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上午的时间，夏启和陶德都在绝务市里奔波。
在陶德的引见之下，两人几乎把城镇里所有的供货商家拜访了个遍。
然而，无论是卖食物的还是卖衣服的、卖杂货的还是卖电器的，到头来，整个绝务市居然没有一家供货商愿意与他们合作。
虽说陶德在制定计划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不得不说，这个结果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拜爱尔顿勋爵所赐，这些供货商家里，有五成以上对他们“旧黑泽中间商”的身份有着本能的抵触、乃至反感。
在这些人面前，任凭两人吹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他们最多也只同意接受现金现结的批发，根本不可能花钱“雇佣”他们往旧黑泽出货。
陶德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无非是担心现金流断裂罢了，毕竟他自己就亲身体验过。
有爱尔顿这个经常低价强买的混蛋在先，再让别人空手套白狼的话，一不小心就会货财两空。
有破产的风险而且收益也不怎么高，这些精明的家伙不可能愿意冒这个险。
只不过，作为绝务市的本地商人，陶德很清楚，这里的商人们并不是每个都如此“精明”。
剩下的那些不到五成的商人，基本都属于不喜欢动脑筋的类型。
说白了，和这些不喜欢动脑筋的商人谈生意，成与不成就是在碰运气。
也正因为陶德知道自己在碰运气，他才会如此地怀疑人生。
这会儿，他只是怔怔地握着方向盘，好半天连火都没点。
自打被那个憨不拉几的土豆商人拒绝了之后，沉默就一直笼罩在两人的头顶。
陶德突然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们的运气……也太差了吧？”
“嘶……不可能啊？”
“怎么会倒霉成这样？”
陶德皱眉苦思良久，觉得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城镇里的商会把他们拉进了黑名单。
可……为什么呢？
他陶德何德何能值得被那帮大佬这般对待？
“难道……”
陶德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坐在副驾的夏启。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夏启此刻的神情看起来依然没有丝毫的波动。
陶德能感觉得到，这小哥没有半点儿气馁的意思，仍在托腮沉思琢磨其他方法。
面对这种低概率事件，自认为见识不薄的陶德都不自觉地想要埋怨“命运”的不公，他却好像是……根本没当成是一回事？
陶德愣了几秒，旋即暗暗收起了心中对“运气”的牢骚。
“他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居然有这么沉稳的心性……”
“……我也不能老是唉声叹气的，得想办法解决问题。”
在对方的感染下，陶德很快便重新找回了动力。
“——陶德先生。”
就在这时，夏启开口了。
“啊、是。”陶德看向他。
“绝务市里，”夏启思忖着说，“有什么人是必须要与旧黑泽产生联系的吗？”
“呃，这……”陶德想了想，道，“防疫中心的工作人员每天都会到城外执勤，他们不仅负责市民出入时的安检，也会帮那些和鬣狗帮产生冲突的人解围。”
“除了防疫人员呢？”夏启问。
“嘶……”陶德闻言皱起眉，努力在记忆里翻找着，“除了他们……”
他以前很少关注旧黑泽，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没个头绪。
夏启见了，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意图：“我觉得，大家之所以不愿意和我们合作，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和陶德先生你不一样，没有充分的理由必须和旧黑泽之间建立商业联系。”
“唔……是这样没错，”陶德点点头，“我也知道，找那些濒临破产的人谈，成功率会更高。”
“可惜，就算真的有人快破产了，也不太可能会主动说出来，”夏启说，“这样只会让更多像我们这样‘心怀不轨’的人盯上他们。”
听了他的话，陶德又叹了口气。
“陶德先生，你再想想，绝务市里有没有必须去旧黑泽的人，”夏启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只缺一个证明自身能力的机会，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不收佣金了，先打开市场，再做其他考虑。”
“……也只能这样了。”
众所周知，感染者的消费能力一直是最低的那一档。
因此，靠降价争取交易机会，绝对是下下之策。哪怕把商品引到旧黑泽，短时间内也不一定能赚到多少。
说到底，开拓感染者的消费市场本就是——
陶德想着想着，忽然一愣。
此时此刻，他的视线恰巧停在了驾驶台上。
那上面放着一个拆开了的信封，是银行提醒他还钱的。
“……我想到了……”陶德喃喃道。
“什么？”
“邮差。”
“……啊？”夏启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个词对他所处的时代而言，已经有些陌生了。
“我听说，即便是被关进旧黑泽，也会有人给他们写信。”陶德眨眨眼，“而所有寄往旧黑泽的信，都只会经过绝务市，因为新黑泽上没有邮差。”
夏启一听，立马问道：“你……知道邮局在哪吗？”
“当然。”陶德发动了车辆。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绝务市的邮局。
这里地方不大，也就是一个快递分拣站的体量，里面堆满了各式大小的包裹和书信，几乎没有地方能下脚。
两人站在门口张望了一阵，而后由陶德开口吆喝道：“抱歉——有人吗？”
“谁啊？”听到陶德声音，一个菲林大叔从后屋探了个头出来。
“呃，先生您好，我们是……咳，旧黑泽的渠道商人。”陶德说，“请问，您这里有旧黑泽的信件吗？我们可以帮忙代送。”
“……旧黑泽的渠道商人？”菲林大叔听后似是来了点兴趣。
他从后屋走了出来，上下打量起了陶德和夏启。
“真的假的？”然后他狐疑道，“你们两个年轻人没事往旧黑泽跑干嘛？多危险呐。”
“这个……”陶德犹豫片刻，说，“您作为政府人员，又是我们绝务市的邮差，多少人都指望着您才能和亲朋好友们联系，所以我们想替您分担一些风险。”
跟夏启游说了这么一上午，陶德也从他那学会了不少忽悠人的技巧。
果然，菲林大叔听后，顿时露出了满脸的错愕。
“你们……”他又重新看了两人几眼，皱眉问道，“是认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