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不自觉地打量起了这位彬彬有礼的访客。
作为和陶德同种族的沃尔珀——也就是狐狸，这位女士的头顶也生着一双尖尖的兽耳。
她穿着正装，而且还是礼服般的燕尾款，没有露出身后的尾巴。
显然，沃尔珀女性的穿着打扮一点儿都不旧黑泽。
她长发高束目光凛然，即便身上也环绕着若隐若现的“水墨”，可还是影响不了那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的精明干练。
夏启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就怀疑起了她的身份。
于是，见他半天不予回应，沃尔珀女性追问了一句：“先生？瓦西里娜女士不在店里吗？”
“她……”夏启顿了顿说，“咳，我也不确定她在不在。”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赫然响起了一个干脆的开门声。
——这个声音里同样没有任何年久失修的感觉。
夏启怔怔地回头看去，发现瓦西里娜已然从吧台后门走了出来。
她周身也环绕着不少“水墨”，分量看起来和小无以及沃尔珀女性差不多。
沃尔珀女性和瓦西里娜应该是旧识，见她出现，便低头朝啥都没干的夏启致了个谢，旋即走向了酒吧吧台。
“好久不见，瓦西里娜女士。”沃尔珀女性放下拉杆箱，坐上了吧台。
“喝点什么？南希小姐。”瓦西里娜问。
“高空女王，加冰，谢谢。”南希小姐的话听起来像是个老主顾。
“不好意思，”瓦西里娜甚至都没有转身看身后的酒架，便说道，“高空女王一周前就断货了。”
“真是遗憾。”
瓦西里娜随即从吧台下方拿出了一瓶酒，问：“换个口味？”
那瓶透明如水的酒瓶身上写着“生命之泉”一词。
这就是瓦西里娜经常自斟自饮喝的那种。
“不了，我马上还要工作。”南希摇头。
“还是像以前那样？”瓦西里娜问。
“是的。”南希说，“两层，两周。”
“成交。”
南希闻言立刻站起了身，说：“如果店里没有其他预定计划，我希望现在就开始工作。”
“请便。”瓦西里娜拎着那瓶“生命之泉”消失在了吧台后门。
她走后，南希回头看向了酒吧里的众人，道：“女士们先生们，从现在起，我要对一楼和二楼做一个全面的清洁打扫。请大家先出门转转，今天下午玛琳卡闭店休业。”
听了她的话，几个打牌侠都略显扫兴地放下了手中的牌。
他们一语不发地走向大门，相继离开。
“夏启，”这时，小无也走到了夏启身边小声道，“我们也出去吧，南希习惯一个人工作。”
“……嗯。”
夏启本打算去二楼午睡一会儿。
毕竟是刚刚用了那么长时间的技能，眼睛不仅酸胀干涩，还出现了“幻视”。
可惜，半路杀出的这位“扫地大姐”非常强势地破坏了他的计划。
“嗯……趁这个时间把信送了也好。”
夏启把换下来的旧衣服放在了水房，然后便带着信件和小无一起离开了玛琳卡。
托马斯交给他的信一共有七封。
然而信封上写的收件人名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夏启拿给小无看了看，后者也是一脸懵懂地摇了摇头。
见状，他刚准备想点办法，却视线一瞥，看到了在玛琳卡大门一侧靠墙坐着的青年。
这会儿，青年刚从怀里摸出了个新鲜的苹果，在手里胡乱蹭了两下后，也没削皮，“咯”地一声就上嘴咬了一口。
夏启对他有点面熟，这人也是玛琳卡里的打牌侠之一，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是个菲林。
他身上的“水墨”看起来比小无还多。
被扫地大姐赶了出来后，青年没有和其他人一块出去溜达。
夏启见了，走上前去问：“先生，你知道阿尔去哪了吗？”
青年似乎有些反应迟钝，听到夏启的话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他，问：“……谁？”
“阿尔，阿尔弗雷德。”夏启报上了阿尔的大名。
青年木然地咀嚼着嘴里的苹果，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道：“没、哈啊……没见到。”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知道。”青年收回视线，一边说，还一边有意无意地把苹果往怀里藏了藏。
看起来，他属于旧黑泽里最常见的那种“对外界漠不关心”的类型。
“呃……”夏启沉吟了片刻，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而立即退却，“还有一件事，先生。”
说着，他拿出了装在兜里的信。
“你认识一个叫——‘赛德·霍金斯’的人吗？”
“赛德？”青年听后，这才有了些微弱的情绪波动，“你找他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皱眉看向了夏启。
青年的视线从夏启的脸上移到了手上，又从手上移到了信上。
然后，他的咀嚼动作陡然停了下来，继而整个人发起了呆。
“我找他——先生？……你怎么了？”
“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青年问。
“哦，这些啊，”夏启说，“是我从绝务市邮差那里拿到的信件，都是寄往旧黑泽的，我帮他送一下信。”
“……有人、有人往旧黑泽寄信？”青年张大了嘴，倏尔又恍然想起了什么，“——你、你是那个没得病的？”
“嗯。”
青年怔怔地咽下了嘴里的苹果，随即一个弹跳起身冲向了夏启。
这人的一惊一乍让夏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不过，青年并没有——并没能做出什么来。
他伸出的手还没触碰到夏启，整个人便被小无攥着衣领强行停了车。
“……你想干什么？”
小无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对“同事”的熟络。
“唔、我……”被小无“制动”的青年立马回了神，他先是看了眼小无冷漠的目光，之后又急忙避开说，“我、我想看看、看看那些信。”
夏启一时没理清他的意图，所以没有说话。
青年见了，急忙道：“我、我……你、你不是要送信吗？我可以告诉你这些人在哪。”
他的迫不及待和刚刚的漠不关心简直判若两人。
“明明之前还是一副对周遭一切都不闻不问的模样，怎么现在忽然又这么乐于助人了？”
这么大的反差，让夏启习惯性地往最坏的方向思索了起来。
见对方半天没个反应，青年又殷切地恳求道：“我就、我就只是帮你看看，不会弄坏的，要不……要不这个苹果、这个苹果给你吃？”
夏启闻言一愣。
青年的这句话让他蓦地想通了对方的意图。
“……小无。”
“是。”
“放开他吧。”
小无听后，略显疑惑地看了夏启一眼，见他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松开了青年的衣领。
但她依然非常警惕地盯着青年。
“先生，”夏启露出营业式笑容说，“你看看，这些收件人你都认识吗？”
“迪恩、叫我迪恩就好。”青年难掩兴奋地接过了夏启手中的信。
他连手都在不住地哆嗦。
可这些兴奋来得快去得也快，七封信的收件人，迪恩三秒不到就看完了。
而后，他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失落。
短短一瞬间，迪恩又变回了之前那种垂头丧气的模样。
“咳，”夏启见了，清了清嗓说，“迪恩先生，我这次只带回来了很少的一部分信。唔……准确地来说，这些信都是第一次寄往旧黑泽的，而且，还是这个月内寄来的。”
迪恩听后有些失神地喃喃道：“……怪不得，这些收信人大多都是刚来旧黑泽不久的人……”
说到这，他的眼精里又闪起了微弱的光。
“也就是说你、你以后还会送其他人的信？”迪恩问。
“呃……当然，”夏启不由得苦笑道，“我以后会送更多的信的。”
迪恩一听，也跟着笑了起来：“那、那到时候你还来、还来找我！我……这些人我都认识！我对镇里人的了解不比阿尔少！他们住在哪我都知道……反正、反正到时候你来找我就行了！”
他有些语无伦次，激动得像是被冷风吹进了衣袖里。
夏启见后，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出于一些，唔，也谈不上是“愧疚”的心态，夏启冲他点点头。
得到夏启的应允，迪恩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仿佛突然对明天有了热切的期盼。
