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你已经不知道几点了,只记得昨天晚上被灌了不少酒。说是被灌酒也不是很合适,你看那个秃顶男人点酒,拿起来就喝,咕嘟咕嘟往下咽,一杯接一杯。坐在旁边卡座上,怀里搂着姑娘的坤登看着都直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秃顶男人问你道。
“我叫水。” 你咽下一大口酒。
再有意识的时候,你已经躺在酒店床上了。酒店位于洋子Club的地下,由一个老板运营,平时并不对外开放。只有你自己,地板上,胡乱扔着昨晚穿的衣服和鞋子。你跨过散落的衣物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检查。身体上还残留着昨晚微微的痕迹,内脏也有一种被搅动过的微微倦意。头疼欲裂,你已经不清昨晚上发生的一切了。这样也好,你想,来了洋子Club以后,痛苦不堪的回忆你已经有很多了,能少一次是一次。
把衣服从地上捡起来,穿戴好。从Club大门走出去,门口的保安扫了一下你的手环,算打一次卡。坤登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昨天的男人可投诉了,他说他可不给醉鸡结账。”他在讥讽你。“没想到你酒量还挺大呢,真喝了他不少酒。”
你并不想理他,走上车的后座。坐下就立刻眯起了眼睛。
你依然在计算他,他想尽办法折腾你,却并不亲自动手,明明他很想,你作为男人,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你不明白为什么,你决定试探他。
“我想去海边。”
“想跑吗。” 坤登一边开车一边说。
“能跑到哪去?”
“那就是想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淹死自己吧。”
你不接他的话茬。
“就下周一吧,周一洋子不是不开门吗?”
你半开着眼睛观察他。
坤登没有说话,隔着墨镜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见他蠕动了一下嘴唇。
“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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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登坐在防波堤上,看着眼前的女人在沙滩上奔跑,用腿扑棱海浪玩。
想到花了这么多功夫,出了这么多钱的目的,本来是让她吃最大的苦头,彻底让她崩溃,让她哭着跟自己求饶。没想到她现在居然看起来逍遥快活。要是不知内情的人看见还以为这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我是她的保镖吗?坤登心里暗暗嘲笑自己。每天等着接送她,晚上还不敢睡死,还得怕顾客有什么危险举动。怎么看起来苦头都被自己吃了。
她前几天跟坤登说想去海边,坤登本来不想搭理她,在车上还嘲笑她是不是想穿比基尼了。没想到周日晚上居然鬼使神差的睡不着了。一夜脑子里都是棕榈树和白沙滩。真他妈混账,就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招。坤登咬着被子想。
第二天一大早坤登就把水拽起来,扔到汽车后座上。然后轰了一脚油门,出发了。水一开始还有点震惊,但是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居然在后排哼起了歌。
“别唱了!”坤登一点好脸色也没有。
水看着他的脸色,好像更有兴趣了。她双手把着驾驶座,凑上前来。
“我不会跑的。”
“去你妈的…” 坤登说。
坤登看了看表,不知不觉也过去一天了,现在回去已经有点晚了。她都不觉得累吗?
坤登走下防波提,脚踩在热烘烘的沙子上,尽管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但白天的温度依然留在南国的沙滩上。
“走了!”坤登大喊。
“可是天还没黑呢!”
坤登摆出一副发怒的样子。
“别得寸进尺!”
“可我还没吃饭……” 水好像没听见坤登的话。
“我今天可不想吃黑仔煮的苦瓜了。”
坤登大吼了一声。转身在岸边的小店里买了两份椰子鸡炒饭,塞给她一份。
“别想耍花招,就在海滩上吃。”
水接过了盒饭。用手在腿上蹭了一下。盘腿坐在沙滩上和坤登吃了起来。坤登狼吞虎咽,一天下来,他也确实饿得慌。下咽食物的时候,他低头看见了水的大腿,从短裙泳服中漏出来的大腿还粘着黄白色的沙子,在微弱黄昏的照耀下反射出忽明忽暗的光。坤登盯了许久才想起把眼神移开。
“你得理解我,我当时找人赶你们,也只是为了商业利益。我对事不对人。”
坤登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或许你也是拿钱办事,从这点上来看,我们其实差不多。”
“闭嘴。” 坤登说。“我们差的太远了。”
“哦,对了,如果想做锌加工生意的话,找老王买原材料可以。但是不要让他配套你机床。他家都是老产品,精度太差。你得要买精度0.01的机床才有可能占下我之前的生意。”
坤登大惊失色。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她知道了这些又怎么会和你说这些?
“你……什么意思?”
“要想做大事,就要管好手下的嘴。我不光知道你要做的事,还知道黑仔是你弟弟,对不对。” 水轻描淡写地说
坤登一下子全明白了。心里把黑仔的父系氏族骂了十八辈。
“同母异父的而已。” 坤登嫌弃地说。
“同母异父?在这里可不常见,原来你们是母系氏族。” 水在挑逗他。
坤登一把把吃剩的盒饭扔在水的旁边。拉起她。
“回去了!”
回去以后,坤登心烦意乱地把脚搭在桌子上。看着监控里水的房间,屏幕里她已经睡下了。黑仔走进来,脸色笑呵呵的。
“帮主。今天一天没在呀?”
“怎么了?”
坤登没好气地说。
“弟兄们都说你出去约会了。让我来问问你怎么样?”
黑仔一边傻乐一边说。
“你大爷!” 坤登一脚把黑仔踹翻在地。把刀抽出来举在他脸旁边。
“哥!哥!怎么了?”黑仔吓得都忘了叫你帮主。你们之前说好的。
“你小子以后嘴上再没个把门的,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驴。听清楚没有!”
“是!是!明白!”黑仔吓得连连点头。
“滚蛋。” 坤登给了一脚,黑仔连滚带爬地跑出门。
坤登重新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既看不明白自己,也看不明白那个女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