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活下去...”
分不清是求生的本能还是对母亲的思念，伊利斯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吃掉路上一切能下咽的东西，走过白皑皑的森林与冰封的湖泊。
新历24年，1月中旬。这是自他决定往西边走开始，第十三天。
这一天，伊利斯看到了一只令他惊喜的兔子。
雪地亮眼的反光刺的他眼睛略微有些生疼，不得不眯上眼睛缓一下。但是此时，他用余光撇见了一点不对劲的动静。
不远处光滑洁白的雪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伊利斯差点以为是错觉，他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是一只兔子。
雪白的皮毛一尘不染，与纯白的积雪融为了一体。
兔子匍匐在雪地中，身后是一连串踩出来的足迹。两只耳朵微微颤动，似乎也是发现了伊利斯的存在。
“好可爱呀...”
这是伊利斯的第一反应。
他回想起了以前在山上捉野鸡野兔的时候，用网兜，用棍子叉子，穷尽各种方法去抓那些小动物。如果能抓到一只，带回家的话，妈妈还会烧柴火做一顿肉，夹在面包里吃。
剩下的骨头用来做汤或者熬油，又可以混着其他粮食吃个好几天，特别特别地香。
那种味道久久不能忘怀。
“吸溜———”
他的嘴边流下了口水。
这一路上下来几乎未见到除了人之外活着的生灵。河流上是厚厚的冰层，快要冻僵的他更别说凿开坚冰抓鱼儿了。
没有任何武器或工具，自己也肯定没有兔子敏捷。这可愁坏了伊利斯，好不容易能吃一次新鲜的肉的机会难道就要这样白白溜走了吗。
他双手撑着脸颊，苦思冥想着逮兔子的办法。
那兔子也不知为何，一动不动，也就偶尔稍微挪一下位置。似乎根本不怕伊利斯一样。
伊利斯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看的童话，那个童话的主角拥有和伊利斯相似的名字和外貌，但不过是个真正的女孩子。
爱丽丝梦游仙境。
里面有着穿西装的兔子先生，给她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和茶。
在鸟语花香的精美花园里面，点心和蛋糕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世界，伊利斯忍不住沉浸在了那美丽的幻想之中。
兔子一动不动。
“兔子先生？”
兔子一动不动。
伊利斯似乎完全带入幻想之中了，他仿佛已经忘记了自身所处的现实，化身为了童话里的主人公。
“兔子先生，那我过来了哦。”
兔子一动不动。
鲜红的眼睛犹若纯洁雪地里的血迹，无比鲜艳。
“兔子先生~您是来给我准备早茶了吗？”
兔子一动不动。
仿若有着魔力一般，伊利斯的视线和兔子的红眼平行了，被什么联系在了一起。
“兔子先生，谢谢你给我带来的好吃的。那么，我就开动啦。”
他身处的不是雪地，而是优雅的庭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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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抓着被砸晕的兔子耳朵，嘴里哼着歌谣，他慢慢地朝河边走去。
虽然没有锅和铲子，也没用生火的工具之类的东西，不能吃兔锅，但是至少得用小刀将兔子的皮给剥开。
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了，这回终于能吃上新鲜的肉了吧。
似乎是已经闻到了饭前的香味一般，他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清掉地上一小片的雪，以岩石为桌，然后给兔子剥皮放血。
温暖的血液在严寒的冬日犹如救命甘露。
伊利斯自己并没有怎么做过这样的活，但是凭着记忆中妈妈的手法，还是像模像样地学了起来。
虽然给小动物去皮放血什么的很恶心，但是饥饿和伊利斯一路下来所经历的事情面前，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了。他一心只想快点吃到兔肉。
这样想着，动作加快了一些。还差点不小心割到自己的手指头。
.
在不远处站着一名穿军装的魁梧身影，他举着杆步枪瞄准了瘦小的伊利斯，准星成像孔中是伊利斯金色的头发。
扳机已经被手指扣上，再稍微施加点力道，子弹就会贯穿被盯上的目标。
“...唉。”
好像是持枪者的犹豫，只听见一声叹气，枪口对准了天空。
他重新将步枪背回背上，踩着深深的厚积雪向正沉浸在剥兔子皮的伊利斯走去。
靴子踏在雪上发出吱吖吱吖的沉闷声响，因为饥饿而被兔子肉吸引的孩子全然没注意到。
“哟，在这吃野味呢，小家伙。”
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吓得伊利斯一哆嗦。
那声音听着像是一名中年大叔，伊利斯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他看到，确实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留着胡须，笑的露出了有些发黄的牙齿。
【为什么，这里会有士兵...】
伊利斯的心跳加快了起来，手中紧紧地握住小刀发抖。从那天开始之后，他对军人的害怕便扎根到了心底。
“我就说今个儿咋没看见小白跑仓库门口蹲剩饭呢，原来被你拿来打牙祭了啊，哈哈。”
爽朗的笑声让伊利斯放下了一点戒备。他真的很怕士兵，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万一哪名脾气暴戾的士兵看他偷吃肉不爽，就做出什么事情呢。
而且，这会不会是他们养的兔子...
战争之中的人们，没有谁是温柔的。
“大...大人，对不起...”
爱丽丝颤颤巍巍地说着，却被大叔一声打断了。
“啥对不起？我就过来看一眼你咋就对我说对不起了？”
他走过来，蹲在发抖的伊利斯旁边，看着正在被清理的兔子说道：
“你有盐吗？”
。。。
看着伊利斯破破烂烂的衣服和憔悴的脸庞，大叔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但他似乎还是想尽可能地维护一下面子：
“没放盐吃个屁！淡出个鸟味！”
大叔笑出了声。
气氛轻松了很多。
似乎这名大叔士兵并没有欺负自己的意思，伊利斯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他悄**地将小刀藏到了身后，不想被看见。
仿佛看出来了伊利斯心中所想一般，大叔继续乐呵呵地说道：
“哎呦瞧你这吓得，我不会抢你吃的，放心吧，叔我人粗但我心又不坏。”
“不过你这没带调味料怎么吃？你这剥皮剥的...你打算直接生吃啊？来来来跟我去仓库取点盐和水还有柴火，我来给你弄，一看就知道你啥也不会。”
他伸手去拿起了剥皮剥到一半的兔子。
“大人，谢谢。”
“别叫我什么大人，也没什么好谢的，你给我分一根腿就行，就一根腿，不过分吧？咱也是吃了半年那破面包了，嘴里早他娘的忘了油水的味道了。”
“当然没问题的，叔叔。”
“那可太爽了哈哈，这只兔子成天跑我们仓库那儿趁我们不注意偷东西吃，早就想把它烤了。吃这么肥，这肉一定很他娘的嫩。”
“对了，我记得这地方的物资里好像有胡椒的。找到的话也偷偷带出来一点，一点就行了，不会被发现，嘿嘿。”
伊利斯终于放下来心，看来这名士兵并不是什么坏人，应该也没有骗他。于是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想跟上大叔的脚步。
大叔看伊利斯一副快被风吹散架的样子，用自己健壮的手挽着伊利斯的胳膊，两人搀扶着往山坡的背后，远方的小平房走去。
那里插着一杆红白绿相间的旗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