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黄灯光的映射下，年轻身体的轮廓忽隐忽现，汗水从男人的脖子上滑下，从锁骨滴落，融入在女人以肚脐为源头的溪水中。
雨水被柔和的风吹落在窗户上，也落在了年轻人的心里，发出银铃般悦耳的响声。平时并不觉得好听的雨声，在此时确是全世界最美妙的伴奏。
这是一个温和的雨夜。
这是一对温和的肉体。
年轻人用全部的细胞感受彼此。“热一点，”年轻人对着年轻人说。
“我们还不够热烈。”
她吻着他的嘴唇。轻轻地，温柔地。
他回应着她温暖的吻，她的吻把他变成了洁白的麋鹿，奔跑在她的山丘，深入她的森林，飞翔在由柏树组成的森林里。
他的手此时轻轻地扣住她的山丘。
“我们够热烈了吗？”
她问他，星光闪烁在她的眼角，宇宙的奥秘藏匿在其中，一滴眼泪落下。
“抱紧我。”
他抱紧她，紧紧抱住她，一动不动，就好像她的灵魂马上就飞走一样。
她和他，两条平行线，终于在世界的最远端相交了。
“秋，我好冷。”她在交汇时和他说。“不要让我离开你。“
她抽泣着。
渐渐消失了。
连同昏黄的灯光和雨夜一起。消失了。
秋水就这么在夜间惊醒。冷汗打湿了她的枕头。风把窗户吹来，窗帘毫无规律地被拉扯着。
这是这一年多来，她第一次做梦。梦里是她和胡青霜的第一次。在加拿大的一个雨夜里。
秋水抹了一把脸，她的睡衣已经湿透了。她翻了一个身下床去把窗户关好。桌子上还和昨天晚上一样，散落着啤酒瓶，外卖盒子和没洗的盘子。墙上的指针指向3点14分。
梦已经过去了，可秋水心还止不住思念。她的心绪乱飞，“不要让我离开你。”
这句话不断回响在秋水的脑海里。秋水仔细回忆着梦里女人的脸庞，可她的面庞总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纱，隐藏在昏黄灯光的背景里。
第二天。秋水实在没心情营业，给静纯留了个短信，一个人静静地沿着陵园一圈圈地走。
秋水合上眼睛感受着周边的环境，久久地沉浸在过去的阴影里。那只黑熊的吼叫声，夹杂着青岚山上轻微的风声，还有那声枪响。
“你怎么来这里了。”
一个陌生又熟悉声音打断了秋水的回忆。霍奇森的面孔出现在秋水的面前。他穿着一阵纯黑的西服，手上抱着一捆鲜艳的玫瑰。
“本来想去你店里买花的，可是看你没开门。只好去别家买的。”
“没关系的。”秋水浅浅地笑了一下。“你来看望谁？”
秋水和霍奇森开始并排走了起来。
“我的母亲。”霍奇森答道。“每次比赛前我都会来看望她。”
“明天就是你的比赛。”秋水想起来比赛票上的时间。
“是呀。”霍奇森笑着说。
“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小时候淘气，没少和她对着干。”
“一般这种孩子才最孝顺。”
“可是到了该孝顺的年纪，却再也没有机会了。”霍奇森低下眉毛说。
“她会看到的。”
“或许吧。我希望是。”
不知不觉走到了分叉路口，秋水用下巴指了指往东的道路。
“我要走那边的路。”
“我是这边。”
霍奇森看向西边的路。他们要分开了。
“明天你会来的吧？”
“为什么希望我来。”
“因为我会赢。”
“逻辑上讲不通。”
“为什么？”
“因为你不能确定还没发生的事情。”
“是吗？”
“就像不能改变过去一样。”
“可每一次认真训练，每一块愈合的骨头，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认真的吃饭。这些都不能增加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吗？”
霍奇森坚定地看着秋水。
“过去的事或许无法改变，但只要有一点点可能可以改变明天，我就会去做。”
这种一往无前的，纯粹的勇敢。秋水在另一个人身上完整地体验过。
她的心颤抖了一下。
“我会去的。”
霍奇森精练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没有脂肪的眼角细纹展露无遗。
那是一个极其开朗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