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而换上将要爆发的盛怒。
看着那个在自己面前踉跄着起身的瘦弱身影，苏笑的双手死死捏紧，瞪大了眼睛紧咬着银牙。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违背我！你凭什么！！！］
无言的在心底怒吼，苏笑脸上的表情怒极反笑，“嗤”了一声之后她缓步走到了正喘着粗气站起了身的莫闻面前。
“莫老师，茶水好喝吗？”
轻声道出自己的所作所为，苏笑仿佛彻底放松下来一般，压抑的笑声渐渐变为肆无忌惮的大笑，同时还在观察着莫闻的表情，似乎是在等待着他因怒而出手。
莫闻的脸上从刚才起就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冷眼看着苏笑在自己身前似是歇斯底里的发泄，他低下眉眼，像是无奈般的轻叹一声。
“苏笑，如果你是在期待老师做什么的话，那我可以提早告诉你。”
重新抬起目光，看向身前已经呆愣住的少女，莫闻微微翘起嘴角，摆出了一副淡然的笑容。
“我不在乎。”
说罢，莫闻从苏笑的身边走过，没有一丝停留。
笑容依旧凝固在脸上，苏笑一动不动地低垂着头，双目无神地看着地面明亮的反光的瓷砖。
如扭曲的镜面一般反射着她此刻的表情，苏笑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所有准备都是一个大写的笑话。
张着嘴巴大笑的表情看起来滑稽的像是一幕自娱自乐的喜剧，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信念正在轰然崩塌。
过了许久，也似乎是一瞬，低沉的笑声伴着轰隆的雷声渐起，苏笑抬起了头，正视着面前对着自己的镜子，随后，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在乎！你不在乎！！你凭什么装成熟视无睹的样子！不够！还不够！！！等到那一天！我会让你亲口承认你的错误！！我会让你后悔的！！！”
歇斯底里般的怒吼过后，苏笑身子一软，倒在了冰冷的瓷砖地面上。
双手死死地攥紧拳头，即便是有血液流出也不曾松手，眼泪与鲜血一同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苏笑恍然不觉般的依旧轻笑着。
“你凭什么否认我，任何人都没有资格。”
听着身后的楼道传来嗒嗒的脚步声，苏笑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随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打开水龙头，任冰冷的水流冲刷在掌心斑驳的伤口中，带走那里仅存的最后一点温度。
掬一捧凉水泼在脸上，在唐司晨匆匆走进洗手间之前，苏笑就又变回了往日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呸呸呸，呕，诶？笑笑你还在啊，我刚才见他回去了，还以为你也早就走了，你在这干嘛呢？”
苦着脸一路小跑过来的唐司晨看到的只有那个等在洗手间门口，冲着自己微笑的少女。
“啊，思晨姐姐，我没事啊，你，这是怎么了？你不会把那个胶囊拆开了吧，哈哈哈。”
“别提了，你到底怎么做的啊，我一想起那个味道就，呕，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吐了！”
避开匆匆跑进洗手间的唐司晨，苏笑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冷冷的看了一眼已经清理干净的地面，她冷哼一声，朝着班里走去。
“同学们好啊，题都做完了吗？没做完也不要紧，咱们下节课再讲，现在是……正好，还有三分钟下课，大家自己看看书吧。”
推开门，依旧是春风拂面般的微笑，莫老师站在讲台上，观察着台下神态各异的学生们。
白露遥不知为何趴在桌子上，偷偷抬头瞄了自己一眼，但很快又低了下去，好像是在躲闪着自己的视线，不过白霜雪似乎没什么反应，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唐司晨刚才匆忙和自己擦肩而过，好像捂着嘴跑洗手间去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萧雅还是在写着自己的练习册，自己要不要找个时间和她聊一聊呢？总觉得她好像是在赶时间一样的学习，这可不太好。
武昭昭看起来好像很惊讶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啊？难道是自己回来的太快了？
顾书语倒是也还和往常一样，难道是自己多虑了？这次只是苏笑的一时兴起？说起来自己的水杯哪儿去了，这可是别人的一番心意啊。
坐在讲台后的椅子上，莫老师低头沉思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看刚才还放着水杯的桌面，随后低头陷入更深的沉思当中。
很快，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响起，莫闻皱着眉头，起身说完下课后走向了办公室。
“姐姐，莫老师走啦。”
悄悄附在白露遥的耳边低语，白霜雪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似乎是在安慰她不要再继续伤心了。
虽然眼泪已经擦干了，但眼眶却依旧通红，白露遥现在才开始真正的相信粟可当时和自己认真的交谈。
却也同时感觉到了粟可当时所体会到的无力感。
自己明明已经站在了正确的路口，快要抬起脚迈进时，却是一转弯走进了另一条渐行渐远的道路。
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被她们不屑一顾地扔到了楼下，白露遥的心仿佛也跟着那个水杯一起跌落在了窗外的暴雨当中。
占据着最接近她们的位置，但自己却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嬉笑着将莫闻推下深渊，她无法想象粟可当时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经历过恶意之后的莫老师。
她想起身去找莫闻倾诉，可尝试了几次之后都是无力地跌坐回座位。
有细心的同学发现了她的异样，一脸关切的询问着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看着那些充斥着善意的表情，白露遥的内心却是一片的冰冷。
［为什么她们都能这么无动于衷，将这发生的一切当作一场笑料一笑而过，为什么我就不能勇敢一点，去阻止她们做这些事，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想要哭诉，却找不到可以依靠的肩膀，白露遥强打起精神，努力的扯出一个微笑，轻声地谢绝了她们因人而异的善意，随后使劲揉了揉脸。
不能再显露出这样狼狈的疲态了，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妹妹。
上课铃声响起，她挺直了腰，坐起了身子，准备迎接着下一堂课。
踏着铃声进班，莫老师依旧是微笑着环视一周，眼神掠过脸色苍白的唐司晨，以及挂着淡淡微笑的苏笑，最后正对上了白露遥那双坚定的双眼。
［啊，要不要找个时间跟她说声抱歉呢？水杯大概已经被毁尸灭迹了吧，啧，唉，那还是说一声吧。］
“好，那我们接着上节课的内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可乌云却依旧盘桓在上课，阴沉沉的压得人心里难受。
依旧翠绿的叶子经过大雨的冲刷，洗尽浮尘之后显得更为葱郁。
道路上还流淌着未排尽的雨水，空气中的水汽也是那般清凉，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深吸一口。
戏剧落幕，台下的观众早已散去，只留下台上的表演者，恍如未觉一般继续在那里讲着书上的文章。
这，也算是一场完美的演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