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温的尸体，放在一台机器的平台上，旁边站着一老一少。
“⋯⋯”
格罗博士直视着十一号，两人不语。
在昨天还一起谈笑的人，妹妹一样的存在，消失了一个晚上，再见到时竟已经这样悄然离开他了。
“博士，我知道你有办法，请你快救救小十吧。”
——不允许，绝对不允许，怎么可以，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明明只活了四个多月，绝对不允许就这么轻易的死掉。
见到十号尸首的那一刻，十一号崩溃了。倒在废墟中的模样，无助死去的模样，深深地刺激十一的内心。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救活她。但是⋯⋯”
“什么？”
“我会用你的命，去换她的命。”
一成不变的严肃面孔，死死盯住十一号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中获取信息，那认真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你知道人造人意味着什么吗？”
“⋯⋯”
“——基因克隆。你和十号就是依靠这项技术诞生的。在各种学术界，这项技术始终不能被完善，它所产生的生物，一般拥有的寿命都十分短暂。特别是像你们这样没有经过长期改善基因的人造人。”
“我和小十，不能像普通人类那样生活下去吗？”
点头。
“你们的生命都是短暂的，在一开始，迎接人造人的结局就是这种死亡，这是你们的命运。”
命运定下了，这种悲哀生命体的人生，只有短短的几百天甚至几十天。完全违背人类的伦理道德，在给你看到世界的美好的那一刻，使你的生命终结。这样子，或许一开始就不要存在会更好一些吧。
不过——
“博士，你的办法是什么？”
“你想死吗？”
格罗博士那如同狮子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十一号，仿佛穿透了他的躯体，直达灵魂深处。在这位老人的注视下，十一号的一切念头都逃脱不过他的双眸。
“不想死——不想让小十死。”
“那就和我来。”
⋯⋯
分解室，那是十号最初醒来地方。顾名思义，那间漆黑的房间，唯一的用处就是将物体分解，化为能量。
格罗博士的办法，即是分解十一号，将他的生命能量作为养料，去滋养刚死不久的十号，配合格罗的科技，做到所谓的复活。
人造人的生命都是极其有限的，无论是十号也好，十一号也好，他们都有一个不远的大限之日，十号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故如此死亡。但用十一号的生命去填补十号身体的“缺口”，也许就能达到完整的基因克隆，到那时，十号就能够拥有常人的寿命。
事实上，应该用十号去补充十一号的基因。
从各种方面来看，十一号更可能打败孙悟空，完成格罗博士的心愿。牺牲更强的战力去救一个失败品，不管怎么看都是愚蠢的举动。
但格罗博士就是这么做了。
“这样就可以救她了吗？”
“嗯。”
打开分解室厚重的铁门，往里看，漆黑如同深渊。连光线都不能在那之中存在，无法感知到这片空间的大小，那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再去看一看她吗？”
这样的离别，是永远。连道别的话都没说，甚至没有好好地记住对方的样子，太过轻率。
“不用了，我想要看见的小十，是那个傻乎乎的小家伙，是活着的她。”
铁门缓缓关闭，微弱的光芒撒在十一号的身上，隔着那一点观察框，他依稀可以看到在外边操控机械的格罗博士。盘腿坐在分解室内，十一感受着最后的生命。
“以后都见不到小十了啊，没想到这日子这么快就来了。”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舞空术呢，还是我教的不好？”
“希望她不要哭吧，上一次不小心弄哭小十，劝了好久才停下呢。”
“星星啊星星，想着你⋯⋯”
⋯⋯
分解室的机关激活，深不见底的黑暗被耀眼的红光所代替。盘坐着的人影，正在消失，简简单单，一点也不华丽，一点也不壮烈，像是普通的日常，他出门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格罗博士负手而立，亲眼目睹自己创造的生命消逝，突然间，仿佛有一道灵魂略过头顶，淡淡地俯视着，脑海中，留下了一句话——
“照顾好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