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无神的走下楼梯，粟可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从莫闻的宿舍离开后，就一直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妈妈在身边说着什么，但却没心思去留意了，只是搂着她的胳膊下意识的迈步走着。
如果自己并不是特殊的，那一直以来的努力都算什么，原本以为会在莫闻的心里留下自己的位置，可他一句简简单单的师生关系依旧是残忍的否定了自己长久以来的一切付出。
［或许是莫老师觉得在妈妈面前很难开口吧，他不是说过要，要做朋友的吗，是不是又是我想太多了。］
迷茫的找不到方向，粟可现在连一个可以分享心情的人都没有，自己的好闺蜜还没来学校，但自己又不想所有事都去麻烦她，所以只能苦恼的自怨自艾。
“哇，这学校里还有亭子啊，正好咱们过去坐一会儿吧。”
张烟雨的声音将粟可拉回了现实，她茫然的抬起头，发现自己下意识的步伐竟是通向了这个熟悉的小亭子。
“好……”
在漆红的木制长椅上坐好，往日里与莫闻在这里的记忆慢慢浮现，困扰着这个单纯的少女。
“怎么了可可，一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是不希望妈妈来学校里吗。”
轻抚着少女耳边的碎发，张烟雨的声音像是迷雾中一闪一闪的灯光，让粟可从自己构建的心灵迷宫中走了出来。
“没有，我，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粟可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委屈，一弯腰，躲进了张烟雨的怀抱里，轻轻的咬着嘴唇。
“可可啊，妈妈也给你讲个故事吧，就讲，妈妈是怎么和爸爸认识的，想听吗？”
轻轻拍打着粟可的后背，张烟雨凝视着远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语气轻松的将那一段从未提起过的过去，向着她娓娓道来。
“在妈妈年轻的时候啊，那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姑娘呢，洗衣做饭样样都会，又孝敬父母，又喜欢帮助邻里街坊的，哈哈哈，那时候啊，可是有好多媒人来上门提亲呢，不过呢，基本都被你外公给赶了出去，所以妈妈那时候一直没有考虑过成家什么的。”
“后来啊，就有一天，你外公突然就发了高烧，妈妈和外婆用了所有的方法都没用，外面还下着雪，就连医院都没法去，当时啊，妈妈真是急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替你外公受这罪。”
“你外婆就让妈妈出去找邻居帮忙，她自己先照顾你外公，妈妈那时候连棉衣都没来得及穿，就那样跑了出去。那天冷的啊，妈妈现在想起来还哆嗦呢。但那时候谁家也没有个车，妈妈当时真的就差点也晕倒了，就在妈妈最无助的时候，我遇到了你爸爸。”
张烟雨讲的很认真，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微微翘起来的嘴角。
“那天正好赶上他来我们这个小县城做生意，在听了周围邻居说明白事情之后，他二话不说的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裹在了妈妈身上，然后一路跟着邻居跑到妈妈家里，把外公背到了车上送去了医院。”
透明无色的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在粟可的脸颊上，粟可抬起手，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是不是听起来就像书里的故事一样，呵。妈妈后来就一眼认定了他，就非他不嫁，而且因为及时的救了你外公，所以你外公他也没说什么，可能也是相信他不会辜负妈妈吧。”
眼泪越擦越多，粟可手忙脚乱的想起身去找纸巾，却被张烟雨轻柔的按了回去。
从包里翻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泪痕，张烟雨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的沙哑，可她仿佛不知道一样，继续的诉说着。
“后来，后来妈妈才发现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已经晚了，那时候已经有了你，我也像疯了一样，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在你身上，殊不知我才是错的最深的那个人。”
轻轻捏了捏粟可的脸颊，张烟雨努力的摆出一副笑脸，不想让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出现在自己女儿的面前。
“可可啊，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幸福，不要走了妈妈的老路，找了一个不爱的人过了半生，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最美好的那几年，连一点可以铭记的记忆都没有了。
记住啊可可，不要因为别人对你一次的好，你就死心塌地的非他不可，咱们啊，要学会自尊，自爱，如果这世上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了，那还会有谁爱你呢？
妈妈不是想阻止你追求自己的幸福，妈妈只是想让你多思考思考，不要因为偶然的一件事，就用自己的青春做赌注，妈妈相信你会明白的。
还有啊，妈妈想让你未来的每一天的开开心心的，这样，也算是弥补了我过去的错误了吧。”
粟可的嘴微微张大，似乎是不敢置信一样，疑惑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妈妈不是那种死板的人，无论你喜欢谁，妈妈都会支持你，但你一定要想清楚，他究竟值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不要等到最后了才反悔，那时候就已经晚了。”
将心底想说的话说完，张烟雨的神态看上去轻松了不少，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粟可的脸颊，眼光温柔的一直看着她，就像是在看年轻的自己。
“既然你喜欢那个莫老师，那就一定要想好，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一时冲动，事到如今，妈妈也没什么资格来强行的教育你了，妈妈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妈妈不担心你的成绩，但是刚才妈妈和你说的道理，你一定要记住，不要尝试着去欺骗自己，不然，你的未来也会欺骗你的。”
粟可愣了很久，既有心事暴露的窘迫，又有沉醉在思考中的纠结，甚至还夹杂着一些未知的迷茫。
“妈妈，你，你不会觉得我很，很奇怪吗，我还怕你会，会骂我呢。”
委屈的泪水盈满眼眶，粟可想了很久，但最后也只是磕磕绊绊的说了这一句话。
“妈妈也是一个婚姻失败的人，怎么去教育你如何获得幸福呢？更何况，妈妈一直缺席着你的成长经历，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骂你一顿，那咱们母女间的隔阂不就更大了吗。”
又拿出手帕仔细的擦着粟可的脸，张烟雨揉了揉她的头发，语重心长的和她说着自己的想法。
“所以啊，可可，你想好了吗，你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光影斑驳的林中，粟可仰望着亭子顶上五彩斑斓的雕花，慢慢的陷入到了思考的海洋里，直面着内心深处，最不为人知的欲望。
［为什么，会喜欢莫老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