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昏沉沉中清醒，莫闻甩了甩头，努力将脑海里那些纷乱复杂的声音屏蔽掉，但似乎没什么用。
「莫老师？」
怎么又出幻觉了。
「莫老师还好嘛？怎么没精打采的。」
嗯？不是幻觉吗？
眼前的朦胧景象逐渐散去，恍惚中一个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占据了全部的一切。
［逐月？你怎么在这，你不回家吗？］
迷蒙幻觉消散，莫闻站起身来，前方的那个身影动了动，仿佛在想到了什么之后，她慢慢朝着还在揉着头的莫闻走来。
「头晕吗？用不用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走到了莫闻的身后，她抬起手，轻轻按压着莫闻的太阳穴，这让他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我家啊。］
叹息了一声过后，莫闻躲开了她的双手，转身坐到了沙发上。
「因为我家没人啊，今天可是跨年夜诶！莫老师没想过跨年吗？」
她绕到了莫闻的身后，嬉笑着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而后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这让莫闻不禁打了个冷颤。
没想到就算是临近过年，她的父母依然没有回来的迹象，算了算了，今天就由着她去吧。
经过了一连串的思想斗争之后，莫闻最终还是软下心来。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身后的少女欢呼着扑向了看似毫无防备的莫闻，而沙发上的那个身影早在她行动之前就已经躲开了。
一击不成，少女也没有灰心丧气，反而顺势躺在了沙发上。
［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出去买菜。］
趁着天还亮，现在买回来正好赶上晚饭时间。
「说到跨年，那当然是要吃饺子啦，我要猪肉大葱馅的！唔……还要可乐！嘿嘿，莫老师最好啦～」
虽然有些无赖，但莫闻还真不知道怎么拒绝，也只能哀叹一声穿上了外套出了门。
屋外的天气比想象中还要冷一点，莫老师张嘴吐出了一口哈气，又往衣领里缩了缩之后，迈步走向了市场。
［我回来了，嘶，好冷好冷。］
「欢迎回家哦莫老师，辛苦啦，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做饭。」
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少女，莫闻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而后搓着手坐到了沙发上。
灯光并没有温度，但莫闻却分明感觉到了温暖的氛围。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锅碗瓢盆的声音，莫闻的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但又在想到了什么之后慢慢淡了下去。
「好啦，等面醒好了之后就可以包啦，怎么样莫老师，我是不是很贤惠哦？哈哈哈哈。」
按平时的习惯来看，现在最好的回应就是沉默，但莫闻不知为何在恍惚中开口了。
［嗯……］
在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莫闻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而后悄悄观察着少女的反应，见她依然坐在沙发上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听到了哦，莫，老，师～」
她笑着走向了厨房，轻盈跃动的身姿仿佛冬日里飘摇的雪花，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莫闻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
氤氲的热气腾腾而上，将原本就温暖的房间染的更加热哄哄的，橘黄的灯光洒下，更加平添了一丝生活的韵味，就好像梦幻的日常。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去，时间来到了晚上八点。
「好啦好啦，莫老师吃饭喽！」
［啊，来了。］
把电视打开，随便挑了一个台播放，莫闻起身走向了饭桌。
「嘻嘻，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哦对了，我还特意包了一个特殊的饺子，如果谁吃到的话，就可以和对方许一个愿望，不可以拒绝哦！」
少女狡黠的目光与不怀好意的笑容都在昭示着这个游戏可能不太公平，而最后的受益者大概率就是发起这个游戏的人了。
但莫老师还是点了点头，而后眯起眼睛在盘子里寻找着看起来特殊的那一个饺子。
「看当然是看不出来的啦，莫老师不要想着走捷径哦～」
话是这么说，但她也在悄悄打量着盘子里看起来都一样的饺子。
也许是好胜心在起作用，这一顿饭当中两人竟没有说一句话，都在重复着观察，挑选，咀嚼，失望这个循环。
莫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答应，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在期待胜利，但他没有多想，举起了筷子后又夹起了一个同样平平无奇的饺子。
「哦豁，莫老师，我，吃，到，了，哦～」
张开嘴伸出舌头展示着舌尖上的那颗同样粉红色的糖果，少女眨了下眼，嘻嘻笑着舔了舔嘴角。
「哼——要许什么愿呢～好纠结啊～有好多想让莫老师做的事情啊～」
或许是因为游戏胜利，她看起来很高兴，眯起眼睛，嘴角一直微微翘起，仿佛还不满足般拿起可乐喝了一点口，这才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哎呀，莫老师这么失落吗？难道很想让我做什么嘛，嘻嘻，如果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哦～当然，前提是要先满足我的愿望哦～」
莫闻翻了个白眼，低着头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饺子。
电视的声音一刻未停，为这个并不算大的家带来了一些和煦的喧嚣。
吃过了饭，莫闻主动担当起了洗碗的工作，身旁的少女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笑着跌坐在了沙发里。
［想好了要许什么愿了吗？］
端着两杯水从厨房出来，莫闻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将水杯朝着她的方向挪了挪，原本躺在沙发上的少女撇了撇嘴，翻了个身坐到了莫闻的旁边。
肩膀相互触碰，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怔了一下，而后仿佛心照不宣般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愿望嘛，现在还不急，莫老师也不要着急哦～」
她抬眼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
「莫老师有什么愿望吗？虽然现在还不算过年。」
她向后靠了靠，在发现这个动作会错开两人相碰的肩膀后，少女默不作声地坐直了身子。
［你这么一问，好像还真没有，非要说的话，希望工作少一点算不算？］
莫老师很不解风情的提出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愿望，果不其然地换来了少女的白眼。
「咦～莫老师明明是老师吧，怎么老想着偷懒，要好好负起责任啊。」
少女的语气颇有些语重心长，殊不知自己才是莫闻最头疼的问题学生。
看着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少女，莫老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不知为何气氛又开始有些尴尬，明明在平时她都会跃跃欲试的一直寻找着话题，但今天却像是偃旗息鼓一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角。
时间又快又慢，但总会过去，迷迷糊糊地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莫闻揉了揉眼，耳边有些朦胧模糊的声音，仔细去听时，发现是窗外响起的鞭炮声。
抬眼看向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
刚才叫醒他的少女，此时正站在窗边，推开了沾染着雾气的窗户后，她向着窗外看去。
「莫老师，在这里能看见烟花哦，快来快来。」
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大概是因为刚睡醒吧，莫闻迈步走到了她的身边，感受着扑面的冷风，却是精神了不少。
十一点五十九分三十秒。
「莫老师，快要新的一年了。」
［嗯。］
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三秒。
「莫老师。」
［嗯？］
零点零分，零秒。
窗外的烟花一瞬间盛开，在漆黑如墨般的夜幕中绚烂着灿烂的花火，为这平白无奇的一刻镌刻上了独属于现在的记忆，明亮的烟火下，窗边紧挨着的唇，依然还不舍得分开。
「我的愿望，就是这个，谢谢莫老师哦～」
零时一分三十五秒。
窗外的烟花还未消散，风带来了烟火的气息，此时还未过去，莫闻看着外面喧闹的世界，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
「莫老师，该睡觉了哦，熬夜可是会秃头的。」
她到像个没事人一样，自来熟地钻进了卧室，莫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熟练的从卧室里拿出了自己的被子。
零时十分四十一秒。
关灯。
「晚安哦莫老师。」
她说。
［……晚安，早点睡啊。］
他说。
一梦浮生，恍然清醒，便又是新的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