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在朦胧中逐渐恢复了意识。
“唔……”身体的沉重感格外沉重,肌肉们发出了酸痛的罢工宣言。
和门卫斗智斗勇的战利品好好的残留在我的身上,昨晚也是因为疲劳,什么都没做就倒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虽然还想继续休息,但现在可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给我撑住啊,这副贫弱的肉体!
我撑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
从床上……
从床上……
“……咦?”
是不是太重了一点?
这已经不是不是心理作用和肌肉酸痛的问题了,完全是真的有几十斤的重物隔着被子压在我胸部以下的部位。
“呼……”
轻轻的呼吸声和微微起伏的触感,看来是有人入侵了我的房间。
我惶惶的抽身而出,靠着床背,瞪大眼睛审视来人。
入侵者蜷成一团,以与年纪不符婴儿般的睡姿躺在床中央。双目微闭,睫毛随着吐息微微上下抖动。洁白的睡衣在一个晚上的翻滚之后早已凌乱不堪,从我的角度可以轻易地将大腿一览无余,甚至连更深处都隐约可见。
似乎受到我的惊扰,入侵者缓缓睁开眼睛。
“呼啊啊啊啊啊啊……儿砸,你醒了啊。”
“我宁愿在床上长眠不醒。”
——他是父亲。
“虽然我很理解你想珍惜和父亲共度的每一秒,但长眠不醒太过了哦,我还要上班呢。”
“抱歉我无比殷切的希望这是我看见你的最后一个早晨。”
难怪我的身体反而比昨天更加疲劳,这个男人,该不会整个晚上压在我身上吧,伤风败俗啊!我不禁泛起了恶寒。
“昨天你睡的像一头死猪,摇都摇不醒。无论我怎样声泪俱下祈求,你妈妈还是把我赶来和你一起睡……”
“那也用不着躺在我身上吧?”
“儿子,”父亲皱起眉头,用极度厌恶的表情说道,“你是想让我和已经成年的儿子同床共枕吗?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觉得把成年的儿子压在身下更恶心!还有不要用同床共枕这种听上去超容易被误会的词!”
“周森也长大了呢,开始嫌弃和父亲睡一张床了呢。”
“一开始是你说恶心的吧?!话说你既然讨厌和我睡同一张床那你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的?!”
“当然是躺在被子上面,脚放在你旁边啊。”
这样的确是避开了同床共枕的字面意思。
“给我从我的房间滚出去!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现在Right now!”
但我也的确无法原谅他。
有时候我会不自觉和老师抬杠,恐怕和父亲的影响脱不了干系。
“你在说啥啊我愚蠢的儿子哟,”父亲一脸认真的说道,“这里是我和你妈妈的房间。”
“蛤?”
这时我才注意到,房间的摆设明显和我的床不同。
昨晚太累走错房间了?我无视了如胜利者般抱胸坐在床上的父亲,下床走到门口。
门上挂着“爱的小屋”的心形门牌,确实是父母的房间不假。
“这里不是我的房间吗?”
我住了十几年的房间,闭着眼都能走到,不可能走错。
我走出房门,观察每个房间上挂着的门牌。
记忆中的我的房间上现在挂着“爱的小屋”。
父母的房间现在挂着“周芸的房间”,“的”字上面还加了个粉红色的爱心。
而我的门牌,现在正挂在我印象中一个名叫“杂物间”的房门之上。
“爹啊。”
“咋了?儿砸。”
“我是你们亲生的吗?”
“周森,真遗憾……”
“……不会吧。”
“你的确是我们亲生的。”
“可恶我才是真的遗憾呢!为什么给亲生儿子这种家畜般的待遇啊!”
“家里没空房间了,体谅大人的辛苦吧。”
“客房呢?”
“当杂物室了。”
“……”
我与父辈的代沟正在不可遏止地加深。
“唉……”
“妹妹”的出现,使我的生活改变了多少呢?在现状未明的如今,我如此叹息。
早餐时间和昨晚一样,处在尴尬的气氛中。
母亲平日的絮絮叨叨偃旗息鼓,昨晚的事真的让她很生气啊。
妹妹(暂定)也不发一言,低头吃饭。不过我每隔半分钟就会感受到她像小动物般的目光。说好的活力少女呢?
父亲刚开始还试图和妹妹(暂定)搭话,但无一例外被后者用“哦”,“啊”,“这样啊”,“嗯”之类的话搪塞过去。这种要是放在QQ上肯定是对话终结者的回应要不得哦,这是班级中孤傲独狼的肺腑之言,记住了哦?给我好好记住!
结果父亲只好饱含着泪水迅速吃光早餐,逃也似的冲出了家门。母亲交代了一句收拾碗筷,也出门上班去了。家里瞬间只剩下我们暑假二人组。
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浓郁得仿佛可以滴水的负罪感和紧张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再待上几分钟,我有自信像充满气的气球一样爆炸。
“我,我吃饱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只想赶快回到杂物间,啊不对,我的房间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哥……哥哥,”妹妹(暂定)扯住了我的衣角,脸颊透着一丝绯红,目光游移的说道,“在房间等着,我收拾完餐具过来找你。”
“……”
完蛋了。我不由自主地打出了GG。虽然能和可爱的女生共处一室是很让人兴奋,但是现在的我被紧张和不知所措占据了绝对领导权,根本不可能心平气和的交谈,和熟悉的陌生人妹妹(暂定)就更没戏了。
可我却没有拒绝,这真是性格决定人生的典例啊。
害羞的女生求人的样子好可爱啊,让我心跳加快无法拒绝呢。
潜藏在内心的答案当然是死都说不出口的。
周斯顿,你的血压又升高了。
我略带自嘲的一笑,随后打开房门,走进了房间。
盘综错杂的电线在地板上不断延伸,以我的床为中心构成了类似蜘蛛网般的树状图。
网的中心节点处各种电子设备的红绿信号灯不断交替,电子屏幕以环状排布,几乎将我的床围得水泄不通,我嗅到了过量辐射的味道,在这张床上休息的人肯定不好受吧。
我:???
黑人
???
连接的游戏主机都是我的收藏,可我没有把房间装点成骇客帝国的嗜好。
又是昨天的午觉导致的世界改变吗?
“整个世界都疯了……或者是我疯了。”
接二连三的现实错位,我已经开始怀疑人生,按这样发展下去,房间里又藏着一个妹子也顺理成章呢。
“森!我好想你啊!!”
见我进门,床上突然刮起一阵金色漩涡,狠狠地撞进了我的怀里。
柔软的身躯在我的怀里耸动不停,胸膛传来被不断厮磨的麻痒感,淡金色长发中乱翘的呆毛随着主人的运动一起愉悦地上下飞扬。
“森!我昨天终于刷出了雷O龙的碧玉!现在可以升级大剑了!”
“还有还有,口袋O怪要推出官方中文了!”
“《全O猎人》真的又停刊啦!我才看完蚂蚁篇这不是害我不敢往下追吗!”
“对了森,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回来睡呢?我明明还想和你一起到新的副本开荒呢,结果首杀被‘夔龙’抢走啦!”
“森!早饭!”
“……森?”
近在咫尺的距离,女孩抬起头,担心的心绪溢于言表。
玫红色的瞳孔如夜光的红宝石,其中不染尘埃的纯真有着让人沉迷其中的不可思议的魅力。晶莹剔透的肌肤吹弹可破,略显病态的苍白脸色反而能激起男人心中的保护欲。现在她檀口呼出的气体和我的鼻息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身上的白衬衫貌似是我初中的校服内衬,她娇小的体形倒是正好合身——如果她下半身有穿衣服的话。不着寸缕的白皙大腿内侧隔着裤子蹭到了许多不妙的部位。过于激烈的身体接触,我的面前已经出现了天使们夹道迎接我走向天国之门的错觉。
神啊,如果这就是您为我安排的终末,那么,我很乐意迎接死亡。
昨晚积累的疲劳和今早积累的压力,再加上最后一根稻草,我的意识毫无疑问地被高度亢奋的情绪带走。
周森倒下了!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我仿佛听到了叮叮叮的音效。
“森!森!森!”
她的呼唤朦朦胧胧,像天国的圣歌。
能死在妹子怀里,洒家这辈子值了。
我想,我是笑着死去的。
“我居然还活着……”
我躺在床上,无不遗憾的感慨道。
没能在人生的顶点死去,何等憾事!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残念的存活确认。”
扭头一看,妹妹(暂定)幽怨的坐在床边,嘟着嘴表示着不满。
我的昏厥好像成功地化解了昨晚的尴尬,元气少女的活力正悄悄地回归体内。大叔我很欣慰哦!
“你醒啦!森!今天可是天梯最后一天!再不冲上传说那可要等下个月了!在这种关键时刻你在干什么啊!你的时间非常值钱!
”
淡金色长发的女孩子一只手抓着面包,像壁虎一样手脚并用的从床边的电脑旁爬了过来。
“沐沐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在床上乱爬,面包屑清理起来很麻烦的!”
妹妹(暂定)控制住她,然后拿着埋怨的眼神狠狠地剐了我一眼。我不由自主的缩起脖子。什么啊,搞的我像饥饿的狼一样。
“我早就说过了,哥哥和沐沐同住一个房间绝对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沐沐?这个欧美系的女生怎么有个这么传统的中文名?
……等等,同住一个房间?
“芸!没事的!我可是神啊!”
“是是是,沉迷于游戏动漫的御宅女神——”
“唔~可恶的叛教徒!假如在中世纪我一定要把你送上死刑台!”
“我还没入教呢。”
“你是想忤逆神的威仪吗?!低贱的无毛猿!!”
沐沐张牙舞爪地和妹妹(暂定)争论不休,时不时发出“呜哇呜哇”的模拟老虎叫。
神(自称),妹妹(暂定),御宅卧室(无误)。
嗯,可以,这很《神知》。
昨天发生了什么,她们是谁……想要知道的事情堆积成山。
但不知为何,我不愿打断她们。
在她们停止前,请容我在此小憩。
同居一屋?那是什么?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