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单筒夜视仪模糊刺眼的莹绿色成像中,东绥深处的街道静悄悄。即使远方还有隆隆炮响与阵阵闪光,但在小队所处的周围却寂静的可怕。前线与市区仿佛被隔绝了——一侧,是每一秒钟都有数吨炮弹落地的血肉熔炉,一侧,是了无生机的坟场。
就像是在向来者诉说着这里已经被异种占领这一事实似的,灰白的城市里看不到任何动物。除了已经表现出一些张牙舞爪的趋势的景观植物之外,这里已经失去了人类生存的痕迹。异种的到来像是修正液一样抹去了文明的灵魂,将陷落的市区变成了一片名为钢筋混凝土森林的自然景观,使其失去了一切人文气息。
伊莎贝尔提着步枪,跟着队伍穿梭在每个建筑的爆破洞中。
夜晚的微风裹挟着尘灰吹过她的脸颊,枪与手隔着一层多余的布料,裹着绷带的手仍有些发痒。
发痒是好的趋势,这说明伤口要慢慢愈合了。在战场上,愈合是可遇不可求的幸运。
按照计划,她们已经有惊无险的穿过了计划中一半的路程。
在强行穿过异种运输线后,异种在市区的戒备等级明显提高了。即使梯队绕小路走,想要避开异种的监视也困难重重。行进速度被严重拖慢直接后果便是队伍在半天时间里实际上只移动了五公里——这还是有好几次险些暴露的情况下。
东绥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即使在和平时期在半天内徒步横穿市区也绝非易事,更别说现在。
目前小队唯一的优势,就是防卫军仍然掌握着这片区域的制空权,可以偶尔得到一些来自天空的问候。
在高空侦察的引导下,白天时队伍尚且还能勉强绕过异种的搜索——但到了夜里,这唯一的优势也没有了。
所以,伊莎贝尔等人当前的目的就是寻找一处安全的场所落脚。
按照旧版本的军用地图,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防卫军过去几个月撤退时遗留下来的地下弹药库——那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随着一行人对这一办公楼区的探索逐渐深入,一些激烈的交战痕迹随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里曾经暴发过一场激烈的攻防战,胜者不言自清。
绕过半埋在废墟中的一台没了炮塔的T72B残骸,出现在伊莎贝尔面前的,是一扇已经严重变形的银行金库门。
“这片区域的密码是统一的。”
这样说着,已经在东绥执行任务很久了的伊凡娜走到门边,在复杂的密码盘上敲打了一番。
“咔嚓。”
一声悦耳的脆响,残存的液压系统将厚重的金库门推开了一条可供手推车进出的缝隙。
待队员们全部进入金库通道,走在最末尾的士兵拉上了防爆门。在一阵机械运作的声音中,扭曲的门锁居然成功运作,彰显了其非凡的质量。过了几秒,大门彻底闭合,合上的门闩上闪烁着令人心安神宁的绿色。
刚进门内的走廊,大量堆积起来的防爆墙网框便占满了夜视仪的视野。这些防爆墙网框本应用于在附近构建一个前线火力基地,但异种的快速推进让此规划还没来得及辅助实践就化为泡影,只剩下这些没来得及撤离的物资向众人诉说着这里曾经的故事。
金库在地下二十米的位置,因为是市中心附近的总银行所以面积与防护等级出乎意料的奢侈。待到队员们进入金库主体后,一行人才震惊的发现这里的应急照明系统仍在使用中。大量弹药物资在本应堆放钞票金条的空地上堆积成山,在白光灯的照耀下闪烁着凌冽的寒芒。
“没信号了……”
这样小声嘟囔着,伊莎贝尔摘掉耳机,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将背囊丢在干净的出奇的地面上,蜷缩入一处由弹药箱堆积而成的角落之中。
在敌后行军一天的疲惫令她无法忍受,现在,除了瘫在这里睡大觉,她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了。
“还有闲情吗,小姐?”
随逐渐变大的脚步声而来的还有队员伊凡娜的声音。应声抬头,伊莎贝尔看着手提地图的伊凡娜坐在她的身边。
在二人前方的地面上展开地图,伊凡娜用铅笔画住了几人目前所处的位置。
“咱们已经走过一半的路程了,如果情况顺利,明天晚上就能到地方。”
这样说着,伊凡娜眨巴着眼睛,同伊莎贝尔对视。从她的双眼中,伊莎贝尔读出了几分疑虑。
“说实话,这次行动很奇怪,我从最开始就有这样的感觉。参谋部给的调动很突然,在前线简报会也很短,行动目的也不明确,……就像是在泥水里游泳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也喘不上气来。你来自DASOCOM,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在行动前可能不太好说,但现在,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伊莎贝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她继续讲下去。只有让对方多说话,伊莎贝尔才能把握住她的情绪。
“所以……你给我说老实话。”
见伊莎贝尔没有动静,伊凡娜眉头轻皱,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问出了她的问题。
“你到底要带我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