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可站在教师宿舍的楼下，抬起头张望着莫闻所在的方位，见到灯光依旧亮着，这才放下心来，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前方有些昏暗的路，粟可的心情说不上来是好是坏，她有设想过今晚会发生的事，可却一点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莫老师今天对她揭露的秘密只有冰山一角，但却已经足够让这个单纯的少女苦恼一阵子了。
踢走脚前的石子，粟可回想着莫老师和她提到的那个，名叫逐月的女孩。
结合今天莫老师的所作所为，粟可不难想到，这个占据了莫闻内心大部分空间的女生，可能已经离开了人世，不然他不会幻想着她还在自己的身边。
粟可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月亮，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
她既有对那个女生的羡慕，又有对她的遗憾，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庆幸。
想到这里，粟可急忙甩了甩头，将那些阴暗的想法剔除掉，低着头继续走着。
现在她还不知道莫闻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她想知道莫老师和那个女生是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关系，她也想知道自己能否接替她的位置，重新填补莫闻空洞的内心。
粟可叹了口气，只觉得任重而道远，随后又很快振作起来，给自己打着气加着油。
［既然莫老师已经愿意和我分享这么大的秘密了，说不定哪一天就愿意和我说更多了呢，在此之前，我一定要让莫老师知道，我是值得倾诉的对象，嗯！加油！］
大踏步地朝着大路走去，粟可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应该还不错，没有在莫老师说出自己的秘密时惊讶的叫出声，甚至自己还迎合着莫老师的想法。
说不定莫老师还会因为自己的那一声友好的问候，而对自己产生更多的认同感呢。
哼着歌朝着宿舍走去，粟可的心情现在很不错。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莫闻睁开了眼，第一时间便是朝着身旁看去，在看到她依旧还在自己的身边时，这才放下心来，看向墙上的钟表。
［已经十一点五十了吗，怎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唉，我是在做什么啊。］
小心翼翼地起身，没有惊扰到熟睡的少女，莫闻轻轻地让她躺在了沙发上，而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取来了被子给她盖上。
九月末了，天气有些转凉，这被子的厚度刚好合适，莫老师很喜欢盖着它睡觉。
莫闻的动作很轻，他知道逐月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他见过好几次她从梦中惊醒，脸上的慌乱让人心疼。
盖好被子，莫闻走到门口，轻声将灯的开关按下，屋里瞬间暗了下来，再稍微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后，莫闻又走回沙发旁，坐在少女的身侧，静静的看着她。
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守在逐月身边了呢？回想起与她过的第一个生日，莫闻的嘴角不禁翘起。
当时他还不知道是逐月的生日，只以为是一次正常的补课，可在和她合唱完之后，她才告诉自己，今天是她的生日。
当时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什么表情来着，好像挺震惊的吧，哈哈，毕竟生日的话，没有礼物岂不是很让人难过，可当时自己好像也没给她什么礼物，好像那天也没有吃蛋糕吧。
后来发生什么事来着？啊对了，那天的课又没给她上完，啧，真是的，自己当时怎么就心软了呢，一听到她撒娇说不想在生日当天还一直谈学习，自己还真就陪着她玩了一个下午。
哈，现在想想，还感觉当时的自己挺年轻的，就应该先上完课再玩的嘛，明明自己是一个老师的。
唉，算了算了，这么一想感觉有点不合适，生日还是要快快乐乐的才对，哪有在生日还哭丧着个脸的呢。
最后好像也只唱了个生日歌吧，我记得逐月当时笑得可开心了，啊，真好啊。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客厅，莫闻嘴角的微笑不曾停过，时不时还轻笑出声，可随后立刻就捂住了嘴，还小心地朝着身边看去，在松了一口气之后，才会继续看着眼前的虚空微笑。
时针指向了十二点，莫闻好像惊醒一般，喘着粗气，额头渗出几滴汗水。
慢慢的转头向身边看去，只看到了一床薄薄的被子，莫闻低垂着眼，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泪逐渐汇集，慢慢的滴落，莫闻想强迫自己笑起来，可颤抖的嘴角怎么也提不起来，加重的呼吸催促着自己站起身来，可用尽全力撑了一下后便无力倒下。
躺在被子上，莫闻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却感觉浑身发麻，眼泪肆意地侵占整个眼眶，直至填满视野，而后崩塌，温热的泪水划过眼角，在被子上留下印记。
急促的呼吸声充斥着整个屋子，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屋外的月光被乌云挡住，看起来今晚或许会有一场大雨。
四肢感觉有些发麻，仿佛失去了对它们的控制，莫闻努力地想把胳膊抬起，却只能挪动一下，随后便无力地垂回到原来的位置。
莫闻睁大模糊的双眼，想要看清黑暗的周围，用力将眼眶里的泪水挤出，这才慢慢清晰起来。
屋里除了黑暗别无一物，原本借着月光可以看清的轮廓，在月亮消失后，只能看到漆黑的一片。
窗外响起细微的声音，可却渐渐大了起来，莫闻努力地分辨着这熟悉的声音，在玻璃被敲打出“嗒嗒”声后才恍然大悟。
下雨了。
冰冷的雨水带走附着在窗户上的温度，让屋子里也顺势寒冷了起来。
莫闻蜷缩着身子，侧躺着，用双手将自己抱住。
脸上的泪水还未消退，便在低温的影响下开始凝结，攀附在一起。
终于止住了眼泪之后，莫闻平复着激烈的心跳，想要尝试着起身，可发觉自己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攥着身下的被子，莫闻强迫自己睡着，却怎样也无法进入梦乡，只能清醒着感受无力的痛苦。
今夜还很漫长，但太阳终究会升起，那些阴暗的过去也会慢慢消退，一切都会变好，可这中途的无尽的苦难，却从没有人提起。
也许一切都在向好，可那和自己无关，就这样吧，只有身体上的痛苦才会暂时压制住内心的哀伤，也只有这样，才能带给自己精神上的救赎。
是夜，九月三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