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帝都，燕京。
轰隆隆隆隆……
几分钟前还是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一阵电闪雷鸣过后，瓢泼大雨降下。行于街上的人们无不惊呼着用手里的东西遮住头顶，慌乱地寻找能够避雨的地方。
【各位市民请注意，各位市民请注意，燕京气象局现紧急发布暴雨红色预警，预计降水量将在150毫米以上，最高风力十一级，请各位市民暂停外出就近留宿，关好门窗。各位市民请注意，各位市民请注意……】
燕京市郊的一所军区疗养院中，桌上那很有年代感的收音机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
木桌旁，身批军装的老者默默地起身走到被风吹得吱吱作响的窗户前。他抬起头，冰凉的雨珠打在他的脸上，但他却浑然不觉。
“首长！”
身后传来女性焦急的声音。他回过头，只见那位一直照顾他的护工女孩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此刻正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这么大的雨，您开窗户做什么！”
“你误会了，小馨，我就是来关窗户的，”老者有些没辙地笑笑，锁好了窗户，“只是好久没看到这么大的雨了，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真是的……”
被老者称为小馨的护工女孩儿撅撅嘴。她走上前拿出毛巾为老者擦拭起来，然而，就在她擦到一半的时候，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因为她发现，老者脸上的似乎不只有雨水:
“首长，您，您怎么哭了啊？”
“唉，真是奇怪……”老者一边叹着气，一边答非所问着，“这一点儿征兆都没有的，怎么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雨呢？”
“这……”
护工女孩儿愣住了。
眼前的老者今年已经快要一百一十岁了，他是从华夏国最黑暗的那段历史中走过来的军人。女孩儿知道，老者曾经患有过很严重的战后创伤综合症——不，即便是现在，他都偶尔会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但不知为何，女孩儿觉得这次老者并不是在说胡话。
“首长，您……”
“我知道，我都知道……”没有理会女孩儿，老人喃喃自语着，再次抬头看向窗外，“那些孩子……在为我们流血啊。”
……………………
嗖嗖嗖——！
无数飞弹脱舱而出，赤红的激光脉冲扫过，绝对的火力压制下，天空中掀起滚滚浓烟。但是很快，暴雨冲去了烟尘，黑色的身影紧追在龙傲雪身后，和她一起冲出云层。
三万八千米。
站在这个高度，头顶的星空要远比脚下的灯火更加清晰。
或许人类早已迈出了探索太空的第一步，但在这方世界，确确实实是第一次有人抵达这里。
“……”
原来如此。
所谓秘境，便是现实世界映在镜中的另一侧。而秘境中的星空……包括四时节气，日出日落都是现实世界在“水面”下的投影。
恍惚间，云层下的群山与高楼大厦来回幻灭，空间开始动荡。龙傲雪知道，圣域中这场毁天灭地的战斗或许已经化成天灾波及到了世俗。
但是没关系。
因为最多再有几分钟，这场战斗便会分出胜负。
“呼……”
少女深吸一口气。
她就快死了，但是她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正身为“人”而活着。
“大小姐，你还挺有本事，”不远处，和她对峙的怪物咧开嘴角。它的躯体上，那些狰狞至极的伤口飞速愈合，短短几秒钟便完好如初，“既能伤我如此。”
“但是很遗憾，在下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份力量。”
“既把力量给在下，又帮在下适应这份力量……大小姐，您对在下还真是毫无保留啊。”
“……”
自己对眼前这怪物造成了多少输出，龙傲雪已经记不清了——那些对于每个碳基生命而言都是致命的伤势，对它来说却是不痛不痒。
“小薰，我们还剩多少弹药？”
她问道。
【报告主人，刚才的战斗已经消耗了百分之八十的弹药，目前我们还剩十四发飞弹，一百三十四发大口径机枪子弹，还能发射一次的超能激光脉冲，二十枚……】
“一会儿等我指令，把剩余弹药全都打出去，”龙傲雪打断她道，“成败在此一举。”
【明白！】
“还想垂死挣扎吗？”
看着冲向自己的龙傲雪，凌辰狞笑着摆开架势。缠斗片刻之后，少女终于抓住了对方的破绽——
“小薰，就是现在！”
轰轰轰轰轰轰轰！
最后的火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彻底淹没了对方。龙傲雪借着反冲力退开，她打开机体上携带着的生命检测装置扫描整片战场，然而，无论她怎么搜索都未能找到凌辰的踪迹。
“不对！”
龙傲雪眼皮狂跳，她自然不可能天真到认为对方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了。就在她想离近点搜索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阵破风声传来。
“！！！”
少女心中警铃大作。她下意识地想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黑色的身影如流星坠日般狠狠砸在她的后背上。
轰！！！
【警告！警告！机体受损百分之五十！警告！警告……】
三万五千米，三万米，两万两千米，一万五千米……
“咯咯……哈哈哈哈哈哈……”
银色的巨龙冒着滚滚浓烟不断坠落。背上的怪物发出残忍的大笑，它拆下巨龙机械构成的翼膀随手扔到身后，一拳又一拳地大肆破坏着。
【警告！警告！机体受损程度百分之八十，百分之八十五……】
【唉……】大概是知道结局已经注定，小薰叹了口气，【雪雪主人，看来要暂时告别了呢。】
“小薰……唔！”
惊呼声还未落下，一只狰狞的利爪便破开驾驶舱，掐住少女的脖颈将她抓了出来。
“结束了呢，大小姐，”凌辰低头看了眼机械巨龙坠落的残躯，将目光重新转到龙傲雪身上，“这回，在下应该是彻底赢了吧？”
“咕……”
少女涨红着脸，拼命挣扎着。
“放心，大小姐，在下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死的，”凌辰狞笑着，扇动骨翼飞下云层。只见远处的圣峰上，金色的纹路已经逐渐攀到了峰顶，“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所珍视的东西是如何毁灭的。”
“新世界的历史由我们书写，而你们，将会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十恶不赦的暴徒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轰！
仿佛宣告胜利般的话语落下，龙脉的力量全部汇聚到了峰顶的大羿弓上。瞬间，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奔云霄。
“陆仁先生，你还是没明白……”明明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少女却露出像是松了口气一样的表情，“真正的强大不是什么境界，也不是什么血脉……”
心中，那个人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
“你能够为你心中的信念支付多大的代价，你，就有多强！”
“……？”
凌辰带着疑惑抬起头。下一秒，他的眼神逐渐惊恐起来。
因为他发现，那金色的光柱奔向的并非是养心殿的方向，而是……
“你的血！是你的精血！”
回想起在圣峰上的场景，凌辰彻底明白了。他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惊恐，失态地咆哮起来。
“那是你的最后一滴精血！失去了它，你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凡人了！”
闻言，龙傲雪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她伸出双手，反抓住对方掐着自己的手臂:
“你觉得，我还在乎吗？”
“休想得逞！”
凌辰表情狰狞地大吼。或许是龙傲雪已经精疲力尽了的缘故，他竟没费多大劲就挣开了对方。
“要死你自己死！别想拉上我！”
“错了。”
少女冷笑着，在坠落之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死的人……只有你一个！”
轰！！！
审判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落下。血肉在崩解，被笼罩在光柱中是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龙脉的力量绕过它“复生”的能力，直接磨灭了它的生机。只要是活着的生物都会死——即便是血统最纯正的龙族也不例外，就在此刻，这只名为凌辰的怪物毫无悬念地走到了生命尽头。
“阿叶，雪儿做到了。”
铺天盖地的疲倦涌上四肢百骸，龙傲雪合上双眸，任由自己的身体坠落。
天空中，金色的光柱散去，阳光透过被冲开的乌云再次撒向这片大地；未歇的雨珠帮衬着，为少女搭起了一座虹色的彩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