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必要按时直播了：平台关闭动态、处处人心惶惶，什么人还能有心思看直播呢？但是毕竟是老季嘛，所以不奇怪。
光就是这种时候起作用的。
直播间的黑幕被信号点亮，光嫣如同往常一样出现在了直播间里，和每个进入的观众平静地打招呼，问候他们今天过得如何。
“还行，就是平台这一波给我整不会了。”
“怎么突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光嫣是要跳槽吗？”
“说起来新衣回提前了吗？”
没错，今天是JK版光嫣，虽然没有明黄色的魔法少女服亮眼，但是纯白的水手服搭配黄色的格子裙另外带了些许青春的耀眼，而且随着人物的晃动裙角在发生非常自然的摆动。这样的小把戏自然很能吸引观众的目光，帮他们忘记揣测，专心关注于光嫣身上。
“因为好像往后不一定有机会了，不过光嫣也不会跳槽的，魔法少女从不朝秦暮楚，哈哈！”
“诶诶！难道说要毕业？”
这可是晴天霹雳，本来平台风波对于观众并没有什么所谓，甚至利好福利，可是如果自己喜欢看的主播因为这件事毕业就得不偿失了。
“光嫣！你不要走啊！我们会给你打钱的！”
“嗯——不要这样，大家也能估算出来，光嫣并不会因为收益或者是平台的什么问题毕业，所以这完全是基于个人的决定。至于原因嘛……还是等事情确定了再说吧，今天的主题也不是这个。”
穿着不属于这里的高中校服的光嫣从手指间旋出来一个小法杖，为大家洒出点点闪光，“主要还是帮大家放松放松，不要太过于紧张了。”
伴随着轻音乐，光嫣操着营业声线开始杂谈，在外面风雨飘摇的时候。这个时候其他的主播基本都在应对平台的风波，没有人有心思开播。所以顺理成章的，光嫣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榜单第一主播。
这样的话不知道算不算是达成目标啊？
“今天可不是节假日，还是要以自己的现实生活为主，相信风波很快就会过去的。”
如果老皮在看的话，又要抱怨她不按规矩来了吧？本来他们是要风波愈演愈烈的，怎么能劝人冷处理。但是你其实也不想看见那样的场面：被驱使着的人们忘记了自己的温良恭俭让，成为某个人的工具对有污点的目标发起一轮又一轮冲锋。你讨厌那样的互联网，也讨厌那样的手段。
所以我来宽慰你。
皮锐躲在外面看手机，当然是看见了光嫣在做什么，不过他其实内心毫无波动：大势已定，她高兴就好。
柳珏也看见了光嫣的直播，在指挥的间隙偷出空儿进去听了一耳朵，“……”
“这不是盟友吗？要不要……”
“不用！正好让她把队伍整顿一下。”
柳小姐翘起二郎腿往后靠进椅背，“这几个人是真的有意思，你认为呢？”
“是些好人，可惜了。”
“不可惜，他们最后还是会回来的，我有这个信心！”
……
在空荡荡的直播界面突然冒出来一个直播间推送是非常扎眼的，除了观众，自然也会有看光嫣不爽的人发现了这个偷偷开播的家伙。
于是很快又多了几个直播间，虽然平台禁止了动态让主播们没法通知开播，但是很快就形成了分庭抗礼的趋势：曾经红红火火的平台，如今只剩下了这么几个人争抢着为数不多还有心思看直播的观众。
过于有节目效果了。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打游戏或者唱歌的时候，所以其他主播也选择了杂谈这样的方式，不过内容千篇一律，粉丝的反应也是同样的。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节目效果当然是和“出头鸟”连麦了。
光嫣慢悠悠地安抚正火冒三丈的冲锋队，看上去是想要平息风波，不过她自己倒是又被不由分说扯进了别的麻烦里。
“哎呀，是可爱的后辈啊！”
“前两天不是还在为更后的后辈仗义执言吗？”
之前还害怕清算的两人现在又团结起来了，只因相信平台之后会帮助她们度过舆论节奏的。
“我只是按自己的心意行动，再见了，两位。”光嫣眉头都没有抬一下，说过辩解的一句话就断开了联系，“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幸亏断连得早，不然平台官方人员悄悄进来打了一笔权当感谢就要让她们看见了。
“感谢您的打赏，希望贵平台以后能做得更好些。”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自己这边的，这是皮锐那些资料上从来没有提到过的。教材里的范例都在提醒主播，选边站了之后一定要放弃幻想，因为利益冲突就是根本冲突，不存在和解的可能。不过，实践出真知啊！
皮锐关掉了界面，安心盯着小区绿化带里的一片叶子随风飘动，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他该做的也都做了，最后光嫣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谢幕，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他能做的，就是无论老季选择什么，他都说这样最好。筹备到了最后，结果还是她自己的办法最好，可能这就是书院派的局限性吧！
“喂！你在这啊！”
墨璎的高跟鞋踩着石砖地面的“哒哒”声非常有标志，所以在出声前皮锐就知道是她过来了。
“怎么了？”他没换姿势，但是平静的表面下肌肉在暗暗发力。
“你看光嫣的直播了吗？”
“她和我说过了。”
“那……你答应她了吗？”
“还没有。”
皮锐转过头想正式些讲这件事，不过墨璎的样子吓了他一跳：脸上有一道暂时消退不了的红印，显然是被人用指头压出来的。
“别在意，输了就是输了。”墨璎当然捕捉得到他对自己容貌的打量，不过瑕不掩瑜，“那你没有答应她，是不是代表着你至少在犹豫？犹豫自己该不该过早选择自己的伴侣？能不能和自己负责的主播成为那种比较私密的关系，还是说你只是单纯地恐惧这样的转变？”
每问一句，她的步伐就靠近一点，直到自己常用的香水气味开始在对方的脸上肆意地弥漫，这是独属于她的魅力，用在决战的时候正好。
“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慢慢和你讲一讲。”
“当然！”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讨人喜欢，”虽然不是万人迷，但是皮锐说这话还是有些厚颜无耻，“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特色，从小被夸得最多的点就是很听话。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想法。”
“直到遇到了老季？”一般人的想法总会落入俗套，以为长期陪伴的女孩子就是解开心结的唯一要素。
“当然不是，那时候为什么要答应那么怪的要求呢？因为我只是很听话罢了。”皮锐慢悠悠地把相处这么些年始终没有澄清的事实晾了出来，“你看，即使是这种不太合理的请求，我也是会接受的。当然老季的风格决定了我能从这些事情中找到一点属于自己的乐趣。不过这没什么改变，等到毕业、分开了，我还是没有自己的想法，直到她再次出现，又交给了我一个有意思的梦想。”
“她就是赋予我色彩的光，所以我也一直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人有时候就挺怪的，如果把这番话和老季讲清楚，也许就不用纠结了。可是面对老季的时候他就讲不出来，总会因为那双眼睛把危险的真心话塞在喉咙里。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墨璎的头发被吹着甩到了他脸颊上，好像拍了他一巴掌，“哦，抱歉！”墨璎急忙把头发理回去，“还有，谢谢你和我讲，这代表我们有了基本的信任。”
“那不是早就有了吗？”
“我也得慢慢感受到嘛！”
这群人里最年长的女孩释然地笑了几声，没有考虑到形象的笑声其实也不太好听——太豪爽了，也有点粗粝。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样的全能天才呢！原来也是一样的嘛！”
“本来就是普通人吧，不过是尽力做了点能比人强的东西罢了。”
“那普通天才，快问快答，甜还是咸？”
“甜。”
“积极还是消极？”
“积极。”
“美好还是差劲？”
“美好。”
“御姐还是青梅竹马？”
“青……”
小技巧，当一个人被迫不加思索回答问题的时候，前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会导致他答出潜意识的真实答案，甚至他本人都意识不到。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总是游刃有余的魔法女巫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两个人都是这混蛋样子，互相最照顾彼此的感受，然后和外人叽叽歪歪有的没的，你早表白早没有这些麻烦事情了！”
被物理赶开的皮锐踉跄了两步，回过身来没再动弹。
“干嘛啊？”墨璎一扶墨镜，“舍不得也是可以的，只是不要后悔。”
“谢谢你，还有……不好意思！”
“唉，是我得谢谢你。现在回头再看，之前的直播做得根本不像样子。”
墨镜下面的世界有些模糊……真丢人，不是第一天就知道自己输定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