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其他的旧黑泽居民，如果既没能被工头招走，也没能挤上垃圾山，那么今天上午这趟就相当于是白跑了。
不过，夏启不同。
除了卖苦力和翻垃圾外，他还有第三个选项。
两人走了一阵，身后的小无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问：“夏启，我们接下来去哪？”
他们这会儿已经原路返回来到了坍塌废墟的另一侧。
这一面的正中间，有一架巨大的升降机。
那正是夏启曾经来时的路。
他远远地望着那台轰鸣不止地机器，说：“我准备上去看看。”
“……上去？”小无呆呆地看着夏启，“你是说，去新黑泽？”
“嗯。”夏启点头。
“为、为什么？”小无下意识地抓紧了夏启的衣服说，“我、我上不去呀……”
“这个……咳！”夏启冲她尴尬地笑了笑说，“要不……你先回去？”
“可、可你要是……要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办？”小无一听，眉毛又耷拉了下来。
夏启见后，脸上的笑容不由一滞。
他一开始还以为小无是在埋怨自己不带她“玩”，结果她居然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
嗯……仔细想想，倒也合理。
小无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一个打他十个应该是没问题的。
夏启也差不多接受了这种设定，不至于像一开始那样觉得丢人了。
“你别担心，”于是他干咳一声说，“我又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你上去要做什么？”小无扁起嘴问。
似乎在她的理解中，移动城市要比大地上危险多了。
“我……咳，我就是去图书馆看看。”夏启说，“你忘了吗，我昨天答应过阿尔说要去帮他们买书的。对了，你有什么想看的，我也可以帮你找找。”
小无听后一时语塞。
一旦进入了讲道理的环节，她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显然，小无是打心眼里不放心让夏启一个人走，可貌似又觉得夏启也没做错什么。
就这样“自相矛盾”地纠结了半天，她终于妥协了：“……那我在下面等你。”
“呃，我还不确定什么时候下来呢。”
“我在下面等你。”小无的语气听起来颇为坚定。
“……那好吧。”夏启无奈地笑了笑。
他之所以决定去新黑泽一趟，也不完全是因为和阿尔的约定，毕竟他现在连买书的钱都没拿到呢。
说实话，尽管夏启表面一直没露声色，但心中多少还是被刚刚的所见所闻触动到了一点。
虽说作为一个老打工人，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自顾不暇的时候多管闲事，但是……
帮他们多物色几本书，也算不上是多管闲事吧？
说不定真的有人可以自学成才呢？
到时候，他们捡来的零件就可以自己用了。
还有就是，去新黑泽肯定得过安检，夏启也能顺道测试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对矿石病免疫。
如此，既能履行和阿尔的约定，也能解答自己的疑惑，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夏启很轻松地就说服了自己。
可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把这种事说出来告诉小无。
再者，夏启也不觉得自己会在新黑泽里遇到什么危险。
打个或许没那么恰当的比喻，他的野外求生能力确实很丢人，可一旦到了城市里，哼哼，说句如鱼得水不过分吧？
夏启的“社畜”属性还是有那么点含金量的。
出于长久以来养成的办事习惯，他还没到地方呢，就已经思索起了究竟该买什么样的书回来。
“唔……首先是教科书吧？比较合理的方法是，先找到一群有学习意愿的人做一个小范围的学历调查，然后结合他们的认知水平，买相应的理工科书籍，至少数理化方面得做到有最基本的常识。”夏启暗自琢磨着，“还有，考虑到可能有人不识字，学龄前的认字教材也有买的必要，简单合理的教学能让人快速进步，从而维持住对学习的兴趣，并克服羞耻。”
他想着想着，自己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思绪稍有疏散，夏启霍然注意到，眼前的光景好像一直在“重复”。
那是一扇扇紧闭着的门。
夏启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小无问。
夏启眨眨眼，有些疑惑地看向身后，纳闷道：“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的门？”
他之前从这离开时并没有注意到，在升降机的两侧，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扇这样的门。
“噢，这个啊。”小无解释道，“听别人说，是每座移动城市下方都会有的救助站。”
“救助站？”夏启听了愈发好奇起来。
“嗯，救助站是为了那些落难在外的普通人设计的，”小无指着金属质感的门说，“你看，门上有一个小洞，只要把手放进去几秒，它就能知道你有没有感染。”
“那，里面有什么呢？”夏启又问。
“这个……”小无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好像从来没人成功打开过。”
“……这样啊。”夏启闻言，看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门。
他此时才注意到，这些门上是涂着一层橙色颜料的。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常年没人使用，又一直风吹日晒的，这些颜料早就斑驳了。仔细看，上面还有一些像是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想来，也不是没人尝试过非法侵入。
门的把手位置有一个十几厘米宽的矩形凹陷，按照小无的描述，这应该是一种简易的安检装置。
夏启上下打量了这扇门几眼后，又向小无确认道：“使用这个救助站的条件只有‘没受感染’这一个吗？”
“是啊，但我们感染者是进不去的——啊……”
看她后知后觉的模样，应该是刚刚才反应过来。
夏启走上前去，把手放进门把手的凹槽中，嘀咕道：“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好不好使了……”
结果，他话音还未落，就听门内传来了“嘀嘀、哔——”的声响。
与此同时，门和门框的缝隙中喷出了一阵蒸汽般的气流。
好在，它并不烫。
厚重的金属大门随即缓缓向外凸出，侧移至了一旁。
几秒钟的功夫，这间救助站便为夏启打开了大门。
小无看呆了。
作为移动城市的外壳，这扇门的防御力之强，绝不是仅凭人力就能打开的，即便是萨卡兹也不行。
正因为小无见过其他人尝试，印象才会如此深刻。
然而，这扇几人用大锤合力都砸不开的门，在夏启面前，却“温顺”的像是个小孩子的玩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