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来一起听一首《bravery》吧，之前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我都会听的。不过这次不算是什么困难。”光嫣的语气无比地轻松，就像是毕业班的班主任在最后一次给同学们鼓劲一样，“我们的生活总会面临这样那样的困难，但是相信我，总会有一个可靠的人能在关键时刻支撑起你、给你希望，那个人也不一定总是光嫣嘛！”
“诶？等一等，原来不是玩笑的吗？”
“别走啊！光嫣！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犹如告别的话语激发了粉丝的新的担忧，这样可不是她的本意。
“因为，我想追逐爱情了。”
这是大忌，虚拟主播的大忌，能让任何主播失去大量粉丝和支持的必死咒语。任何主播都要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一旦被发现与口头的纯洁不符，就一定会招致最严厉的打击。这也是教材里千叮咛万嘱咐的：能糊弄就糊弄了，糊弄不了了就装哭道歉。
但是那样很不好，各种意义上的不好。
“所以感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还有宽容我许多次的错误，也很抱歉浪费了老P的方案，但这件事可以结束了。在故事的最后，我还想问一次大家，我的出现有没有给大家带来希望呢？”
“有啊！”
“不然你以为我来看什么？”
虽然大部分弹幕已经无暇回答这个问题了，但是皮锐的插件还是成功标记出了最值得关注的部分。
“太好了，这样就说明我还是实现了最初成为魔法少女的梦想，谢谢你们告诉我！祝大家都会遇到属于自己的那束光！”
“今天，就算是毕业了吧！”
季嫣然尽力把谢幕的台词说的完整，然后就哽住了。她点了几下鼠标关闭了麦克风，然后终止了动捕，于是光嫣停止了发声和表情，变成了漂亮的一张立绘。然后她摘下了耳机，关闭了摄像头，终止了直播间的插件和推流。如同到了午夜的魔法开始失效一样，本来总是充满色彩的直播间开始褪去光华，直到变成死寂的黑暗。
“再见。”弹幕的最后一条是光嫣发的，然后她终止了直播。
梦做到这里就好了。
“嗯？不会是来教训我的吧？”虽然皮锐回来的时候轻手轻脚的，她又扣着耳机，但是想要察觉到还是很容易的。
“干嘛突然就不做了？不是发展挺好的吗？”皮锐靠着门框，手放哪里都不合适，只能摸着后脑勺上一撮毛。
“足够了。”
“另外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如是种种浮上心头，却干扰了皮锐的思绪。公关时妙语连珠、能自然挑动情绪的老P突然之间舌头赛有千斤重，一丝灵性也挤不出来。
“嗯。”椅子一转，佳人正面对过来，带着点期待和担忧的眼神自下而上投射过来，搅得君子心更乱了。
“可能、大概、应该……总之我这个人很谨慎了，可是似乎还是有点不该有的情绪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但是就是那个什么……可能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大约是喜欢上你了。”
所以说直男这一点就是好玩，非要用各种不够浪漫的理由去搪塞自己的真情实感，殊不知这个样子一点都不讨喜，反倒让人感觉不可靠。也就是有的人不愿意挑，纵使你千般笨拙，还是拿出自己的宽容去等待你开窍。
“……”
“那个、说点什么呗！”沉默让他更窘迫了，如果不是此刻无处可逃，他真想躲回家去。
“干嘛？我难不成是几个小时里就会变心的人吗？”季嫣然用一个皮锐非常眼熟的动作蹬一脚电脑桌滑了出来，不过可能是技艺不精，转椅转了半圈让后背冲着他，马尾下面露出了观感很好的鹅颈。
但是半晌再没有动静。
“所、所以？”最后呆头呆脑的家伙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的好运营亲！你去把门关了，我和你说。”
虽然不明就里，但是他还是照做了。
此后再有多少体己话说，旁人便无从知晓。只知道窗影摇曳、桌布发抖，吱吱扭扭的声音大约是家具用旧了，又可能是时间来讨还以前的欠账。外间早无声息，空待里屋人警惕，似乎是景阳冈饿虎扑路人，奈何酒家里不见真武松。青牛运起千钧力，直入新田开新土；泼猴不知烈火炎，抓进滚锅寻滚栗。要说是年少无知，也说是顺其自然。《诗经》早有预言，四书从未忌讳。闻声似钱塘江上潮信响，一浪拍岸一浪秋，观天如风卷残云积骤雨，翻覆往来气微湿。
……
“所以干嘛出来看电影？”凌采宁抱着爆米花吃得倒也开心，但是单单她和墨姐姐两个人总觉得空落落的。
“别问，要有风度。”大人的话总是那么奇怪。
“那……至少找一部好看的吧，这什么啊？”
“这就是生活。”
……
大约晚些时候，皮锐终于有机会说句人话了，他开口第一句就是，“那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这问题问得很有他的特色，毕竟一般人这个时候都会问点别的，所以季嫣然也愣了一愣才想起来自己本来准备好的答案，“我去给你打工，要不要？”
“打什么工？”
“那可多了去了，设计、切片、发声，我还可以去画两笔，就看你要不要了！”
两个人的热情是一致的，虽然夏天里这样火热有点折磨人，但是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是还要在这个圈子里讨生活吗？”当然盈利不少、相对来说还算轻松是真的，但是皮锐还是感觉不那么好，“不想去干些别的？”
“你干什么，我就跟着你走。”
“……别这样，弄得我压力有点大。”确实从物理层面讲，他所受的压力也有点大。他费了老大劲才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挠挠额头，这个动作有助于缓解紧张和整理思绪，“不过也是，做出来了些名气，就这样放弃了是有些可惜。可是这样的话观众会怎么看啊？”
“这是能让人看的吗?”
娇嗔带着一声脆的提醒皮锐这个答案有误。
“那……就这样说定了？”
“我决定好了，没问题的。”
“那，往后还是多指教？”
“当然了，前辈要好好教我运营的事情啊！”季嫣然把自己的全副身家都押了出去，期待的当然是倾囊相授，“不过，介于你有些方面的短板，我们是相互学习，明白了吗？”
“是、是！”
总之运营和虚拟主播故事暂且终止了，往后就是运营团队和更多虚拟主播的故事了。
季嫣然的梦想实现了，皮锐的诺言也兑现了绝大部分，至于最后剩下的一点嘛，可能两年后就能完成了。
……
“那么，面试到此就结束了，还有什么想要和我们确认的吗？”季嫣然现在还是扎马尾，不过会比以前扎得更紧些，把活力的部分束缚成干练。
“没有了，姐姐。”
“那好，和之前说定的一样，你看看成稿，如果有小修改的话我们还来得及，大的话得麻烦你多忍受些时候了。”
“没有没有，都看过多少遍了，就是直播时间这里……”
“你得以学业为重，还是老规矩。成绩下滑太多的话我们会单方面要求停播的。”
这规矩很扯，根本不像是一个成熟的社团该有的规矩，但是这就是她们的规矩，也算是在奇葩平台上开出的一朵奇葩了。
“好！”
应试者又看了一次合同，在最后签下了第一次具有法律效力的“凌采宁”三个字，代表她从今天起接受了本社团的管理、成为了社团的一位新人主播。
“说起来当时姐姐你们都说不跳槽的，怎么后来齐刷刷转过去了？”问题其实都有答案，可是让最终赢家稍微发发汗、尴尬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唉，谁让辉耀君的能耐太大了。”
或许是光嫣的毕业传达出来了什么奇怪的信息，本来安心在平台待着等待下文的虚拟主播开始外逃，剩下合同期没有到的也开始各自有各自的打算。结果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柳小姐的攻势还没有完全展开，敌人就直接乱了阵脚，自己内部的风波一个接着一个，看似强劲的平台居然真的就此土崩瓦解了。好在至少它们也算是盈利了许久，现在倒下还算是体面。若是真的被一次次侵扰打破根基、最后被做空，那样才是不体面吧！
至于没有了直播平台后该去哪里？新的替代品当然很多，可是最优的选择自然是稍微有点交情的，兜兜转转了一整，弄到最后还是熟人社会。
“你知道吗？老皮当时去见辉耀君的时候，那个脸拉得，我还以为要打架去呢！”不过本人对此没有一点出尔反尔的愧疚。现在的日子对她而言，无论怎么都是生活。
“那这样就行了吗？”凌采宁还记得奇迹之夜的时候，那个黄头发的魔法少女一脸的兴奋，和现在拥有淡然的幸福的季嫣然相比，孰优孰劣呢？
“足够了，我已经拿到足够的报酬了，再多就太贪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