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0号。
大雪深埋了街道，人们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将门口路面的积雪铲干净。
今天是爱丽丝铲雪，在外面忙活了半天把他的耳朵冻的通红，回到店里后靠着壁炉暖和了好久才缓过来。
店内摆了一株假的圣诞树，上面已经开始点燃起蜡烛，在顶端插了颗金色的大星星。
距离圣诞节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尽管这两年人们的生活较为拮据，但大家都还是尽自己所能地为节日的到来做准备。
普通人家往家门口的树上挂了些彩色的布条，或者一些往年的装饰品。街边采购食物的妇女也明显多了起来。
战争的阴霾在此刻仿佛消失了一般，人们把心思更多地放在了过节上。
爱丽丝像往常一样，结束了今日的女仆咖啡厅的工作之后，就来到了木头厂的工读夜校。
这是今年圣诞节前最后一堂课，圣诞节前后几天讲师要放很长的假。可惜的是，工人们的假期只有仅仅两天。
“同志们，圣诞节快乐！”费雷德老师在一开始就高声喊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很难再和大家见面了，尽管早了几天，还是要提前祝贺。”
“费雷德老师要回去了吗。”爱丽丝问蕾西亚。
“不知道。”蕾西亚说。“但是最近的大人们似乎都很紧张，费雷德老师和茉莉姐经常不在，似乎一直很忙的样子。”
自从那周末大家一起出去玩之后，茉莉很少来这儿了。爱丽丝只有在去给公主殿下送点心时，才能偶尔瞧见她说上两句话。
周围的大哥大叔们时不时提起“武装”和“纠察队”等词语，这些只有在争斗时才会用到的词，让爱丽丝时不时一阵紧张。
【还是去问问费雷德老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或许是因为今年最后一堂课的原因，这节课没讲多少东西，早早地下课了。
在大多数人离开后，爱丽丝勉强挤上了讲台，和费雷德搭上了话。
“费雷德先生！”爱丽丝说。“请问您最近有看见茉莉姐吗？”
“茉莉呀，她最近很忙。”费雷德解释道。“临近圣诞节了，她在做一些很重要的工作，最近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
“她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仿佛是预感一般，爱丽丝突然这样问道。
爱丽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只是一些模糊的既视感突然闪过心头，让他情不自禁地为茉莉担忧。
“为什么会这么问？”费雷德先生有些诧异，但声音里透露出更多的是复杂。
“茉莉有给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没有...”爱丽丝低下头。“只是，我只是有点担心她，最近大家的气氛都好不对劲...”
费雷德蹲下来看着爱丽丝的脸庞，他将手搭在了爱丽丝的肩膀上。
“小爱丽丝，注意安全。”
“诶？”爱丽丝抬头看向费雷德的眼睛。
“你要听一下茉莉以前的事情吗。”
“嗯。”
费雷德缓缓说道：“茉莉真是个坚强的姑娘，她爸爸和哥哥都是矿工，在两年前的一次矿洞坍塌的事故中不幸离去了。自那之后，她的妈妈也一病不起，死于去年的春天。”
爱丽丝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见过茉莉的父母或亲人。
“如果矿主愿意花点钱给安全措施的话...不过幸好她的父亲是工会的一员，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后，靠着工团接济让她度过了最困难的那段日子。”
“再后来，借着漂亮和聪明能干，成功当上了皇宫里的女仆。”
相比于刚刚接触工团的爱丽丝而言，茉莉对于工团和费雷德等人的羁绊更为深刻。
“您为什么给我说这些？”爱丽丝有些疑惑。
费雷德回答：“她有着她的执念，过去的经历塑造了她。将来无论发生什么，爱丽丝，学会去理解和接受。”
【我能理解。】爱丽丝本想这样说。
费雷德显然不了解真实的他与他的过去，但爱丽丝也不能随意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口。
爱丽丝也知道，费雷德老师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
但还没等爱丽丝思考，背后传来的呼唤声便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爱丽丝！”那是一名女孩子的声音。
爱丽丝回头一看，发现是穿着新裙子的茉莉。
“你今天怎么来了。”费雷德似乎也对茉莉的到来感到惊讶。
“毕竟最后一堂课，怎么也得来看看。”茉莉说着，然后转头看向了爱丽丝。
“明天还要给索菲公主准备派对的餐点呢，所以我也找爱丽丝有点事儿。”
“小爱丽丝刚刚还在找我问你来着。”费雷德笑着说道：“那么你们俩先聊吧，我要去收拾东西。”
茉莉带着爱丽丝来到侧门那里，远离了吵闹的仓库内部。
“你今天换了新裙子吗。”
爱丽丝注意到，茉莉没有穿着平时的宫廷制式女仆装，而是换上了一身黑色黑白色的哥特风裙子，不过仍然带些女仆元素。
“索菲公主的要求。快圣诞节了，她想让身边的人都穿好看点，显得更气派。”
“好看吗？你觉得。”茉莉微笑着问道，掂起裙摆转了个圈圈。
月光洒在她银白色的头发上，系着黑色蝴蝶结，那蕾丝边的哥特女仆裙随风飘舞，扬起的雪花为周围的空气镀上一层晶尘。
“很好看...”
“不，我想说，今天的你，真漂亮。”爱丽丝赞叹。
“是吗。”茉莉开心地笑了出来，踮起脚尖转的更快了，如同在跳莱明特的天鹅舞。
这时候的她就仿佛个小女孩一样，虽然她的年龄确实是一名小女孩。
突然茉莉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舞步。但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说出来。
“怎么了吗。”爱丽丝问。
“...没什么。”茉莉的眼神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惋惜的情绪浮现在脸上。
那就像是在羡慕，或是在沉醉于某种事物。
爱丽丝能理解这种感情，特别是当他回忆曾经在家乡的时光之时。
“好了，我们还是聊一聊明天给索菲公主准备餐点的事情吧。”
茉莉重新恢复开朗的状态，拉起爱丽丝的手。
“往后几天要给公主殿下准备的食材特别多，一切不怕浪费就怕摆不满。索菲又特别喜欢你们店里的点心，所以可有的你忙活了...”
“黑咖啡要多加枫糖，还要放冰块；马卡龙的话要提拉米苏口味的；然后...”茉莉说到一半，张开的嘴巴突然停滞，久久没再做声。
“茉莉？”
爱丽丝透过茉莉窗户般的眼睛察觉到，此刻无数思绪正飞过她的脑海。
就这样过去了一秒，两秒...
......
“我记得你。”茉莉失声惊呼。“我记得你，爱丽丝！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她的眼角流下泪珠，顺着笑容滑落脸庞。
她仿佛是在悲伤又是在喜悦，此刻的月亮如太阳般明亮。
“这次我一定能成功。但如果我依然不能回来的话...”
“请一定，要记住我们曾为此做出过无数次牺牲。”
冬日的寒风吹过雪地，雪尘将淡金与银白的发丝笼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