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无远远地就看到了夏启。
见他换了套衣服,小无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她摇下车窗,朝夏启招了招手。
然而……夏启却并没有注意到她。
虽然夏启确实是在往这边走没错——毕竟是他自己把这辆灰色小轿车停在这儿的——可他却一直皱着眉,像是看到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奇怪东西。
从他变换视线的频率上推测,那个让他莫名其妙的“东西”貌似到处都是。
小无怔怔地看着夏启走到了车边,随即,两人的视线这才产生交汇。
夏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小无见了,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问:“夏启,你还好吗?”
夏启闻言一愣,继而眨眨眼,挤出了个笑容说:“呃……我没事。”
说着,他也不等小无反应,便把手中的纸袋和两杯饮料递了过去。
“……这是?”小无有些疑惑地接过。
“土豆泥,刚买的。”夏启对小无笑了笑,“你坐过去趁热吃吧,我来开。”
小无乖乖让出了驾驶位。
夏启上车后,把装着衣服和信件的提袋放在了小无脚下,然后使劲儿揉了揉眼。
可惜,再次睁开,视野里的景象还是没变。
“夏启,”这时,小无双手捧着一个三明治递到了他嘴边,说,“我给你留了一个。”
这次,三明治上并没有小无的小小咬痕。
“呃……”夏启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在他的视角里,小无周身环绕着许多道像水墨般的“细线”,它们的质感像是流体,若隐若现的,不知是在以什么为媒介运动。
显然,小无自己是看不到这些“线”的。
她只是红着脸,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地偷偷瞄着夏启,等着他做出回应。
“我……”夏启张了张嘴,“……我没什么食欲,你吃吧。”
“……哦、噢。”小无眼眸低垂,缓缓放下了双手。
夏启闭上眼捏了捏两眼之间的鼻根,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小无,你也看不到吗?”
“啊?”小无听后又抬起了头,眨眨眼不明就里道,“……什么?”
夏启皱眉看向她,伸手指了指这些漂浮在半空中的“水墨”,说:“这些……黑色的流体。”
听了他的描述,小无先是愣了两秒。
然后,她神情中的小小失落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小无慎重地看向了夏启手指的方向。
她仔细看了好几秒,才摇摇头,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小无的话里完全没有质疑夏启的感觉,明明她没看到,却似乎笃定夏启所说的东西一定存在。
这让夏启自己也有些拿不准,咂咂嘴道:“是吗……可能是我太累了吧。”
他在法尔德中学的图书室里看了一百多本书。
这个“症状”大概是夏启看到七十多本时出现的,只不过那时他身边没有别人,还以为仅是眼睛有些酸痛。
可当他“背”完那本一千多页的词典,在伸懒腰的空档中无意间瞥向了服务台时,却发现,那个鹿角少女——学名埃拉菲亚——的周身,居然弥漫着一层稀薄的黑色流体。
夏启见到这一幕,立马遵从了内心的选择,快步离开了图书室。
起初,他还以为那些黑色流体是埃拉菲亚少女施展的什么源石技艺。
可他没一会儿就发现,之后见到的所有人,身上都环绕着那些如雾似霭的“黑线”。
——除了他自己。
“……夏启?”
小无那略显担忧的声音又把夏启从回忆中捞了出来。
重新整理了一遍思路,他已然没了一开始的不知所措。
“唔……我没事。”夏启朝小无笑了笑。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还拿出了一杯半透明的黑色饮料喝了起来。
“……真的吗?”在这方面,小无对夏启的“信任”就没那么坚定了,“要不还是让我来开吧?”
“真的没事。”夏启发动了车辆说,“那土豆泥你快趁热吃了吧。”
小无见状,犹豫了好几秒,才放下了坚持。
她温顺地听从了夏启的“吩咐”,打开了土豆泥的纸袋。
虽然食物的气味很香,可小无却吃得没那么开心。
夏启刻意回避了小无的视线,驱车绕出临时停车场,驶上了回去的路。
“这应该就是‘量子波动速读’这个技能的副作用吧?”
“毕竟注意事项里写着,‘使用者可能会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可……这些黑乎乎的东西究竟是啥玩意儿啊?”
“小无身上的明显比其他人多,又是为什么?”
“唔,如果真的是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那应该对小无来说没什么危险。”
“至于我的这种像是‘灵视’提高了一样的变化……唉,是好是坏也说不准。”
“啧……”
夏启看了会儿眼前不断重复的枯竭景象,这才后知后觉眼睛已经酸胀干涩好半天了。
“看来真的是用眼过度了。”
“也不知道休息休息能不能恢复……”
“……这饮料的味道跟酸梅汁差不多,居然卖2便士,也太贵了吧?”
一路无话,夏启开到旧黑泽镇时,刚好喝光了那杯异世界酸梅汁。
两人下了车,相继从后门进了玛琳卡。
现在刚好过了饭点,大伙儿都三三两两地坐在酒吧里打牌。
夏启挨个看过去,依然没发现阿尔的身影。
“……这小子究竟去哪儿了?”他揉揉干涩的眼睛,心下困惑道,“这都中午了,不会还在懒床吧?”
事到如今,夏启也差不多和这些打牌侠混了个脸熟了,因此迟疑片刻后,还是决定问问他们。
他迈步走进酒吧,正准备开口,却听到门外传来了“叩叩叩”的敲门声。
……等等……敲门声?
不得不说,在酒吧里听到这个声音还是有些奇怪的。
夏启看了眼打牌侠们的反应。
他们虽然注意到了,但显然完全没有当成一回事,仍在各自玩着牌。
“叩叩叩。”
不多时,敲门声又响起了。
无奈,夏启只得代他们接客道:“……请进。”
酒吧大门应声打开。
——这扇木门“反常”地没有发出任何年久失修的声音。
“哒、哒、哒。”
“咕噜咕噜咕噜——”
率先进门的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然后是正装黑裤、白衬衫、褐色马甲,和漆黑的燕尾服。
以及……一个灰色拉杆箱。
它们同属于一位戴着红框眼镜的沃尔珀女士。
“您好,先生。”沃尔珀女士对夏启颔了颔首道,“我找瓦西里娜女士。”
她开门见山地表达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