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谢谢叔叔，我只是……来看看。”
和这个卖棉花糖的大叔简单道了个别，我转身“哒哒哒哒”跑进了菜市场。
下午四点半的市场人不多也不少，凭着记忆来到水产品专区，找了个有鲈鱼的摊位，在摊主好奇的眼神中我指了指最小的那条鱼：“这个，帮忙杀一下。”
“小妹妹出来帮妈妈买东西吗？”
见我还真是过来买鱼的，摊主有些开心的模样，一边用网兜把那只鱼捞出来一边用本地的方言说道：“长得这么俊俏，还这么懂事哦？”
“是的。”
我懒得和这个摊主争论，拿出手机扫了一下旁边的二维码。
“12元，你家里多少人？这么小够吃吗？”
“够了够了。”
“还要买点别的吗？蛤蜊要吗？打汤很鲜的哦？虾买了吗？”
“不了不了，吃不完。”
滴地一下付了款，等摊主将鱼杀好去了内脏装袋放到前面的小平台上，我直接拿起袋子就朝蔬菜专区跑。
“小妹妹出来帮妈妈买菜啊？”
“要什么菜？来点菠菜还是空心菜？”
“西红柿？冬瓜？茄子要吗？”
相比水产区，卖蔬菜的大叔大妈倒是热情得很，我走到哪吆喝到哪，就差没从里面跳出来把我抓进去了。
奇怪了，我以前还是大叔的时候几乎天天来这里买菜，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热情。
“瓜苗多少？”
只在蔬菜摊走了不到半分钟我便发现了自己的目标，停在了一处摆放着新鲜佛手瓜苗的摊位上，用清脆的小女孩声线问道。
“三块一毛，小妹妹你要就三块钱吧，哎呀长得这么漂亮，将来得出落得多水灵哦。”
卖瓜苗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见我看上了她的菜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小妹妹多大啦？这头发真好看，留了很久吧？”
“嗯嗯嗯……”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阿姨的提问一边挑选瓜苗。
有了中午的经验，这次我故意只买了平时自己吃的50%左右的量，只拿了很小的一把，然后抖了抖上面的露水，将其递给了身前的阿姨。
“现在女娃子就是懂事得早，我家那个小子，六年级了让他去商店买瓶水都不敢。”
接过我挑选的菜放到称上称了一下，面前的阿姨拿出袋子开始帮忙打包：“一块八。”
举起手机，我对着旁边的二维码又是“滴”地一下。
“你看，看这女娃，多懂事，这么大就出来帮妈妈买菜了，还会用微信。”
哦不，亲爱的阿姨，我没有妈妈，这些都是我买给自己的。
还有，你们那里的小孩子都不会用微信吗？我怎么记得现在好多七八岁的小朋友都知道用微信充值游戏了？还一充就是几千上万元，上好几个新闻了都。
尽管心里一直在吐槽这些人，本着低调做事的原则，我还是一句话也没说，接过瓜苗便离开了这个摊子。
接下来只要再买点玉米地瓜什么的和家里的鸡蛋一起当明天的早餐就可以了。
玉米可以当水果也能当蔬菜，膳食纤维非常高，是我眼中最完美的早餐食材，中午能和碎肉一起炒成碎肉玉米，晚上也能切块和排骨煲汤，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果蔬不适合常温存放，就算是放冰箱也最多三四天就变味，想要口感好的话最好是买了之后24小时内吃掉。
相比之下地瓜就好一些，这东西最大的优点是储存时间长，并且吃了之后能增加很高的饱腹度，如果哪天打算换口味不想吃饭了可以用这个代替大米，对肠胃非常友好。
平时我的早餐基本就是玉米地瓜加鸡蛋，或者实在懒得煮了就去周围的早餐店买点肉包和菜包馒头，然后开始一天充满希望的生活。
“一起五块三。”
“来点葱花。”
“来块姜，还有这个。”
“扫码了哦？”
“好嘞，慢走，小妹妹路上小心！”
十来分钟后，提着大袋小袋的我走出了这个菜市场。
外面卖棉花糖的大叔没有走，而且相比刚才稍显冷清的菜市场入口，这会儿不少打工人都准备收工了，周围的行人变多了起来，棉花糖这边也围了两名顾客，机器“蹦呲”“蹦呲”响个不停。
一时间，甜腻腻的棉花糖香气笼罩了整条街道。
呜呜呜……好想吃那个……
从菜市场里走出来的我内心满是无奈。
突然变成小萝莉也就算了，还穷，这日子要怎么过嘛……
如果我再有钱一点也不至于连三块钱的棉花糖都要考虑半天买不买……
话说这边怎么坐了一个人？
这时，我注意到棉花糖流动小车对面的墙壁底下正坐着一名身穿西装皮鞋的中年男子。
男子约莫四十岁，发际线很高，不过身上的西装打理得非常整齐，皮鞋上也没有多少灰尘，很明显应该是附近什么公司的高官或者小领导模样。
然而此时的他却低着头直接坐在脏兮兮的地面上，一只手抓着钱包，一只手划着手机，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泛着泪光，表情非常痛苦，仿佛刚刚经历了什么人生的大起大落一般。
“……”
我因为这个中年男人坐在地上的模样停下了回家的脚步。
这条街位于菜市场附近，保洁员只在每天早上五点到六点清洁一次，傍晚的路面非常脏，特别是墙角的位置，时不时就会有小商贩推车路过然后把客人吃剩的食物残渣随地乱扔。
新身体优秀的视力让我看到了这个中年男人眼睛里的泪水。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那种……大叔之间的共鸣吧。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家里的亲人出事了，要么公司倒闭了，或者做生意失败，女朋友分手之类的。
就像那个死神少女说的，之前那几年我除了要上班加班以外，为了多存点钱，从公司回来后还会码字赚外快，特别拼。
过度的劳累让我没少往医院跑，有时候实在病得太厉害就只能打点滴。
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挂号，一个人看病，一个人靠在输液室冷冰冰的椅子上睡着，然后又一个人默默从医院回来，继续努力生活。
在医院里类似的情况我看过不少，急诊室门口的妻子哭个不停，或者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母亲因为儿子女儿的治疗问题崩溃得靠在墙角抽泣。
眼前的这个男人之所以会不顾形象坐到地上，大概就是路过这里的时候接到类似“手术失败”“我们分手吧”“明天来财务结账”之类的消息了。
平时一两件类似的事情或许不足以将一个成年男性击溃，但雪崩……往往就是因为平时堆积了太多的雪，然后某天一片树叶轻轻落在了上面造成的。
希望你能打起精神吧。
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悄悄在心里给这名陌生男子送去了祝福，我无奈一笑，提着刚买回来的菜准备回出租屋。
那名西装男子刚好也在这时稍微平稳了一下情绪重新站了起来，朝我身后的菜市场走去。
这时，一辆摩托车“嗡”地一声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在那个大叔的身边擦了一下，吓得大叔全身一抖，手中钱包甩飞了出去，好几枚硬币从里面漏了出来。
“不好意思！”
骑着摩托车的人连减速的意思都没有，在回头喊了这么一句后飞快消失在了远方。
“……”
“叮当，叮当。”
不一会儿，满天散开的硬币便落在了地面上，有好几枚还滚落到了我的脚下。
“呜……”
我听到那个西装大叔似乎哽咽了一下，“噗通”一声又跌坐到了地上。
然后，他将手中已经空了的钱包丢到了一边，有些自暴自弃地“啊——”地喊了一嗓子。
以及……嚎啕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