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6日。
我把这个日期用马克笔写在了纸上,贴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希望这一天可以给她留下一份“意义”。因此,要开始做准备啦。
来来回回修改了很多次,终于在备忘录里制定了一个完整且周密的生日计划时间表。提前看了日历,6月16日刚好是周六。
虽然没和罂粟花小姐提起过这件事情,但总感觉她预感到了我正在为那一天大张旗鼓的做准备。好几次她甚至都想在电话里旁敲侧击,但都被我巧妙地识破并且搪塞了过去。
啧,这强烈的好奇心。不愧是双子座。
除此之外,每一天依然是常规的上学、听课、与同学进行一些必要的交谈、等待放学铃声。
每一天倒也还算顺利。在学校的日子,几乎没有什么感情的波动。大家都很友好,也有关系相对好一些的同学,但是大多数时间我依旧是独来独往。
这个周末,罂粟花小姐又来还书(借书)了。最近因为每天都在看书,她的阅读速度好像也越来越快了。之前一星期一般会借走四五本,现在变成了七八本。
“不妙啊。我也要重拾阅读习惯了。”发现能给她推的书越来越少的时候,我暗暗想道。“这个小朋友都快把我读过的都读完了。”
从星期一开始,我的心情就特别好。从很久以前起就是这样,每当遇到什么特别期待的事,我都会在它到来的一个星期前开始认真等待,仿佛等待也成了计划本身的一部分,让每一天都变得有了些许不同。
罂粟花小姐或许是看出来了我的这种变化,但在经历了上个星期的旁敲侧击被回避之后也就不试探了,反而笑嘻嘻地听着我向她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们还是只在晚上打电话。在她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从那间橘红色的小店里走出来,或者打算回家做简餐,或者就在附近随便吃过晚饭之后。在她终于回到家、在沙发上大大地伸一个懒腰,然后舒舒服服地泡完热水澡,穿着棉质的睡衣坐在地毯上的时候。放下话筒后她肯定又会打开不知道哪本小说,然后一直看到深夜。
我从话筒里捕捉着她的声音,一边想着现在、此刻,那个温馨的、暖黄色的小房间,旁边架子上书本如何排列。小可可肯定会卧在她旁边,要么摇晃着小尾巴,要么打着盹。
每天,在脑海中描摹这样的画面,都让我无比快乐。
她是用这样的,平稳而温和的,柔软的方式,在等待着她的17岁。
星期五。终于到来的,却又到来得好快的星期五。
虽然在昨晚就在电话里与她说过,但是我还是又在午休的时候,去厕所偷偷给她发了短信。“今晚我会过来哦。不要忘记啦!”
很快,她就回复了我。
“怎么会忘记呢!明明是我的生日,你却总在无意识的提起,太刻意啦。哈哈哈哈哈哈哈,但是真的好期待!”在短信的末尾,她还加上了带着爱心的颜文字。
按下锁屏键,我看到自己的脸映在了手中的屏幕之上。一张幸福的,满是笑意的,带着等待的愉悦的脸。
下午放学后,我向鲜花店的店主确认了时间。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带着鲜花去见她,于是在回家的路上就先把定好的鲜花取到了手中。
一大捧鲜红的玫瑰。虽然送花毫无新意,但是花不可以从我的生日计划里缺席。
然后又给蛋糕店打了个电话,确认在晚上十点左右我会去取,让他们先把做好的冰淇淋蛋糕放入冰箱。
然后我急急地赶回了家,书桌上还有两件需要打包的礼物。我小心地把它们用淡蓝色的包装纸卷好,系上银色的丝带,然后又对流程和纸袋里的东西进行了最后的确认。
看着备忘录里的那个准备已久的、有些盛大到让我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计划,眯起眼轻轻笑了。
九点多的样子,我拿好花与礼物,穿上了认真搭配好的衣服,在罗小萍盛满笑意的目光之中出了门。
早在半个月之前她就已经看着我忙前忙后地准备了。这个生日计划制定好的那天我也马上告诉了她。
尽管对于高中生来说它似乎有些过于奢侈,但她不发一言地笑着点了点头,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给所爱的人拼尽全力要去留下美好的回忆的样子,很帅哦。感觉我的儿子终于也长大啦。”说完,她笑了,连眼角的鱼尾纹都在轻轻颤动。
我和她道过别,再次告诉她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她点点头,对我说要好好享受这段美好的时间。
我左手抱着花,右手提着那个不算很沉、但是满装着爱意的纸袋,在去取蛋糕的路上哼起了小曲。一边走着,一边猜想她等会儿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我自顾自在小路上笑了起来。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小朋友,肯定是从现在就等不及啦。”我想着,带着笑意取出了手机,甚至都没看来电号码,就按下了接听键。
“喂---?”
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那个我熟悉的、明朗而轻快的声音。
有些低沉的男声。“您好,请问您认识张若可女士吗?”
这个名字陌生得让我立刻想要否认。就在声音快要冲破喉管的时候,我忽然想起,给海洋馆买票的那天我看到了她的身份证,上面写着她的本名。犹豫了一会儿,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对方沉默了三秒。然后,他再次开口了。
“请问您现在有空来xx街xx号的警局一趟吗。我们很遗憾的告诉您,
张若可女士在刚刚发生的交通事故中不幸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