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深奥的样子……”
叶枫汗了一下。栽花养草就能修心？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些唯心呢？
“格物只是修心方式的一种，”武明月看了叶枫一眼，说道，“叶先生，把您领进武道一途的那个人，在教你武艺的时候，应该也教过你别的什么吧？”
“……”
回想起已经离世的老头子，叶枫神色一暗。
“怎么了，叶先生？”由于叶枫并没有刻意掩饰，武明月很轻易地便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我的哪句话有冒犯到您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给您道歉。”
“不，什么都没有。”
叶枫摇摇头，整理好情绪说道。
“武小姐，如果非要说老头子除了这身功夫之外还教过我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原则’和‘底线’了吧。”
“他在教我习武之前曾带我出去历练了两年。这两年期间，我亲眼目睹了属于他的‘正义’。”
“那时候的我曾经问过他，对于那些十恶不赦之人，为什么一定要将他们送进法庭，让这个社会的法律审判他，而不选择用更简单的方式呢？”
“明明很轻易就能做到。况且，反正最后迎接他们的也是一粒花生米，不是吗？”
“……”
“虽然我们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但那并不代表我们凌驾于他们之上——老头子是这样回答我的，”看着一眼不发的武明月，叶枫叹了口气，”他还提起了用这种力量作恶的那些人。他说，我们用力量行善，他们用力量作恶，两者的行为看起来南辕北辙，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不同。”
“我们之所以能够被称为「正义」，仅仅是因为我们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对这份力量始终保持着敬畏。”
一个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夏沫。
剑是凶器，剑技是杀人的伎俩。但是，她的师傅在教她剑术时却给她立下了不能杀人的规矩。
这个规矩，就是她的底线和原则，只要终其一生都守住这个规矩，便能摆脱最终必然沦为杀人机器的宿命，走出独属于自己的剑道！
“始终保持敬畏之心吗……”身旁的金发少女微微点头，“叶先生，看来这就是前辈教给您的修心方式了。”
“或许吧，”叶枫撇撇嘴。他将胳膊枕在脑后，不置可否道，“总之，对于我们而言，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而那些不能做的事但凡做了一次，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在老头子眼里，底线和原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打破的，一旦没能经受住诱惑“破例”了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最终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这是一个屠龙者终成恶龙的故事，也是叶枫这么抗拒成为人皇的，最最重要的原因。
因为他已经打破过底线，尝过了暴力的甜头——他不敢去赌这样的自己以后会不会堕落为“恶龙”。
“……”
沉默了片刻，武明月叹了口气:
“虽然没见过前辈，但凭叶先生您这两句话小七就能知道，他一定是个相当厉害的人吧？”
“还好啦，”叶枫打了个哈欠，“之前我一直以为坚守底线原则，保持本心什么的是每个武道修炼者都能轻松做到的事，但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这是实话——虽然已经修炼快十年了，但他大量接触武道修炼者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世上的武道修炼者大都和他，和夏沫一样。通过这次小世界之行他才知道，原来他和夏沫这样还对武学保持着敬畏之心的人才是武道修炼者中的个例，张乾，张家主那样的才是大多数。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养心殿的正房前。
“叶先生，您请稍等。”
这样说着，金发少女走过去。她扣了扣门扉，轻声道:
“师尊大人，您在吗？”
“是小七啊，”短暂的寂静过后，雄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进来吧。”
这个声音落下的瞬间，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不远处的叶枫眼神一凝，因为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扇门没有设置任何机关——门内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般，将其从里面打开了。
这是……【覆水可收】吗？
叶枫心中默默地想着。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和他一样能控制体外真气的人。而且看对方那轻描淡写的样子，这技巧运用得明显比自己娴熟得多。
武明月似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转头看向叶枫:
“叶先生，请吧。”
“嗯嗯。”
跟着金发少女迈过门槛绕过屏风，客厅的案几两侧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其中那一身黑衣的绝色少女，正是提前来这里觐见的龙傲雪；而另外一个人，毫无疑问便是刚才那声音的主人——一位身着华袍，头戴金箍的背发老者。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案几前，看到两人进来，笑着轻轻抿了口茶。
“师尊大人。”
武明月恭敬地朝华袍老者颔首。
“……”
看着眼前的华袍老者，叶枫呼吸不由得局促了起来。老者那深不可测的气息让他感觉自己仿佛不像在面对一个人类，而是在面对一座巍峨的高山，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
这种感觉他只在龙帝，夏沫的师傅，还有黄金宫里的钱家主身上感受到过！
“咳，阿叶。”
见叶枫一动不动地呆愣着，龙傲雪干咳了一下。
“哦哦！”叶枫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朝华袍老者拱手，“武、武老前辈，晚辈叶枫……”
还没等他说完，华袍老者便打断了他。
“像，真像。”他仔细端详着叶枫，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孩子，你和博实在是太像了。”
博……哦，说的是老头子吧？
叶枫愣了好几秒才想明白华袍老者说的是谁。
“武老前辈，您难道认识咱家老头子吗？”
“自然是认识的，”华袍老者微笑道，“博是第一个让我动了收徒之心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拒绝了我的人。”
“什……？！”
叶枫瞳孔疯狂地震。拒绝成为当世武神的弟子……原来老头子年轻时还有这么传奇的经历吗？
“过去的这些事情，讲起来可就太长了。”这样说着，华袍老者微笑着指了指案几对面剩下那两个位置，“孩子，咱们坐下慢慢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