至金丹时成的是最无用的‘废品’金丹。他的灵力精纯度可能都不如筑基期,战力估摸也就筑基后期。随着典籍的阅览量增加以及神识的诞生,他已经大致推断的出,程老祖让他修炼的似乎是一门改良过的鼎炉功法。因为只是类似将灵力储存的容器,战力弱的不行,所以以他的天资进度才会如此快。
在刚被程老祖掠来时,就被下了禁制,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一次又一次的反抗,一次又一次的求死不能,已经渐渐将他明面上的棱角磨去。面对程老祖时已然不是恶语相向,而是沉默以对,显得温顺。只是,导致他家破人亡,与喜爱之人的天人两隔,这种种的仇恨根本不可能被磨灭,而是藏在了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之下,藏在了脑海深处,藏在了收起的毒牙中。
大部分灵力都被金丹吸收掉,余下的小部分则被他丝丝点点的在那颗指甲盖大小的金丹上刻画着纹路。
睁开眼,太阳已是西落,一个下午悄然溜走。方殊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渐渐暗下来的房间,心中竟是生出了一丝寂寞。与其说是新产生的,不如说是潜藏起来的。他想家了,想念他的父亲母亲,想念他的阿弟阿妹,想念方荪。那些与他而言曾是日常如今却遥不可及,只能留在回忆里。离家一年多,时间不算久,但却跨越了生死,毕竟,已经没有人再等着他,想着他,期待着他,他已然是活着的亡人,是在世间苟活的孤鬼。如果不是有利用价值,恐怕他也随着那些他念着的人儿一起,去了黄泉。
黯然过后,心中留下的是愤怒以及一丝无力感,随着对修炼接触越来越深,他才明白,他没有那个实力去为家人报仇,他的生死也在仇人的一念之间。但是他还有机会,有让仇人功亏一篑的机会,这也是他最后的执念了,是他没有化为行尸走肉的支撑。
又吞下一枚丹药,默默的孤独的修炼着,脑海中那朵妖艳的花已经完善了九成,直觉告诉方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
夜深了,山上之城大部分区域都安静了下来,修士在默默的锤炼着自己的修为,凡人则是寐于床上。
这当然不包括巡逻和守卫的人,白天站岗在程家修炼宝地门口的两人中一人盘坐修炼,一人则站着守卫。
“呼。”盘坐的人醒来,深深吐出一口含有体内杂质的浊气。站起身后对着另一人笑了笑,随后便接替了他。而另一人也是熟练的盘膝坐下,运转功法,吸收着周围的灵气。
这的灵气对于绝大多数区域而言算得上浓郁,这个活于没有背景没有身份的他们而言,是他们突破练气进入筑基,从而获取族内执事身份的机会。能进入这里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拥有程家血脉的人;另一种则是有天赋,被长老之类的大人物看上的人。而站在这里守卫的他们可以在规则内,在这修炼。
就在这交接的瞬间,站岗的那人往后看了看,刚才他似乎感觉有东西窜过。待他仔细看去,什么都没有,只当是错觉。
院内,一个娇俏的身影熟练的避开一处处禁制,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中心移动。绕开那些巡逻之人,那人径直来到了一处挂着“藏经阁”的古楼前。灯火下一身紧俏黑衣修饰出少女那发育超前的娇躯,未曾佩戴任何遮饰物的小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程狸扫了一眼那挂起的牌匾,随即掐起一个繁杂的手印。伴随着一声“哧”的低喝,空间微微荡起涟漪,少女的身影在波澜中渐渐消失不见。
古楼的最高层,程狸手持着从方殊那借来的腰牌,踏入保护在此的光幕,光幕在接触到腰牌的瞬间打开了一个容一人通过的洞。静静踏入此地,一股古朴的力量扫来,少女身上的黑衣散发出不属于她的气息,避过了这一次的验身。
程狸四下扫视着这屋内的珍藏,里面有很多珍藏被一个个禁制包裹着,纵使是少女也被其中的一些东西打动。驻足一会儿,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中心处,雕刻着数种神秘阵法禁制的血色土壤上,一朵散发着淡芒的血色花朵悬浮其上。
当这朵花映入少女眼中时,少女的眼眶微微发红。忍住心中翻涌的万般情绪,深吸一口气,纤长的手指往眉心一点,一滴紫色的晶莹透彻的血滴被手指拉出。失去了这血滴的少女脸皱成了一团,身子微颤。脸色惨白的吹出一口气,红色的气团包裹着血滴飘向那朵花。红色的气体腐蚀着阵法禁制,而阵法禁制也在消融着气团,当最后的气团在最后一层禁制打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后消散殆尽,少女脚下一轻轻蹬,一个纹紫芒的阵法亮起。
少女紧着呼吸,双眼瞪大,全神贯注的盯着那血滴,血滴在穿过最后的禁制后,似乎受到了花的召唤,以极快的速度融入花蕊处的紫光中。同时少女手印一掐,一阵紫芒亮起,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下一个呼吸后,空间荡起波澜,程老祖自空中踏出,脸色铁青的看向那被破坏的禁制,神识自室内向外扫出,扫过门外一坐一站的守门人,扫过众多房内修炼的众人,也包括方殊。
与往常一般不见异常,程老祖来到那朵妖艳的花前,伸出手掌抚去。花朵散出阵阵紫芒,将他的手掌排斥在外。
思默片刻,俯身细细看着这一直静默着的花,眼中流露出炽热,这,是他踏出那一步的希望。
他闭上眼,强制入定一会后,眼中精光闪过,随即双手一挥,托起这大片的土壤,消失在这片空间中。
他决定了,不等了。除了方殊那儿,他已经做了十足准备,有很大把握去斩出这最后一刀,踏入那无敌帝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